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皮赖脸
吃过晚饭,令嘉满嘴油乎乎地带着赵球球继续看电视。时不时伸长脖子,观察下在厨房里忙碌的方纫秋。
“表姑姑,你是不是喜欢坏叔叔啊?”正在啃苹果的令嘉差点咬到舌头,扭过头来捏了一把球球肥嫩的脸蛋,“小家伙不要说让人误会的话。”
赵球球挣开令嘉的魔爪,小短手摸了摸自己脸蛋,小精明样:“不喜欢那你盯着人家看?”
小家伙没收声,这话正巧被走出厨房的方纫秋听见。方纫秋低头抿唇角,假装没听见。
“方纫秋,收起你的偷笑。你有什么好娇羞的?我盯着你看,是在思考怎么把你弄走。”这会儿看窗外天色已经漆黑,令嘉不做他想,估摸着赵家禾今天没办法过来接球球了。
明天一大早令嘉就要去意大利,小朋友只能交给陈尔看一会儿。
已经完全将自己的整个计划在脑子里做了构思,唯独面对方纫秋犯了难,看方纫秋这架势肯定是要死皮赖脸待着了。
方纫秋脸皮的确够厚,擦净手后,压根没将令嘉的话放在心上,自动自发地在沙发上坐下,居高临下地看坐在地板上的一大一小,沉默着,客厅里突然变得安静,只听得见电视机发出的声音。
就这样安静了约莫十分钟,令嘉终于沉不住气哗地一下站起来,“方……”
“球球,已经十点了。你应该睡觉了。”方纫秋打断令嘉,起身一把将球球抱起。走出两步后,走到卫生间门口,问令嘉:“我去帮球球洗一洗,你自己也去洗漱一下准备睡觉吧。”说完他已经进了大卫生间。令嘉跟了两步,追到门口看见方纫秋熟练地打开了花洒,用小木桶装了温水。
“新毛巾在哪里?”
令嘉傻了吧唧的,指了指洗漱台下的柜子。方纫秋做完一切,手肘处的衣袖已经湿了大半,但还是用毛巾将球球整个身体包起来端在手里。令嘉堵在洗手间门口不让他往外走:“方纫秋,我没时间跟你耗。”
方纫秋环抱着光溜溜的球球,神色一暗,微微抬手示意令嘉:“你确定这个时候要跟我谈这些?”他怀中的球球已经睡眼惺忪,打起了哈欠了:“表姑姑,球球好困。”奶声奶气的,令嘉当即心软,不忍地看着球球,让开了道。
方纫秋将球球安顿到了主卧,动作轻柔地放上了床,又盖好了被子,球球因为换了陌生地方不安分地蹬着小腿,方纫秋为安抚他侧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又轻声说了什么,球球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
令嘉站在一旁完全没机会插手,看着两人的互动傻了眼。她是一个对小孩完全束手无策的人,但没想到方纫秋这么有经验。
两人到了客厅,为避免说话声音过大,令嘉刻意压低了声音:“球球这边接下来我会照料,你可以走了。”鉴于方纫秋今晚的表现,令嘉没有对他再说重话。
方纫秋今日不知道为何,性情大转变,没有横眉冷对着威胁她,他叹了一口气顺势弯腰拿起一个抱枕:“我在这里守着,你早点休息。”
令嘉没动,方纫秋接着道:“你白天要坐整天的飞机,小孩子通常半夜会吵闹,会影响你休息。我保证,只待在客厅。”知道她要拒绝,所以换了另一种方式,他知道这种方式会让令嘉心软。
令嘉的性格吃软不吃硬,他就早深谙此道,但从来都只会在有所求时才会这样温柔地说话。
“方纫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令嘉怀疑地看着方纫秋,忍不住要抬手去摸他的额头,但手伸到半空中就停下了,“脑子抽了?”令嘉看着自己尴尬的手,再看看方纫秋没有表情但感觉柔和的脸,左手用力抽了一记右手背,“随便你。”
说完她转身去了客房,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令嘉将房门用力地关上,发出了咣的响声。
令嘉在客房的洗手间里胡乱地洗漱了一番,做完一切后和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来回翻动,显然客厅里没有发出响动,不会打扰到她,但就是睡不着。一股脑地从床上弹起,令嘉决定去客厅的冰箱找一张面膜敷上,此时的客厅里灯管调成了安睡状态,灯光昏暗,只有沙发一角影影绰绰地露出一丝光亮,方纫秋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托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令嘉翻动冰箱发出的响声,回过头来看见令嘉带着发带将整张脸露出来,一张干净的脸上有一丝尴尬。
方纫秋没说什么,令嘉撇撇嘴拿着面膜再次回到了房间。敷上面膜后的令嘉依然无法安睡,再次给自己找了借口,去厨房倒水喝。
路过客厅的时候,拿眼角不停地瞟方纫秋。他依然没有反应,听见响动时回过头来看了两眼。令嘉立马收回视线,假装没有在看他。
令嘉觉得纳闷,不知道方纫秋到底要做什么。正神游着,身后突然有一丝热气环绕,令嘉忙回过神,一双手拦住了她的肩膀,方纫秋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一只手已经接过了她拿着的水壶:“水溢出来了。”
令嘉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忙松开手后退一步。方纫秋就站在她身后,像是一堵墙,她整个人撞上他的胸膛,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像是方纫秋在背后拥抱她。令嘉蹙眉,手肘一抬,落了空,没有碰到预想中的阻碍。方纫秋早她一步倒退,没有让令嘉找到动手的机会。
“老狐狸。”令嘉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自己的发难落了空,令嘉有点失望,咕噜咕噜灌了水之后还想再来一杯,抬手却被方纫秋拦住了,“这么晚了喝水对身体不好。”
“放手。”令嘉怒瞪他。
方纫秋抬手看了看那昂贵的手表说:“很晚了。”语气有些无奈。
令嘉愣了愣,方纫秋何时变成这样了?她挑眉与他对视一番,却没发现方纫秋有什么讯息,令嘉觉得无趣,讪讪地撇嘴:“多管闲事。”推开他往外走。方纫秋腿长,大步一跨就拉住了她的手,捏在手心里,却什么也不说。
令嘉挣了挣,怒气冲冲地对上方纫秋一双清明的眼。原本心里还有一肚子的火,但看方纫秋这副样子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客厅里挂在墙壁上的复古大钟发出了整点到站声,令嘉回过神,想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主卧里传来一阵哭声。球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身上穿着的令嘉的睡衣T恤被他踩了一半在地上,小可怜样哭唧唧地揉着眼睛喊:“表姑姑,呜呜呜,球球害怕,有大猫。”
在客厅里的两人看见这副模样,松开手。方纫秋先令嘉一步抱起了球球,轻声哄着:“球球做噩梦了?”
胖脑袋和短手一起动:“嗯嗯。有可怕的大猫。球球怕,姑姑陪球球睡。”
令嘉觉得头痛,拉了拉那双肉乎乎的手:“球球是小男子汉,都上幼儿园了,怎么还能怕大猫呢?”
“呜呜,球球就是怕……”赵球球听了令嘉的话心情更不好了,感觉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方纫秋脾气好,忙拍着小家伙的背,还半指责地瞥了令嘉一眼:“表姑姑和叔叔都陪着你,你放心睡。”
说完他便再次将球球放在了床上,并给令嘉使眼色让她附和自己。
令嘉不动,方纫秋就看一眼球球,球球立马哭唧唧的一张脸,捶着小胸口:“姑姑不疼爱球球了。球球好难过,好伤心。”
我靠,戏精啊简直是。令嘉冲天翻了翻白眼,头疼得揉着脑门,无奈道:“好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赵球球是个上道的,马上用小胖手抓住了令嘉一根手指头,另一边也抓住了方纫秋的手指头。令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斜睨方纫秋,对方冲自己眨眼,露出一张笑脸。
“令嘉,既然是球球的要求,不如你先在这里睡,我就站在这里守着你们。”他指了指球球躺着的另一边,还很空的位置。果然,方纫秋话一落,球球立马像只小虫子一样扭动着身体挪出更多的空位给令嘉。
“我……”令嘉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看球球那殷切的目光。只能在心里把方纫秋骂了一遍,无奈地合衣躺在球球的侧面,拍着他的小胸膛,“你给我乖乖睡觉,再闹幺蛾子我就把你关在门外。”
球球达到目的,一改方才的愁眉苦脸,喜滋滋地点头:“嗯嗯嗯。球球乖。”又摇晃了两下拉着方纫秋的手,“叔叔也躺下,在球球这边。”
方纫秋当然乐意之至,但看令嘉,她连眼皮都懒得睁开,没有精神再跟这一大一小演宫心计了,干脆眼不见为净地闭上。
仿佛受到鼓励的方纫秋也学着她,侧身合衣躺在球球一旁。一大一小的人对视一眼,偷偷摸摸地抬起手击了一掌。
神经病。令嘉虽然没看见,但心里明镜似的。只能在心里骂一骂,明天再说吧,这一天她实在太折腾了,困得不行。迷糊间令嘉真的睡沉了下去。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小声对话的声音,令嘉很想睁开眼睛去看,但努力尝试了两次也没能睁开,索性就算了,过了一会儿,感觉床侧另一边没有人,一双手温柔地在自己脑袋上摆弄着什么,箍在头上的发带被人取了下来,感觉舒服了很多,这一觉,令嘉没有再醒来。
令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睡眼蒙眬的令嘉从床上坐起来,手上却没有摸到任何多余的人。仿佛做了一场梦的令嘉突然惊醒,从床上跳下,房间里和客厅里都没有方纫秋和赵球球的身影。客厅的矮柜上留了字条,是方纫秋的字迹,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带着球球,你放心出行。等你回来,我有话要说。”
令嘉拿着纸条半天没缓过劲来,眉头深锁,方纫秋有话要跟她说,是要说什么?这一整晚反常的方纫秋都让令嘉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方纫秋是闷葫芦,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是撬不开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