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人类
距离临时巡逻员生涯的第一班岗还有三个小时，卫泽站在警局门口，掏出个人终端，打算给莱薇发条讯息。
类似“威尔逊的演讲烂透了”，或者“嘿，你知道吗，我像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有了个胖子搭档！”但他打到一半又把那些字都删了，将个人终端放回口袋里。
就当卫泽在考虑着接下来该去哪儿打发时间，身后又传来了达利的声音，“搭档，搭档！”
卫泽扭头，看到达利穿着一身老式警服跑了过来，看这款式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了，那时候卫泽甚至都还没成为赏金猎人。
达利喘着粗气，“你是在等我吗，搭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就这么走掉呢。”
“呃…………”
“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味道超赞的披萨屋，只要吃过一次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种味道，哦，还有，这一次务必让我来请客！！！”达利热情道，“我妈妈经常跟我说要和你的搭档搞好关系，因为你们要照看彼此的后背，这就是搭档存在的意义。”
“是啊，你妈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等你。”卫泽临时改变了注意，有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
达利闻言开心的两只小眼睛都眯在了起来，激动道，“我就知道，我这人看人很准的，你虽然外表看起来有点冷，但其实内心深处是个好人来着。”
“如果你知道我之前都做过什么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你以前很有名吗？”达利来了兴趣。
“算是吧，不过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能给我讲讲你之前的事迹吗，我从小就很喜欢那些赏金猎人的故事，你们单枪匹马，深入那些阳光找不到的危险角落，把那些连警方都不敢惹的坏人打的抱头鼠窜，维护正义，简直帅呆了啊！”
“不，赏金猎人才不会去维护正义，我们干这一行只是为了赚钱，没有报酬，就算这颗星球在下一秒被夷为平地，我们也不会管的。”
“但你也在这颗星球上啊。”
“…………”
卫泽有些蛋疼，“我只是举例，达利，好了，让我们去吃你说的那家味道超赞的披萨吧，我的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如果你能在这一路上保持沉默，那等吃完饭说不定我可以给你讲那么一两个小故事。”
“真的吗？”达利大喜，“我这就去取车。”
…………
事实证明，临时巡逻员是没有什么载具配备的，两人最终还是搭乘地铁去到了达利所谓的超好吃的披萨屋。
这里地方不大，但是生意却异常火爆，等着买披萨的人居然从街头排到街尾，让本来没报什么期待的卫泽也燃起了几分兴致，两人商量后由达利在这里排队，而卫泽则到街对面的超市买饮料。
达利严格遵守着警方的规定，在出勤前滴酒不沾，所以他只要了瓶可乐，反观卫泽就没那么多忌讳了，拿了两听雪花大摇大摆的去收银台结账。
在等待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新讯息，卫泽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个人终端，本来以为来信的人会是莱薇，结果却是一个米老鼠的卡通头像，卫泽点开那条讯息
——抱歉，这次研究又失败了，最后的实验结果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作为实验体的小白鼠全部死亡，我还没查出原因是什么，但按照之前的约定还是邮寄了一份样品给你，另外，我正在着手准备第七十二次实验，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要再给你做个全面检查，也许能有什么新的发现也说不定。
卫泽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大概半秒钟，这时他前面的人已经结完账了，于是卫泽飞快的敲下一行字
——不用了，就到这里吧，我也没有资金再支撑研究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博士。
之后他点击了发送，等卫泽提着啤酒和可乐重新走出超市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四十分钟后，达利也从人堆中满头大汗的挤了出来，手上提着两盒招牌的辣香肠披萨，两人在附近的小公园里找了张长凳上坐下。
卫泽递给气喘吁吁的达利一瓶冰镇健怡可乐，后者道谢，接过可乐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圆滚滚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满足之色，感慨道，“太好了~感觉又活过来了呢。”
紧接着他又开始催促卫泽赶紧趁热吃披萨，赏金猎人捏起一块儿，正打算放到嘴里的时候，达利却是又开口道，“搭档你尽管放开吃，我最近正在减肥，喝瓶可乐就好，剩下的这盒你可以带回去给你的孩子。”
噗~卫泽差点没把雪花喷在达利那张胖脸上。
“是什么让你有了我已经成家的错觉？”
“啊，你还是单身吗，抱歉抱歉……看你的样子很成熟我还以为你已经快三十岁了呢。”达利挠头，“或者带回去给你的父母兄妹也可以。”
“不用了，还是你留着吧，家里不是有个妹妹吗，我是新人类，用不到这种东西。”卫泽嚼着披萨，神色平静道。
所谓的新人类并不像名字这么酷炫，他们的身体构造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不是由母体培育，自然生产的。
人类在银河系中大肆殖民，短短不到百年间就将自己的领土扩展了成千上万倍，虽然政府一直在鼓励生育，然而只靠一代一代人自身的努力来凑够足够的人口管理建设那些殖民星显然是不现实的。
于是新人类就诞生了，这实际上是试管婴儿技术的再突破，不止是受精环节，科学家们随后更进一步，以营养舱来代替子宫，孕育胚胎，模拟母体环境，最终实现了在短时间内大规模的人口扩张。
卫泽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大时代下的芸芸众生，从出生起就被巨大的孤独感所包裹，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关心，那只是一个生物学上的符号。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兄弟姐妹，家族血亲，孤零零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上。
就目前而言，有很大概率也会孤零零一个人离开。
“敬这个疯狂的世界。”卫泽提起手中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