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绪论

一 选题背景与意义

1．现实背景

（1）开放式创新背景下外部知识搜索已成为创新的主旋律

自从Chesbrough针对封闭式创新的弊病提出开放式创新的理念以来，如何从企业外部寻找、识别、获取和利用外部的各种资源（如产品或服务的创意、技术专利）已成为企业的创新议题。在知识经济时代，开放式创新成为决定企业创新成败的关键（Chesbrough, 2003）。企业仅仅依赖内部资源开展创新活动已日趋困难，即使是世界上最大的跨国公司，在技术发展和创新中也做不到完全自给自足，需要吸收别国和其他企业的技术和知识。通过依托先进的互联网技术，宝洁、苹果、诺基亚、英特尔、IBM等公司充分利用外部创新资源，与内部研发实力形成强大的聚合，比如宝洁利用Yet2. com和InnoCentive. com网站来实现“联发”（C&D, Connect & Develop）策略，取代了传统的研发（R&D）模式，充分整合国内和国外的资源，推动企业创新，即大量地采用外部研发人员与创意提供者的成果，不再完全依赖传统的内部研发力量的成果——现在，宝洁50%以上的创新，超过100种产品都来自外部力量的贡献。

外部知识搜索对我国企业实施创新发展战略尤其重要。在整体创新投入明显偏低的情况下，我国企业单纯依赖自身能力很难实现对发达国家的创新追赶。尤其是在知识型员工流动性日益增强、知识创造与扩散速度越来越快的情况下，企业封闭式创新往往难以为继，从企业外部获取知识的需求日益增加（陈劲、吴航、金珺，2012）。因此，实施外部知识搜索战略必将成为我国企业应对新一轮经济竞争的可持续创新发展战略。

（2）知识搜索的两部曲：本地化与国际化

全球化成为企业创新发展的新规律，导致企业外部知识搜索出现了新的发展方向：本地知识搜索与国际知识搜索并存。在传统经济环境下，企业外部知识搜索主要局限于本地的用户（主流用户和领先用户）、供应商、竞争企业、非相关企业、大学及研究机构、技术中介组织、知识产权机构、风险投资机构以及政府等。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下，国际化不仅是一种资源利用模式，更是跨国公司获取全球研发资源的一种不可或缺的新的创新模式。通过建立情报信息窗口，跨国公司能够跟踪和获取东道国及竞争对手的技术信息；通过接近知识中心，企业能够从当地的R&D外溢效应中获利，而开展的技术搜索和技术学习型国际化技术创新活动，可以成为跨国公司不同技术的补充来源和有效提高其技术能力的重要途径。再次，通过利用东道国的科技人才和研究环境，能够显著降低R&D成本，从而降低创新风险和成本，提高创新效率。因此，在全球化背景下，我国企业能够综合利用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两种方式来推动企业创新。

2．理论背景

创新管理领域的学者认为企业知识搜索能力直接影响创新绩效（Rosenkopf & Nerkar, 2001; Katila & Ahuja, 2002）。随着竞争环境的加剧和创新复杂性的日益增加，企业内部创新资源已显得捉襟见肘，外部知识搜索的重要性日益显现（Chesbrough, 2003; Laursen & Salter, 2006;Garriga, Von Krogh & Spaeth, 2013; Wu, 2014）。按照搜索范围划分，企业外部知识搜索可以分为两类：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Kim et al. , 2013）。目前已有研究分别探索了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而对于企业如何在本地和国际市场上进行搜索，以及对如何协调这两种知识搜索战略缺乏关注。接下来，笔者将简要综述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领域的研究。

实施本地知识搜索战略是企业最常用的一种外部知识搜索战略。企业天生倾向于首先在本地进行知识搜索，认为在本地进行知识搜索更容易、成本更低（Patel et al. , 2014）。与国际知识搜索战略相比，由于本地企业之间拥有相似的文化环境和更近的地理距离，因此企业在本地进行知识搜索能够快速整合外部知识，帮助企业以更低成本开展创新，并且使得企业对本地知识有更深入的了解（Funk, 2014）。Mesquita和Lazzarini（2008）发现，企业与本地顾客、供应商、竞争者的合作能够创造一种“集体效率”，帮助企业克服内部基础设施缺陷、获取互补资源、深入交流专有信息，创造基于成本的竞争优势，推动更快的产品创新。Zhang & Li（2010）发现集群企业与本地创新服务中介的合作能够拓展企业的外部知识搜索范围，降低搜索成本，进而推动企业创新。Patel等（2014）也认为，合作对象较近的地理距离对于中小企业尤其重要。由于创新是一个交互的过程，隐性知识的交换需要面对面的交流，在本地进行知识搜索使得企业非常容易与其他企业产生交互作用，获取知识溢出（Funk, 2014）。总之，已有研究均指出了本地知识搜索对于企业创新非常重要。

国际知识搜索领域的研究证实了国外市场是一种重要的创新源。由于各国在文化、技术发展水平、自然资源禀赋、创新性、产业组织、市场特征等方面都存在差异，因此实施国际知识搜索战略能够为企业带来更多的技术机会和在本地不能获取的新知识和技术（Hitt, Hoskisson &Kim, 1997; Kafouros& Kafouros & Forsans, 2012; Mihalache et al. , 2012;Wu & Wu, 2014）。通过在国际市场上搜索，企业能够接触到更加丰富多样的顾客需求和市场环境。与仅在本地市场上搜索的企业相比，国际搜索企业会面临更加严峻的竞争形势和更加多样化的顾客需求（Kafouros &Forsans, 2012）。这种挑战会激发企业开发出更强的技术能力和新的竞争力（Hitt, Hoskisson, Kim, 1997）。此外，Kafouros et al.（2008）发现，通过与国外供应商、研发中心和竞争者建立契约、联盟等合作关系，国际搜索企业可以直接获取国际知识源。Zahra, Ireland & Hitt（2000）发现，与国外顾客、供应商、竞争者的合作能够提升企业技术学习的深度、广度和速度。更为重要的是，Kafouros和Forsans（2012）发现，相比国内知识搜索，企业在国际市场上搜索的往往都是新奇的、多样化的知识。当这些知识被整合进企业现有知识库中时，会极大地提高企业创新水平（Zahra, Ireland & Hitt, 2000）。因此，国际知识搜索使得企业能够从多个市场和文化背景下学习新的、有差异化的创意，进而推动企业创新。

通过对外部知识搜索领域的研究回顾，本研究发现了目前研究中存在的几点不足，亟须进一步拓展和深化。首先，对于外部知识搜索的研究仅仅关注了企业去哪儿搜索（where），而对于企业如何搜索（how）关注不够。目前对于外部知识搜索的理解还停留在搜索范围的选择上，如本地搜索和国际搜索（Kafouros & Forsans, 2012）、搜索广度和搜索深度（Laursen & Salter, 2006），而对于企业如何选择与搜索范围相匹配的搜索方式没有涉及。依据注意力理论的逻辑，将注意力关注在某项活动上其实就是一项确定注意力选择和注意力强度分配的过程（Kahneman, 1973），因此如何实现搜索范围选择和搜索强度的匹配对于最终的搜索效果至关重要。

其次，缺乏对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两个领域的整合性研究，未来研究应进一步考虑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两种战略的均衡性问题。尽管创新管理领域的学者普遍意识到了外部知识搜索对于企业创新的重要性，并且识别出了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两种搜索战略，然而已有文献仅仅停留在关注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各自对创新绩效的影响及其比较性研究方面（Zahra, Ireland & Hitt, 2000; Laursen &Salter, 2006; Kafouros & Forsans, 2012; Garriga, Von Krogh & Spaeth, 2013），并没有指出企业在创新过程中应该如何兼顾、权衡本地搜索和国际搜索这两种知识搜索战略，即并无研究探讨企业兼顾二者的均衡性战略问题。

最后，没有研究同时实施两种搜索战略是如何提升企业创新绩效的。换言之，现有研究只是回答了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能够为企业提供外部知识源，但并没有阐释出这两种知识源影响创新绩效的中间机理。尽管获取资源很重要，但对于创新追赶者来说，如何在获取的基础上，消化、协调和整合这些资源（Teece, Pisano & Shuen, 1997），并提升创新绩效对于现阶段的后发企业而言更加重要。因此，未来研究有必要剖析外部知识搜索影响创新绩效的中介机制。

3．研究意义

本研究具有极强的理论和现实意义。理论意义表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本研究将外部知识搜索划分为外部知识搜索选择和搜索强度两个方面，强调了搜索选择和搜索强度的匹配关系，因而进一步深化了外部知识搜索理论。其次，整合组织双元理论与外部知识搜索理论，突出了本地知识搜索和国际知识搜索的矛盾与互补之处，进一步深化了外部知识搜索理论，同时拓展了组织双元理论的应用范畴。最后，基于知识整合理论，剖析了外部知识搜索双元影响创新绩效的中介机制，建立了外部知识搜索双元、知识整合、创新绩效的分析框架，深化了外部知识搜索双元对创新绩效影响机制的研究。此外，研究结论能够指导企业如何在本地和国际市场上搜索，如何协调本地和国际两种知识搜索战略，以及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两种搜索战略提升创新绩效，因而具有极大的实践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