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和平，你今天买菜做清明啊。”原来是王林在背后喊道。

“啊，是王林姐，你也到这里买菜？”朱和平说道。

“是啊，我是替奶奶来买的。大嫂在家帮助打扫。我的任务就是要买菜了。况且，王丽雅要来，我买一点河虾。你们家今天要聚会了。”王林说道。

“是啊，袁振鹏的几个姐姐都要来。难得有这个聚会。明年就不可能在正泰安了。”朱和平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平常看这个老房子没什么感觉。人多、拥挤，又没有卫生设备。要倒马桶，烦也烦死了。现在一想，马上就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王林说道。

“为什么啊？”朱和平问道。

“和平啊，你不知道。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已经有了感情了。特别是我们这条弄堂，人多、美女多、故事多、绯闻多，很有味道啊。动迁以后，恐怕没有这样的新闻了。”王林说道。

“王林姐，还有故事和绯闻？我怎么不知道啊。”朱和平说道。

“和平啊，你嫁过来的时间不长，你又不注意，怎么会知道啊。”王林说道。

“王林姐，有什么故事和绯闻啊。”朱和平说道。

“和平啊，我们不说其他，就单说我们弄堂的50后与60后的女性，就有好多故事。例如，你们家四姐妹、尤家四姐妹、钱家两姐妹再加上李明霞、曹金娣和刘艺华，号称十三金衩。不是有很多故事吗？我是看着她们长大，一个个带进带出，非常有意思。”王林说道。

“王林姐，不对，应该是十四金花，还应包括你。”朱和平说道。

“那我不算。要脸没脸，要身段没身段，要形象没形象，五大三粗，我不能算。”王林说道。

“那谁是最漂亮的？”朱和平问道。

“十三金花中，钱卫风、尤嘉铃、袁进娣还有李明霞。算是正泰安乃至四安四坊里的四大美人。可是老人说，应该是汪明娟，汪尔伱在香港的大女儿，非常漂亮，两种版本。不管怎么说，可以与中国古代的四大美女媲美。我们原来不是一部电影叫《舞台姐妹》吗？我们现在也可以拍《正泰安十三姐妹篇》”王林说道。

“当真？”朱和平问道。

“难道不是吗？由其是钱卫风在上海滩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当时，大概是64、65年吧，空政文工团看中了她，但李素珍不同意。说是李智浩已经牺牲了，钱卫风不能再当兵了。”王林说道。

“她们中间，谁最有故事呢？”朱和平问道。

“那当然是--------她们当时谈恋爱叫做二层阁、灶披间谈朋友。就是躲在那个地方亲嘴。”王林说道。

王林本来想说袁进娣和尤嘉铃的名字，但是到了嘴边又刹住了。虽然她亲眼看见袁进娣穿着短褂和短裤与秋生在92号二层阁亲嘴，也曾看见过尤嘉铃在灶披间与人热吻。但一想到王燿兴与李树琴的事，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林姐，我们马上过马路了，你小心车辆。”朱和平说道。

朱和平走进家门时，看见袁振鹏站在椅子上，拿着鸡毛掸子正在擦父母亲遗像镜框外玻璃罩上的灰尘，放下菜篮子二话没说，“扑通”一下就跪下了，连连磕了三个头，弄得袁振鹏摸不清头脑，“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感动，今天是清明，就先给咱们爹妈磕头了。等一会儿人多，可能顾不上。”朱和平说道。

朱和平的公公叫袁海平，婆婆吴文馨，也是苏州人。苏州是小桥流水、粉墙黛瓦、亭榭楼阁、名园荟萃的历史文化古城。袁家祖上是在苏州阊门外、下塘一带俞家钱庄的管家，而林纾芝的祖父是俞家钱庄的上门女婿，祖母是俞家千金小姐，袁家与林家的关系密切。林纾芝与吴文馨是草桥中学的同学，两人又是闺蜜。林纾芝的父亲后来在上海金城银行当襄理，介绍袁海平的父亲进入金城银行工作。

林纾芝喜欢听评弹，经常去兰心大戏院听评弹。评弹是吴语的优秀历史文化遗产。抑扬顿挫、雅俗共赏。其特点是以说为主，说噱弹唱、琴弦伴奏、唱弹表白的形式表现。历史上有陈调、马调、俞调等各种流派。旧上海时，林纾芝喜欢听姚荫梅的《啼笑姻缘》、严雪亭的《密室相会》、蒋月泉《林冲》;解放后，喜欢听徐丽仙《王佐断臂》、梅兰珍《珍珠塔》、《孟丽君》、余红仙《莺莺拜月》、《答李淑一》等，有时听一人档、有时二人档、有时三人档。

李光辉的父亲李柏寒也是评弹的爱好者，其祖上是开烟厂的。喜欢吴语软绵绵的唱腔，是严雪亭的粉丝。向台上鲜花时，不慎踩到了林纾芝的脚，况且那时李柏寒风度翩翩、文质彬彬，一下子让林纾芝发不出火，相反对李柏寒的道歉产生了好感。这样，两人互相认识，后来相识、相知，直到相爱，再后来结婚成家。而袁海平也是评弹粉丝。于是，林纾芝将同窗吴文馨介绍给袁海平。两人也有缘，最后也成亲拜堂，又一起搬到了正泰安做邻居。

袁进娣受害后，本来大姐袁来娣和二姐袁有娣要大闹天宫的，但碍于林纾芝的情面，袁家表示了最大的克制。但是，因为不管怎么说，林纾芝是袁家父母的婚姻牵线者，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恩人和东家。故袁家没有提出任何赔偿的要求。同时，在这件事发生半年以后，袁进娣由于袁有娣的介绍，与二姐同医院的医生谈起了恋爱，到了春天，就嫁到了闵行，可谓速战速决。而这样，反而让林纾芝内心有某种不安，觉得这样似乎欠了袁家人的情。不如提出具体要求，反而了断无虞。所以，林纾芝想，无论如何在动迁以前，也要把这件事做一了断，再不能带到新房子去了，更不能带到黄土地底下去。只是碍于儿子李光辉与尤嘉敏的事没有处理好，把这事暂时搁置了。没想到这次回来，光辉与嘉敏和好了，那么，接下来就有时间，来处理秋生与袁进娣的关系，所以，她压制了李明霞不要再追究亭子间动迁的事，而是，反过来，要大儿媳去多关心弟弟秋生。而郭秋敏也隐隐约约体察到婆婆的心意，也想在动迁以前，尽量想方设法能处理好秋生与袁家的关系。

从早上打扫开始，袁振鹏和朱和平就忙开了。朱和平听说外孙女王丽雅来了，后来又去了一趟菜场，买了一些海鲜和牛肉。然后洗、汏、烧，忙了一整天，将近四点钟的时候，袁进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