第五节 20世纪的世界工人:本书概要
第二章的重点是研究被普遍认为是20世纪资本主义的主要产业——世界汽车工业中的劳工抗争和资本转移的世界范围的动力机制。从大规模的汽车生产最初在底特律兴起至今,该章追溯了这种生产方式在全球的传播。利用世界劳工小组数据库,第二章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几乎在每一个汽车大规模生产快速扩张的地点,强大的工人运动,即我们在之前的讨论中称之为马克思主义式的劳工抗争浪潮,也随之不断兴起,而且,这种抗争在提高工人工资和工作条件方面,都取得了重大的胜利。该章揭示了一种周期性和反复出现的模式,即汽车制造商为了应对连续不断的新的劳工抗争浪潮,不断将生产转移到劳动力相对廉价并且容易控制的地点。虽然这种资本迁移的策略具有显著削弱资本撤离地区的工人运动的影响,但它同时也在产业连续扩张的每个新的生产地点不断创造和强化了新的工人运动。
在详细阐述大卫·哈维(David Harvey, 1989: 196, 1999: 390, 415, 431-445)提出的空间调整(spatial fixes)的概念的基础上,第二章指出,资本在地理上的连续转移,构成了其试图解决利润率危机和(劳工)控制危机的空间调整策略,但这种尝试只不过是在重新安排危机的时间和空间上取得了成功。第二章还重点关注了汽车企业通过对生产组织和劳动流程进行重大的改革来解决利润率和劳工控制危机所作的努力。为了描述这种动态机制,我们引入了技术调整(technological fix)的概念。我们认为,生产组织中后福特主义的转型体现了资本对利润率和控制问题实施技术调整所作的努力。尽管如此,正如我们已经论证的,这种技术调整所提供的解决之道,并不比连续的空间调整所提供的解决办法更为长久和稳定。
第三章介绍了产品调整(product fix)的概念:资本家为了尝试增加利润和加强控制,他们不仅将生产迁移到新的地点或革新劳动生产过程,而且也努力将生产转向新的行业和开发新产品,因为通常在一个新的领域里,竞争相对不那么激烈,竞争对手也较少。第三章重点关注三个宏观的产品周期的内部和相互联系的动态机制,它们是:作为19世纪典型产业的世界纺织业、世界汽车业和20世纪末21世纪初的新兴主导产业部门。我们发现,正如劳工抗争在地理上随着行业内部生产布局的调整而进行转移那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劳工抗争也跟着新兴主导产业部门的兴起和衰落而在各个部门之间发生转移。
第二章和第三章特地将视角集中在劳工-资本的动态机制之上,这种动态机制与资本主义积累过程中反复和周期性出现的空间和技术(或组织)重组有关。第四章则将研究的视角拓宽,指出世界劳工抗争(以及资本主义的结构性重组)的总体轨迹深深嵌于国家形成、国家间冲突和世界大战的动态发展机制之中。事实上,在来自世界劳工小组数据库的关于20世纪劳工抗争的总体时间系列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劳工抗争浪潮与世界大战之间强烈的相关性,以及与之相联系的劳工抗争与世界霸权之间的关系。第四章将世界政治放到中心舞台,以不同的视角复述了20世纪世界劳工抗争的故事,并在此过程中引入了最后一种调整机制即金融调整(financial fix)。正如资本转向新的行业和新产品线以逃避在已经建立的生产领域内的激烈竞争压力那样(我们称其为产品调整),在竞争变得更加普遍而激烈的时期,资本往往从贸易和生产领域完全转移出来,而投向金融和投机领域。借用乔万尼·阿里吉(Giovanni Arrighi, 1994)的“金融扩张”的概念,我们把资本的这种策略称为“金融调整”。
正如我们在第四章中将要看到的那样,在19世纪末过度积累危机的发展过程中,金融调整是一项关键性机制,而且它对世界劳工抗争在20世纪上半叶的发展轨迹产生了深远影响。同样地,在形成20世纪末过度积累危机的过程中,规模更大的金融调整始终是一项关键机制,而且,正如我们所论证的,它也对20世纪最后几十年的世界劳工抗争的发展轨迹产生了深远影响。我们在第五章即本书的最后一章中,会对这些存在于过去与现在之间的相似之处进行比较探讨,以期对劳工运动当代危机的性质及其未来可能的发展趋势作出更为全面客观的评价。在这一过程中,我们也将在第五章中重新探讨本章伊始所提到的那些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