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躁动的夏天
都是月半闹得，小胖拒绝PK，俩班开始团战拉歌。
声乐班正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哇！是比我们班有气势哎！”鲁小胖边乐呵边鼓掌。
“你敌我不分啊？！”高思佳笑着捅小胖一下。
声乐班唱完，全班自动鼓掌叫好；贾朝阳还用手指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得意地问：“我们唱得好不好？！”
全班包括贾朝阳自己齐声大喊：“好！！！”
鲁小胖眼一乜，学河南话，怪声怪气地来一句：“还不要脸唻！”
贾朝阳来劲了，又带头喊：“一二三四五！”
“我们等得好辛苦！”
“瞧把他们嘚瑟得……”辣辣灵机一动，“哎！老是唱（càng）这些当兵的歌，有啥（sá）意思啊？！咱比比流行歌曲怎么样？！”
鲁小胖学辣辣的口音，说：“要唱（càng）你自己唱（càng）啊！”
“哎哎哎！刚才小胖还没唱（càng）呢！鲁小胖！”辣辣鼓动大家一起喊，“来一个！”
鲁小胖扭捏，继续学辣辣口音：“要唱（càng）你自己唱（càng）！”
辣辣继续鼓动：“鲁小胖——”
大家包括对面班级全体同学齐声喊：“来一个！！！”
辣辣拉小胖，小胖挣脱了，还给自己找遮：“东风吹，战鼓擂，要拉歌，谁怕谁？！”刚吹完牛，又话锋一转，“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儿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
贾朝阳大喊：“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们等得好着急！”
“万水千山总是情，饶这一次行不行？！”鲁小胖开始求饶。
“不行！！！”两个班的同学们都大喊不行，贾朝阳叫得最起劲儿。
鲁小胖转脸环顾自己班，嗔怒道：“你们到底哪头的啊？！”
大家哄笑。
“你已经被大伙儿卖了！你就唱（càng）一个吧！”陈教官坏坏地说。
“唱（càng）就唱（càng）！”鲁小胖站起来，清清嗓子：“嗯嗯嗯！一首歌，送给你们所有人！”
鲁小胖指向贾朝阳唱：“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鲁小胖又指着辣辣唱：“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然后指向教官，“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最后指一圈，“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
“哎？这小胖子骂我们呢！”覃虎恍然大悟。
贾朝阳白眼一翻：“还用你说？！”
辣辣站起来，撸袖子，鲁小胖撒腿就跑。
在鲁小胖的歌声里，操场成了幸福的猪圈……
露露下了课正准备去纳新宣传点，突然班卓打来电话。露露心里还别着劲儿呢，准备让手机响五声再接，可是她刚数到三呢，电话就断了。露露傻眼了：“就差两秒！你再坚持一下会死啊？！”
电话又响，露露忙不迭拿起手机，但不是班卓，是四爷。
“哟，这么快就接了！”四爷声音阳光，透着惊喜。露露却失落得很：“什么事？说。”
“你来的时候帮我买个手抓饼吧？”
“行，什么味的？”
“我要鸡蛋加培根的，黑胡椒和沙拉。”四爷正说着，班卓的电话又挤了进来。
“知道了知道了！先不跟你说了！”露露连忙挂了四爷的电话，抓紧接听来电，故作淡定，不吱声。
“怎么刚才没接电话？也不给我回个信息？”班卓语气里有些责怪。
露露故作镇定地回他：“我在忙啊，怎么，有事吗？”
“你忙是吗？那我回去了。”
“什么回去啊？”露露有点儿蒙。
“我已经到三明了，刚才给你打电话时刚下火车。”
“什么？！你来三明啦？你来干吗啊？！”露露开始不淡定了。
“你说呢？女朋友突然不给我打电话了，我怕她跟别人跑了呀！”
“哼，你还知道你有女朋友啊？！”露露嘴上生着气，心里早乐开了花。
“你下午有课么？没课的话陪我转转吧。”
“下午……没课！那我找你去！”
露露挂断电话，就拨通了舍友小芬电话。露露用两盒寿司贿赂小芬帮她点到。
露露买完手抓饼去找四爷，一路上忍不住地笑，看见谁都想上去拥抱。
“早饭你走快点儿！饿死我了！”四爷称呼露露，不是早饭就是午饭。
“来咯！我还给你多加了一块里脊！”
“多少钱？”
“不用了，姐姐我心情好！我临时有事，就先走啦！你们加油！”
“这满面春光的，约会啊？！”
露露喜不自胜，红着小脸跑走了。
王哲又找了一份工作，在食堂打工，做打菜员。训练一结束，王哲就抓紧跑去工作。这可乐坏了覃虎，一去食堂就找王哲，让王哲帮他多加菜。
“讲这么大声！生怕哲哥不被开除啊？！”
贾朝阳把覃虎挤开，把自己盘子递给王哲：“给我适当多加点儿就行了，嘿嘿！”
王哲笑了，荤菜不敢太明目张胆给太多，但可以给米饭浇汁，素菜给得绝对多！
王哲比一般人厚道，不单单是对舍友这样，对所有人都一样很厚道。但是他也不会盲目多给菜，吃不完剩下了更是浪费。王哲挺喜欢这工作，包中午饭和晚饭，这能节省一大笔开支。
夜幕悄悄降临，三明学院换上了晚装，神秘、迷人，很是闪亮。
博学楼外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纳新宣传，一群学长学姐发传单，只要见着面容青涩、眼神好奇的新生就往上扑。不一会儿，博学楼门庭若市，挤满了前来面试的新生。
“四爷！”鲁小胖挤过来打招呼。
“哟，来啦！打算面试哪个部门啊？”
“通吃！”
“哈哈口气这么大！你自己去面试，看看谁会要你！”
“主席大人，咱这关系，通融通融呗？”
“别闹，面试必须自己去，这才是锻炼，你优秀自然会有部门留住你。小小年纪就惦记走后门，是不是找打？！”四爷说着，敲了敲小胖的头。
“别打我啊！我还给你拉人来了呢！”鲁小胖躲辣辣身后。
“学长好，我是小胖舍友，裴娜娜。”
“你好，辣辣！你打算面试什么部门呀？”
鲁小胖处女座挑刺儿的劲头又来了：“哈哈哈！我发现李（你）们胡建棱（福建人）说话好逗啊！N、L不分啊！”
四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辣没办法！这就是我们胡建棱特色！不是谁都像我们这么有特色的！”
辣辣笑了：“没事，反正她们都叫我辣辣，我已经习惯了！学长，我都不知道去什么部门，我什么也不会啊！”
四爷一本正经，启动了宣传模式：“首先要对自己有信心！对了，你们都是学美术的，绝对的优势啊！至少要努力去尝试，大学不参加社团活动，绝对是不完整的大学！”
“小胖！”贾朝阳走过来。
“假太阳！你也来啦？！”
四爷笑了：“哦！又是你！你就是抱小胖没抱起来的那个学弟啊！哈哈哈！欢迎你来面试！”
鲁小胖一脸郁闷：“四爷！谁再提这事儿我真跟谁急啊！”
辣辣在四爷的引荐下先去宣传部面试了，随后鲁小胖和贾朝阳也走进了面试大军中。
现场人山人海，鲁小胖异常兴奋：“哇！这么多人！太刺激了！”
“刺激？！这么挤！”贾朝阳一脸惆怅。
“人多说明有竞争啊！这要是能留下来，说明有能力！”
“这人也太多了！不百里挑一也得十里挑一了吧！”
“所以刺激啊！要好好加油！”
“哎呀……这么多部门……去哪儿呢？”
“我去找网络部！”鲁小胖认准目标就冲，贾朝阳跟在后面。
小胖一回头：“哎？你跟着我干吗？！”
“哎呀，我也去网络部试试！”
“你会拍照吗？！你会P图吗？！你会啥啊你就来网络部？！我可是做过功课的！我一定要进网络部！”
“你要是能进！那我也能！”
“你几个意思啊？！”
贾朝阳坏笑。
“懒得理你！”鲁小胖倒退着走两步，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人，贾朝阳一把将鲁小胖拎到一边。没错，这是标准的小白难以抗拒的男友力，然而胖某并不领情。
“都是你！别跟着我！”鲁小胖悻悻走开，贾朝阳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鲁小胖站定，气咻咻地：“你是跟屁虫吗？！”
贾朝阳摸了摸后脑勺：“哪有这么形容自己的？太不雅了……”
“你！……”鲁小胖甩着马尾就走。
贾朝阳真就像个跟屁虫，在人来人往里，追着他眼里唯一的小胖子。
市区城关，露露正和班卓逛夜市，接到了鲁小胖电话。
“露露快来救我啊！我刚面试完网络部，感觉完蛋了，什么都不会啊！”听鲁小胖咆哮着，露露笑了：“怎么会？你不是很擅长摄影，怎么会什么都不会呢？”
“可是他前面问的问题都好奇怪啊，竟然问我对那个学长的印象如何，还问时钟的指针一天会重合几次？！”
“那你怎么回答的啊？”
“我管它几次啊！现在谁还看表啊？！不都看手机嘛！”
露露噗嗤就乐了：“你就这么说的啊？！”
“哎呀也可能是我太紧张了，脑子各种短路！反正是完蛋了！你在哪儿啊？我找你玩去！”
“我在城关呢。”
“城关？是不是吃大餐去了？！我找你去！”
露露看向班卓，一脸羞涩，温柔地说：“我男朋友来看我，我陪他逛街，你要是不介意那你就来咯！”班卓轻轻摸了摸露露的头。
鲁小胖恍然大悟：“哎呀！姐夫来了啊？不早说！那我回宿舍啦！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啦！”
挂断电话，露露跟班卓解释：“一学妹，傻乎乎的特好玩，感觉就像自己亲妹妹一样。”
“是吗，学妹哪里人啊？”
“河北的，她家离北京很近，我还说放假了想找她玩呢。”
“那挺好的啊，北京我也没去过。”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呀，我们一起去爬长城，逛故宫——哎你知道吗？我前两天看一微博，人家男朋友给女朋友拍的故宫系列，超好看的！到时候你也给我拍呗？”
“那你得减肥。”
“喂！你嫌弃我啊？！”
班卓搂住露露，和声细语地说：“今晚别回学校了，好么？”
“不回学校我睡哪儿啊？！”
班卓安静地看着露露，露露害羞地低下了头。
街道霓虹闪烁，灯红酒绿，黝黑的叶子临风飒飒，打碎了沙溪河畔的月光。
宿舍楼内，贾朝阳挎着饼筐去卖饼，一脸兴奋，他已经跟王哲成功申请了6B楼的任务，只要能看见小胖，贾朝阳就开心。
然而这一次，他刚一进门又被宿管阿姨拦住了——学校下令，严查异性串寝和宿舍推销行为，就是抵押证件都不行了。这可愁死贾朝阳了！没办法，他只好给小胖打电话。
“喂？”鲁小胖正吃饼干，接电话。
“喂！饿了没？”
“咋的啦？一打电话就问这么大的事儿啊？”
“那个饼不让进女生宿舍卖了，你饿不饿啊？要不你下来拿啊？我还给你带了别的吃的！”
鲁小胖兴奋起来：“你在哪儿呢？什么吃的？！”
“就在你们楼下啊，你下来不就知道了。”
鲁小胖打了个嗝，缓了缓：“算了，我不饿了，你留着自己吃吧！对了，你们以后都不能进女生宿舍卖了？！”
“是啊，所以你少一次见本帅的机会呢……”
“活该！回头告诉你们家王哲，以后不要再拿那些破饼祸害人！”
“哎你真不要啊？我就在楼下啊。”
“不要！再见！”鲁小胖挂断电话。
色长八卦小胖：“是贾朝阳吧？这次怎么不送货上门了？”
“活该！宿管不让他们进了，看那个王哲怎么嘚瑟！”鲁小胖一脸解气的样儿。
“那贾朝阳人不错啊，昨天给的那个蛋仔很好吃啊！在哪儿买的啊？你帮我问问。”色长还沉浸在占便宜的喜悦中。
“切！你喜欢你自己问！”
困困闲下手里的游戏，伸头问小胖：“怎么啦？男一号惹着咱们女一号啦？”
鲁小胖恼羞成怒，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你们不要乱说好不好？！我一见到他们就倒霉！谁跟他们是一个剧组的啊？再说我跟你们急啊！”
没见到小胖，特意买的零食也没能送出去，饼更是没卖成，贾朝阳垂头丧气地回宿舍了。刘伟平正情绪激昂地打游戏，贾朝阳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撸啊撸！也不嫌累！”
陈贺也悻悻而归，看见贾朝阳就笑：“哟呵，阳哥是不是也没让进？！”
贾朝阳无奈耸耸肩。
此时王哲正在男生宿舍楼卖饼，大家都开始叫王哲“饼哥”，把王哲奉为夜宵男神。有同学给王哲建议，以后要是能变点儿花样，多卖点儿别的零食就更好了，比如辣条啊，包子啊，奶茶啊……
宿舍里，陈贺看见筐上面有盒巧克力，就问贾朝阳：“哎？那是啥啊？”
“你们吃了吧。”
陈贺阴阳怪气道：“嚯！费列罗！这玩意儿很贵啊！”
“啥啊？哎哟我去，卡住了卡住了！”刘伟平边打游戏边惦记吃的。
“小子，老实交代，是不是给小胖的人家没要？”陈贺一语中的。
“都是覃虎的狗屁月半弯给闹的！她现在对我爱理不睬的，还说一见着我就倒霉！”贾朝阳气得瘫在床上，“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陈贺开始吃巧克力，自己一颗还喂刘伟平一颗，画面和谐得不要不要的。
“怎么就你们俩撸丝儿？覃虎他们呢？”贾朝阳问。
“覃虎好像是回家嘞！唉，离家近就是好啊！”刘伟平感叹道。
“唉，哪像我们省外的，路费贵不说，光路上就得浪费好几天！”陈贺说。
“省省吧，这眼看着就十一了，有七天假呢！找地儿玩玩也就过去了！”刘伟平说。
贾朝阳一骨碌爬起来：“你们省外的十一都不回家？！”
陈贺又吞了一个巧克力，说：“回个屁啊！来回就得好几天，不值当的！”
贾朝阳若有所思，计上心头，正美滋滋地乐呢，王哲进门了。
贾朝阳跳下床：“王哲，你今天卖得还行啊？”
“嗯，还行。”
陈贺一脸郁闷：“我跟阳哥都卖不成了，不让进啊都！”
“怎么回事？”王哲很吃惊。
陈贺递给王哲一个巧克力，说：“我去那楼那个大爷说是有学生投诉推销，学校发了通知就不让卖了。”
“投诉？！”王哲一脸震惊，忽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鲁小胖的狠话——
“你信不信我找老师，让你卖不下去？！”
干什么事儿都不能挡人财路，王哲现在是恨透鲁小胖了。
夜渐渐深了，露露却依然没有回学校，而是被班卓牵着手，往宾馆走去。露露抬头望了望宾馆招牌犹豫了，挣了挣被班卓牵着的手：“不要吧……”
“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哎呀我还是要回学校……”
“都快12点了，哪儿还有车啊？！”
“我可以打车的嘛……”
“哎呀！你钱多了是吧？走，跟我进去，乖……”
“哎呀，我没带身份证！”
“你少来了，你上次就这样……”
“真的！不信你摸摸！”
班卓松开了露露的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不带的。”
露露拉起班卓的手，摇了摇：“我真不是故意的……小气鬼，生气啦？”
班卓轻轻推开露露的手：“我这么老远来，你就这么对我……”
“哦，你大老远来就为这个呀？！”露露转过身去，噘着嘴。
班卓叹了口气，过来扳住露露的肩膀：“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那行，现在送你回学校。”
露露眨眨眼，有些意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班卓拉着露露的手，去路边拦车。
一辆出租车远远地开过来，班卓向出租车招手，露露一把将班卓从路边扯回来。
这把班卓整蒙圈了。
露露支支吾吾地说：“回……回去也进不去了……有门禁……”
“那你今晚住哪儿啊？你又没有身份证……唉，你们三明也真是的，查这么严！”
“毕竟是全国文明卫生城啊，你以为是虚的啊？”
“那怎么办啊？”
“傻样儿……”
班卓眼睛一亮：“啊？你有办法？！”
“看你激动的，至于吗……”
班卓故作镇定：“我不是担心你嘛！”
“我身份证不是没带，是放在驾校那了……”
“然后呢？！”
露露搡了班卓一下：“我办了临时身份证……”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班卓抱起露露，在夜色里转了好几圈，露露被幸福转得头晕眼花……
不光是贾朝阳，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同学知道，王哲卖的每一块饼，都是阿婆亲手做的。
校外出租屋里，昏黄的灯下，阿婆有条不紊地和面，烙饼，突然眼前有些模糊，阿婆习惯性地揉揉眼睛。
嘟嘟踉踉跄跄跑过来，伸着小手：“阿婆抱！”
阿婆转过身，搂住嘟嘟。
“阿婆……妈妈呢？”
“嘟嘟乖啊，妈妈跟爸爸去给嘟嘟买玩具了……”阿婆紧紧抱着嘟嘟，满眼心疼。
“阿婆！喝水！”
“嘟嘟乖啊，阿婆给你倒水。”阿婆拿起水壶倒水，没看清，水倒在杯外烫了手背，疼得阿婆不停甩手，“哎哟哟……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阿婆又拿起一个杯子，倒水，吹了又吹，才喂给嘟嘟喝。
嘟嘟抱着阿婆的手，给阿婆吹手背，小嘴巴呼呼地。阿婆又爱又疼，笑中有泪。
月落日升，叶子上细细的露珠泛着光，晨风抚过，鸟鸣啁啾。
这是军训的最后一天，空气里都是离别的味道，同学们都脸色凝重。
陈教官训话：“明天就是阅兵了！你们……你们这身衣服还能穿几分钟啊？啊？！都给我好好珍惜！把咱们班的精气神儿都给我拿出来！听见没有？！”
鲁小胖的眼圈红了，旁边的高思佳早已泪流满面，就要哭出声了。
陈教官走过来：“这都怎么了这是？还有没有个军人样儿？！那啥……都好好表现！争取拿个优秀班集体！大家都努力这么多天了，是骡子是马就这一遭！”
高思佳的鼻子一直抽啊抽，鼻涕已经流下来了，也不擦，满脸是泪。
鲁小胖看不下去了：“报告！教官，思佳哭了，我想给她递张纸！”
陈教官挠挠后脑勺：“哎呀……最怕你们女生哭了，别哭了！”
班里男生也有感性的，鼻子酸了、眼睛红了。
“军人有泪不轻弹！你们现在是个军人！要能吃苦！更要坚强！”陈教官依然展现他凶巴巴的魅力。
隔壁张教官笑了：“你看你，凶啥？一大早就整得人家哭哭啼啼的……”
陈教官叹气，摇摇头：“现在的大学生啊！就是缺练！这还能练几天啊？！思想觉悟必须得跟上！”
张教官回头冲着自己的队伍：“哎，别乱动！定军姿就要定住了，苍蝇飞过来你都不能动！”
贾朝阳后背痒痒，偷偷地挠了挠。
“贾朝阳！你动是吧？！去，给我捡片树叶回来！”
贾朝阳郁闷坏了：“又来啊？！”
张教官倒计时：“十！九！八！”
看着贾朝阳跑出去的背影，陈教官感叹：“这小子好好调教调教，绝对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啊！”
辣辣幸灾乐祸：“嘿，那贾朝阳又去捡树叶了……”
鲁小胖嘴皮子不动只发音：“傻狍子！”
陈教官瞪大了眼睛：“动？！动？！也想捡树叶你就动！”
鲁小胖下意识闭紧了嘴。
身旁的高思佳一直在哭，陈教官默许了她时不时擤一下鼻涕。陈教官看了看高思佳，转过脸后竟然笑了，笑得那么温柔。高思佳见状，哭得更凶了。陈教官只好绕到方阵后面去。
看着高思佳一耸一耸的肩膀，陈教官有些动容。
突然广播响起来：“所有教官到主席台集合！所有教官到主席台集合！”
教官们都跑步前进，高思佳泪眼婆娑地望着陈教官的背影。
不一会陈教官跑步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坏消息：“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们教官了！所有的教官都打乱顺序，一会来教你们的是王教官，你们要听话！”
鲁小胖一脸迷茫：“为什么要换教官啊？！”
“你打报告没有！有没有规矩！纪律呢？！”
鲁小胖声音更大：“报告！为什么要换教官啊？！”
陈教官继续凶巴巴：“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服从命令！”
高思佳目光急切地看着陈教官。陈教官走了，去接管新的班级了。
新教官走过来：“你们好，我是你们的新教官，我姓王，现在，听我口令！立正——！”
鲁小胖和同学们兴致都很不高。
“都没吃饭是吧？！动作慢——吞——吞！听口令！稍息！”
鲁小胖来劲了：“报告！”
“说。”
“为什么要换教官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领导这么决定的，就要服从命令！”
鲁小胖瘪着嘴。
“干吗？！不服气啊？！你们不愿意让我带，我还不愿意带你们呢！你看看你们哪像个军人！连稍息立正都慢——吞——吞的！没吃饭啊？！”
鲁小胖小声嘟囔：“凶什么凶！一点也比不上陈教官……”
辣辣小声回应：“是归是，别说出来……”
“你俩嘟囔什么呢？！出列！”
鲁小胖和辣辣出列。
“你们！每人做20个仰卧起坐！”
“我不做！”鲁小胖态度很强硬。
辣辣捅小胖：“才20个也不多，你干吗啊……”
王教官被气乐了：“哟呵？有脾气啊？”
鲁小胖阳气邦邦地，句句铿锵：“你这是体罚！我们陈教官都不罚我们，你为什么一来就罚我们？！”
“有脾气就要教育！陈教官没教育好的，我来教育！”王教官有点儿生气了。
班长罗彬彬打报告：“报告！”
“说！”
“教官！她还在生病，前段时间还晕倒了，就放她一马吧！”
“放她一马？我看你们整个班——风气都不对！军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服从！绝对地服从！你们这样是几个意思啊？！”
鲁小胖直接干脆：“我们要陈教官！”
王教官眉毛一皱：“呵！你胆子很大啊？！”
高思佳沙哑着嗓子：“我们要陈教官！”然后继续擤鼻涕……
全班齐喊：“我们要陈教官！”
“行！跟你们讲不通！一个个脾气牛得很啊！”王教官有点儿蒙了，无奈之下，摇着头跑去找陈教官协商。
“小陈！你带的人牛得很啊！我可带不了……”
“怎么了？”
“怎么了？！全班都轰我走，我可待不下去，他们只认你。哎呀，尤其是那帮小女生！要不这样吧，咱俩还是换回来吧，我也舍不得我自己的兵呢！”
“那要是被上头发现咋办？”
“应该没事……哎呀换回来换回来！”
陈教官回到小胖班级，全班人都拍手叫好！
陈教官一脸严肃，但口气却出奇地温柔：“怎么回事啊？不听话是不是？”
班长打报告：“陈教官你回来就不走了吧？”
陈教官很是紧张：“嘘……你们啊！不听话！跟你们说要服从命令！人家王教官不乐意带你们了吧？我只能回来了！”
全班又是一阵欢呼。
陈教官又欣慰又无奈：“安静！小声点儿知道不？！”
高思佳笑得像花一样好看。
陈教官切回凶巴巴模式：“来，我们继续训练！正步走分解动作！左右间隔半米，向右看——齐！向前——看！手臂动作，都给我定住了啊！一！二！一！二！一二一！一二一！”
好景不长，军训指挥官巡视，发现小胖班级没有按规定换教官，就让陈教官和王教官去主席台交代情况。
看着陈教官的背影，同学们都慌了。
“我去？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给弄走？！”鲁小胖义愤填膺。
全班同学都看向主席台。陈教官和王教官都低着头挨训，但不一会王教官就回去了，可陈教官依然在被训斥，最后还被罚到看台上去，迎着烈日，面向操场，定军姿。
高思佳关切地问：“教官干吗呢？！”
“好像是挨罚了！”辣辣回答。
小胖火大了：“我去？凭什么啊！刚才那个王教官就啥事儿没有，为什么只罚咱们陈教官啊？！不行！要罚我们教官，我们跟他一起受罚！班长，怎么样？”
辣辣第一个同意：“教官是因为我们被罚的，我愿意一起被罚！”
大家都统一战线，一齐面向陈教官，立定站军姿。
操场上其他班级都在训练，唯独鲁小胖班级纹丝不动。陈教官看到了，偷偷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散开训练，但他们依然纹丝不动。
军训指挥官看不过去，走过来训练他们：“你们这是想干吗？啊？！都给我照常训练！听到没有？！”
没人理他。
“造反啊？！听到没有？！”
全班一起喊：“没有！”
“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罚你们教官？！你们这么做只会让我罚他更厉害！”
鲁小胖叫上板了：“报告！为什么？！”
“好！我告诉你！军人要绝对服从命令！调整教官就是为了更好地训练你们！思想意识，纪律性比齐步走、正步走任何项目都重要！都给我照常训练！”
“报告！”鲁小胖炸刺儿到底。
“讲！”
“就剩这最后一天了，突然换教官，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学生的感受？！”
“这是命令！全体听好！向后——转！”
依然没人理他。
“都不动是吧？！你们愿意站就都站着吧！”指挥官被鲁小胖他们气走了。高思佳望着远处挨罚的陈教官泣不成声。
鲁小胖也是热泪盈眶：“思佳……你别哭了啊……你一哭，我也想哭……”
高思佳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埋头哭。鲁小胖拿出纸巾开始擤鼻涕，也递给高思佳一张。后排的男生也红了眼圈，唉声叹气。
陈教官远远望着蹲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高思佳，难过地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时广播响起来：“各单位注意！原地休息！”
其他班级的同学大都坐下休息了，可鲁小胖的班级依然整整齐齐、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示威。
主席台上，军训指挥官对旁边的士官感叹：“现在的学生真是难带，但是还真挺佩服他们，还挺能坚持。”
“是啊，这些孩子还挺重情重义的呢。”
“如果这事能让他们学会团结，倒也算是意外收获吧！”指挥官拿起话筒，“各单位注意！继续训练！”
指挥官走向陈教官：“回去吧，都是好孩子，要好好教！教他们怎么服从纪律！太没组织没纪律了！还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嚼口香糖吊儿郎当的样，直接回家！听见没有？！”
“是！”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