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学会行走的途中”
《在学会行走的途中》
我们自己一生下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令自己感到自豪的事应该就是自己如何行走了吧？是行走让我们得到了自由，是行走让我们得到了快乐，是行走让我们看到了所有物体和景象在移动中所呈现出来不同的立体感。
对于所有人而言学会行走并不是很难，小的时候我们因看到了某件稀奇事物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就想去看个究竟，或是看到了一个什么新鲜玩具，为了满足自己的新鲜感就想着怎样把那个玩具拿到手。就是这些好奇心和新鲜感在生活不知不觉中教会了我们如何行走的。
我就不一样，别人都在一两岁两三岁的时候就学会了走路。而我在那段时间不说走路了就坐都坐不稳，一直都在摇篮里睡着、玩耍着，或是在父母的怀抱中抱着。直到3岁多的时候随着父亲的离去，经济条件也变差了。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母亲的身上，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呵护我了。再加上那个时候的我虽手脚都不灵活，但特别爱动。虽然我的好奇心和新鲜感不是那么地强烈促使不了我学会行走的愿望，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我学会了“爬”。以致后来“爬”在我的生活中已经取代了行走，同样在我幼年的时光中带给了我许多的快乐和自由。
我用爬来代取行走的时间大约有三四年吧。在这段时间里，全靠自己过“爬”的方式让自己可以活动，但是活动范围最远离家可能就几十米不超过一百米吧。而就这么小一个范围里面的我就像小狗一样，这里坐一会儿又爬到那边坐一会儿，爬累了就地躺在地上，有时还睡着了也不知道。而我整天满身都是灰尘泥巴厚厚的一层，非常地脏，别人都不敢靠近我，我也没有什么玩伴。每年3至9月份和我打交道最多的便是蚊子，因为我的身上实在太脏了，只有蚊子愿意和我为伴。不管我到哪里我的头顶上总是有一团蚊子紧紧地跟随着我，那些蚊子叮咬在身上会非常地痛，有的蚊子咬得非常地痒，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我有时用手想把头上的那团蚊子打散去，让他们不再叮咬我了，可是我用手在那团蚊子中间划过去之后那团蚊子就好像受过专业训练一样，立马又组成原来的摸样和我形影不离。我好像那个时候我整天戴着一顶黄帽子来遮住蚊子的叮咬，那些蚊子真的太厉害了，只要我露出一丁点肉皮在外面他们就把我的额头咬得像苦瓜皮一样。
其实遭蚊子咬并不是我感到最难受的事情。最令我感到疼痛和痛苦的事情就是我的膝盖，因为长时间趴在地上爬最容易受伤那就是膝盖，破皮流血那是常有的事。一条裤子最多也只有穿的几天的时间就磨破了。母亲也没有办法，只有在我的裤子膝盖上破了的地方又补上一块布，可是也只有穿的几天又破了，母亲又在上面补上一块。就这样一条裤子破了补，补了穿，穿破了又补，一直把一条裤子补了不能再补了为止。
尤其是到了冬天里，天气比较潮湿。由于整天在地上，穿的棉裤都湿了。有的时候母亲不在家，当我把裤子磨破了就只能光着膝盖在地上到处爬着。在这几年里不仅我穿的所有裤子里凡是在膝盖的地方都要比别的地方要厚得多，而同样我的膝盖因在地上长期的爬已经生长出一层厚厚的茧子。
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某一天，让我看到了和我同年大的孩子在一起玩耍着。突然看见两个孩子在打架，其中一个孩子把另一个孩子推到在地上。显然倒在地上的那个孩子并没有摔疼，立马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追赶推他的那个孩子。我当时看到他摔倒的样子还忍不住一阵嘲笑，可是当我看到他摔在地上后就迅速地站了起来，这样的动作让我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自己。他为什么摔在地上就能立马站了起来，而且速度还如此之快，而我为什么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想到这里我又情不自禁地用手捉住椅子上的两条腿使劲朝上面啦，尝试了好几次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时常在想：我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可以站起来，用脚去代替行走。看到别人可以站着大步大步地走路，可以蹦着、跳着、走着、跑着，再看看自己这双没用的腿就连站都站不起来。我真的好羡慕他们啊|
有的时候这种羡慕已经转化为“嫉妒”。当他们用我梦寐以求的脚走路而粗心大意摔跤的时候，我的心中就非常高兴，就好像心中有杆秤，嫉妒重量把原本已经被自卑感压得高高的秤杆又重新保持平衡了。我知道这是嫉妒心在作祟，我努力地自己告诉自己不要这样想，却还是一次又一次输给了嫉妒之心。
我虽说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可以用行走所换来的快乐，但是我依然可以获得童年般所该有灿烂的笑脸、快乐的源泉。比如说：捉青蛙、捉癞蛤蟆，追小鸡，斗蛐蛐、挖蚯蚓、过家家等等…这些都是我童年获得快乐的事情。
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姐姐都还很小，母亲还继父都不在家。我和她找来了许多的砖头搭成一个小屋，还找来许多破铜烂铁代替厨具和一些杂草树叶来代替蔬菜以及用土来代替饭。就这样一切东西准备好了之后她便开始下厨了，首先她把那些所谓的“蔬菜”放在一个有凹形的地面上再找来一根竹棍子不断地炒，一翻过去一翻过来，过一会儿，就把它们盛了起来装进了随意找来的烂盘子中。接着她把她事先准备好了的土倒在了凹形地方，同样用那根竹棍子不断地炒啦炒去，过了一会儿，我还以为她像之前那样把炒熟了的饭盛在破碗里，看到她接下来的举动我马上就知道我这样想是错的。她不但没有把土盛起来，还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屋里提一个油罐儿出来了，原来她回到家里把真的吃的食油给拿出来并且还浇在了用土做成的饭菜上，便又炒了几下就盛起来了。
就这样一顿用真正食用油做出来的家家饭在我和姐姐一阵忙活之下就做好了。而且就呈现我们的眼前，于是我非常得意洋洋把嘴张开想把这香喷喷的土给吃了。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张开嘴做出想去吃那丰盛的菜肴时候，突然那个淘气的姐姐用勺子把有油的泥土按进我的嘴里，一满口带有泥腥味和油腥味的泥土在嘴里把我弄得哭笑不得，又是吐、又是喝水、漱口忙活了我一下午，直到晚上吃完饭的时候我都还觉得恶心。后来这件事被母亲知道了，她吧我们俩都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直到六七岁的时候我才终于实现行走的愿望。那又是在炎热的夏天里，穿的衣比较单薄。当时是刚把早稻收割完，院子里还晒满了稻草。到傍晚时候，母亲就把那些稻草收集在一起捆成一个一个的。在母亲碾捆稻草那会儿我非常开心，因为我正在草丛里一爬过去一爬过来，上跳下窜的捉癞蛤蟆。我不知费多大的劲好不容易捉到一只癞蛤蟆可就因我的好奇结果把它给放了，想再次尝试用爬去追赶那只癞蛤蟆的快乐，结果被他跑掉了，我非常生气。我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朝着癞蛤蟆逃跑的方向望着
在我一筹莫展干生着气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用脚走路的，为什么我却要用爬来代替行走呢？我也要和别人一样学着用脚走路。“对，一定要用脚来走路，也许当我学会走路了那只癞蛤蟆就不会跑了”当时我的心里这样想着。想着学着，说学就学，于是我就爬到了一捆稻草的旁边双手抓住稻草慢慢的朝上面撑，不知不觉的就站起来了。
我这个举动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人看见呢，可没想到我这全部的经过都被坐在门口的奶奶看见了。她看见我突然站起来便大声地鼓励我，同时也惊动了在一旁困草的母亲，她看到我突然站起来了也感到非常惊讶，于是也同奶奶一起鼓励我夸奖我。我看到她们一起在夸奖我、鼓励我，当时我的心里非常高兴，于是我就趴了下去又重新站起来。
我这样的动作在别的和我同年的孩子来说在平凡不过了，甚至在他们看到我这么大了才会这么简单的动作有点嘲笑的味道，这样简单的的动作却在母亲和奶奶的眼里是渴望的、是梦寐以求的。看到她们因我站起来了所发出的兴奋与激动，我的心中也不由自主地生出快乐和开心的种子。
这是我第一次因学习行走让我获得快乐，这就意味着我从此不用再爬了，以后可以用行走来取代爬了，以后更可以别的孩子一样用行走来和青蛙、癞蛤蟆、蛐蛐他们赛跑了。想到这儿我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开心，在可能在当时的我来说给我注射了第一种人性起码的尊严。
后来能够更好地取得这种尊严的完善性，所以也在不断地尝试着我学习行走的第二步。
记得那时是过年吧|我们都到外婆家去做客，当时外婆家里有外婆、外公、继父、母亲、舅舅、舅妈们很多人。他们听母亲说我能够站起来了，他们都非常高兴，于是他们一个个合起火了夸奖我、鼓励我，让我自己学着走路。我看到他们如此热情地希望我能够自己走路，我又怎么去婉拒他们对我这份热情呢|于是我抓住一个墩子慢慢的站了起来。紧接着他们的鼓励声和欢呼声越来越大，希望我能够向前迈出第一步。他们的一声声鼓励的话给了我向前迈出第一步莫大的勇气，我就凭着这股勇气努力地把脚抬起来向前迈个小步子，我那个时候眼睛紧闭着，不敢睁开眼睛去看自己的脚，生怕摔在地上。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嗨”还是站起着并没有摔跤，于是我冲着自个冲动劲就提起我另一只脚又向前迈出了一步。当时我和之前一样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去看自己的脚，怕自己摔着。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还站着，我非常高兴。当我想迈出第三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那些怕摔着地上的恐惧感突然没有了，可以相信自己迈出下一步的时候不会摔跤的信心，也可以让自己的眼睛直溜溜的看着自己的脚是如何迈出去的。
当我看到自己居然有如此的胆量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能够站起来走路了，内心的那种复杂的心情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激动的心情在促使我的腿和脚不停地向前前进、行走，这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呀|最后我总共大约走了四五十米，在这中间我不知歇了多少次。我还清楚的记得每走不到几步便要停下来，不是我怕摔跤，也不是没力气走不动了，而是因为我每当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去看后面的大人们，看他们是不是在看我走路，去看他们是不是在表扬我、是不是在鼓励我。尤其是母亲，我每走几步不但要停下来，甚至我走路的时候不间断地去喊母亲看我走路的样子，生怕她打个盹或是转一下头把我的身影抛在她的视线之外。
当我走一段距离时，突然发现母亲离开我的视线了，我喊了几声“母亲”好像没有人回应我，我就停下脚步并把头转过来像老鼠一样东张西的望着，可依然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于是我着急了，便坐在地上不走了还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他们纷纷来跟我解释，我这才知道母亲那会儿之所以会离开我的视线那是因为母亲去帮我祷告去了。
其实母亲在我只有四岁的时候听别人介绍为了把我的病治好参加了“基督教”后来我外公和外婆也先后加入了，那一会儿母亲看见我能够站起来终于可以象别的孩子一样学会走路了，她非常地高兴、也非常惊讶。她认为她的虔诚的祷告已经把上帝感动了，我之所以能够站起来走路这是神对我开恩了。这可能会是吧|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勇气和他们的鼓励点点付出的爱。至于我为什么那么想让母亲看到我走的每一步的样子和渴望他们的鼓励和欢呼声，可能是我离不开母亲的依赖性或是离不开这种用亲情捂热的感觉吧|
说起我行走的故事除了这次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走路的快乐和兴奋之外，不久后在我学习走路的旅途中还发生一件我至今都记忆犹新有趣味的事情。在外婆家去做客让我获得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终于尝试到了走路的乐趣。回到自家后，母亲天天鼓励我让我自个学着走路。
有一次，母亲要我自己练习走路，可是走路对我来说非常困难也很累。我说什么也不肯，母亲也拿我没有办法，但为了让我学会走路，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哄我、激将我、打我。可是我当时非常地犟，说不走就不走，母亲拿我没辙。就在双方僵持着无奈之下，母亲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不仅让我乖乖地听话，还让我有自觉性的去学习走路。原来她告诉我，只要我围着这两间屋子的墙走一圈我就跟你给五分钱。这样诱人的条件一落音，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因为当时“钱”对于我来说就是万能的，看到大人们不管是日常生活中口里说的最多的，还是所做的一切事情以及要和别人交换物品时都离不开它的身影。心里暗想着：我有了它，我就可以向别人去换取许多好吃的。于是我马上站起来手稳着墙一步一步地朝着墙的周围转起圈来了。当我第一圈快走完的时候，我便喊了母亲一声，她问我干什么，我说了一句话“五分钱了”她望着我笑了一下。接着我第二圈快走完了，我依然向母亲说了一句“一角钱了”她又望着我笑了一下。
我一共走了大约三十几圈，几乎每走一圈我都向母亲提示一下我有多少钱了，生怕她忘记了或者怕她说话不算数。我走完三十几圈腿实在是走不动了，就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来到母亲旁边的椅子的坐着。一来、实在走不动了，来歇一会儿。二来、也是我最主要的目的，向母亲要钱来了。一开始母亲想把我忽悠过去，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可最后还是拗不过我脾气，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我见到一块钱以后心里非常高兴。
可我仔细一想又有些不高兴了，离我所应该要给我的钱差得太远了，于是我不愿意就和母亲理论起来，母亲却说：“这一块钱你要不要，不要的话一分钱也没有了”她这样说我就没有办法了，马上回答母亲“要，不要白不要”就心不甘情不愿把一块钱捏在手里。当我想把手里的一块钱好好看一看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母亲立马叫住我，说钱有什么好看的，要我把它藏起来，千万别给继父看见了。我马上把一块钱捏的紧紧的，立马跑进房间里把它藏在我睡的床上的枕头下面。并且还不让任何人知道我藏钱的地方。
几天后，我央求姐姐要她拿着我这一块钱帮我去买吃的，可当我把一块钱拿出来给姐姐的时候，才突然地发现这一块钱已经缺角了，姐姐拿过去一看，她说：“这一块钱的一个角都没有了，已经用不掉了”我听到她这样说我的心里非常地失望，同时我终于明白当时我接过钱的时候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去仔细看这一块钱是什么样子的，不是怕继父看见了，而是怕露陷。后来我又找母亲理论，但母亲除了一脸不怀好意笑声外，其余的就是不承认，一口咬定“是你自己弄坏的，和我没关系”最后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认栽了。
说了这些关于我行走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都有母亲的身影和她点点滴滴的付出。如果没有她的鼓励和关怀我根本不能存活到现在，又有什么来谈走路呢|尽管直到现在我走路的姿势在别人看到都要为我捏一把冷汗，趔趄不稳，仿佛就要摔跤了。自己却觉得习以为常，只是觉得累和辛苦，等到了真的快摔跤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尽管在我行走的旅途中不知摔倒过多少次，也不知流过多少次血，但我依然爱行走，因为行走取代了我爬行的方式，是行走让我见到了更多的事物和景象，是行走让我学会了许多道理和知识，也是行走在我后来的生活中开辟了求索知识的道路，而我至今也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缓慢的行驶着。不管行走对我来说是多么地辛苦和艰难，我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用我乏力疲惫趔趄不稳的脚步去走完人生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