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父女相见

公冶南天立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要见的是亲生女儿，可不知怎地居然踟蹰不前了。

忽听门里传出声音：“是父亲吗？”

正是公冶氏的声音。公冶南天喉咙一阵干瘪，低声回道：“是。”

“进来吧！”

公冶南天推开门，发现女儿正坐在床边，似乎正安恬地闭目养神。附近暖阁中的香炉内阑香烟袅，四散飘洒，仿佛仙境。

他坐在了女儿对面的圆凳上，旁边的桌子上一盏清茶，几块点心。

公冶王后道：“这些年来未曾与娘家人见面，挺想你们的。”

公冶南天未想到女儿会说出这话，但见她表情淡然，声音也不甚动情，想来是在寒暄、客套，便也敷衍道：“好啊，好啊！你都想谁呢？”

“想你，我娘，哥哥，还有小翠。”

公冶南天吃了一惊，半晌才缓过神来。

女儿这话是什么意思？想父母和家兄自是平常不过，小翠不过是一介丫鬟，难不成她话里有话？

“你想小翠干嘛？”

公冶王后捂嘴笑道：“我想她干嘛，只不过那天见到她了。”

房间里顿时变得安静了，仿佛两人都没有了呼吸。

公冶南天只感到后脊背直冒冷汗，小翠十一年前就死了，她见到的不可能是人。无须说，见到鬼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这里的可怕可不是狰狞恐怖，而是他担心秘密泄露。

“女儿，你有所不知，小翠十一年前就暴毙身亡了。”

“我知道，她正是在我出嫁那年死的。不过，在梦里她可没说她是暴毙身亡的。”

“哦，原来你是在梦里跟她见面的。”

“对，她当时就站在你坐着的地方。”

公冶王后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着诡异的微笑，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公冶南天差点没摔在地上，赶忙稳了稳心神又稳了稳坐姿，问道：“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公冶王后盯着父亲，眼中凌厉逼人，她道：“小翠说是你害死她的。”

公冶南天遽然一怔，半晌，他叹了口气，哽咽道：“女儿，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记恨公冶家，不料最后化作成了梦魇。我和你母亲对不起你，让你经历了不愉快的婚姻。”

“不，我的婚姻并非不愉快，博涉对我很好。”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公冶南天老泪纵横，道：“试问天底下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上幸福安宁的日子，你为了那个负心汉几乎断绝与娘家的来往，我与你娘，你兄长这些年来也寝食难安。”

“别再说那个负心汉了。”公冶王后冷冷道。

“是啊！他在你出嫁后的第二天就欢天喜地的娶了新媳妇，我本来想帮你安慰他，可他却全无任何悲伤。”

公冶王后没有言语，只是用手帕拭着眼中的泪水。

公冶南天继续道：“多亏博涉是个正直、善良的君王，多少年来只你一个王后，只有想到这些时你父亲我才安心。”

他字字声泪，句句动情，说的公冶氏神情微惘，全然忘记了小翠对她说过的话，一头扑进父亲怀里。

公冶南天一面安抚女儿，一面问：“小翠还跟你说了什么？”

“小翠说你和哥哥害死了她，还买通了冥皇的手下让她尽快投胎。她还想说什么但被开题国的守护大神捉走了。”

公冶南天点了点头，暗咐：这崔判官办事越来越不利落了。

之后，他陪女儿又聊了些家常，并嘱咐她多加照顾公冶高邈，将来让常博涉帮忙在中都为他找个好官爵。

出离了甘泉宫，公冶南天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独自径奔回了公冶山。夜里，他摆开祭坛，供上牲畜，敬香做法。

公冶南天年轻时曾在西海望生池学过通幽之术，可招鬼魂。

半晌，祭坛前炉才馥郁，气乃氤氲。不刻的功夫九天之上焚烟缭绕，一群巨鬼拔云而出，几乎布满了整个苍穹。为首的判官红袍黑裤，脚蹬云钩皂靴，正是崔判官，他身后站着四鬼分别是：荒汉鬼，炎楚鬼，仇邦鬼，北奇鬼。

崔判官问道：“公冶南天，唤我何事？”

“崔判，你得了我的钱，为何不将小翠投入轮回，而是又放她返回人间？”

崔判官为难道：“她阳寿未尽我怎能将她投入轮回？按照生死薄记载这人可活六十三载。”

公冶南天冷道：“生死薄在你手里，你改了不就得了。”

“哪里会那么容易？”崔判官道：“生死簿的确在我手里，我随时都能改，但你可知道生死簿共有三册，一册在我手里，十殿阎君手中各有一册，另一册在冥皇帝君那里。三本生死簿记载的人终寿数完全一致，即便遇到偏差只消对了其他两册依然可寻回真相。阴司法度甚是严苛，难有作弊的机会。”

“那你也不能让个游魂野鬼流窜阳间啊！”

崔判官想了想，道：“你放心，凭我跟你的交情定会将她捉回地府的。”

公冶南天道：“还有件事情，我让你查的有琴归海查到了没有？”

崔判官道：“生死簿上确实有这个人的名字，也就是说他没有死。”

“可十一年来他踪迹全无，我一直寻找不着他。”

崔判官道：“那你可得抓紧点找，因为他阳寿快尽了。”

公冶南天听了这话，露出了诡异的冷笑，道：“那再好不过了，我要的就是他死。”

崔判官吩咐身后四鬼道：“你们速速下界去寻找小翠。”

之后，他凌驾在云层之上，霎时黑光弥溢，云层间的崔判官也变得若隐若现，终于消失在模糊的云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