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宁可p，也q”与“宁可p，但q”的转换条件及相关问题

第一节 引言

一 “宁可p，但q”语言事实例说

对“宁可”类复句的研究，学者多关注其一般形式，即“宁可……也要（不）……”，如居志良（1979），高书贵（1989），杨玉玲（2000），何宛屏（2001），王灿龙（2003），邵敬敏、周有斌（2003），周有斌（2004a, 2004b, 2004c），张宝胜2007等，而对“宁可”类复句的其他相关形式关注不够。

“宁可p，但q”作为“宁可”类复句的一种相关形式在语言中是客观存在的。邢福义（1983、2001）在考察“但”类词和“既p，又q”等句式时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语言现象，并以“但+宁可p，也q→宁可p，但q”为题目专述了这一问题。周有斌（2004c）提到，个别“宁可”类复句可插入“但、却”等转折词语，但仅限于简单描写。我们研究的“宁可p，但q”如同下列复句：

 

（1）我宁肯相信那是奇迹，有神在帮助你，但我不会靠奇迹来做决定。（阿来《尘埃落定》）

（2）我倒宁愿你不是傻子，但你确实是个傻子嘛。（同上）

（3）我宁愿她长相平凡一些，但要有一头好头发。（池莉《怎么爱你也不够》）

（4）我们做生意要规规矩矩的，宁可慢一点，但一定要配好货。（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5）宁可慢些，但要真实有用的材料。（同上）

 

二 问题的提出

“但”作为转折复句的典型标记毫无争议，即在联结项前出现“但”便可认为该复句为转折复句，但我们也应同时注意下列句子：

 

（1）他宁可牺牲生命，也不肯泄露机密。[《现代汉语虚词词典》（1998年）]

（2）他虽然幼稚，也明白这里有危险。（同上）

（3）你不说，我也知道。（同上）

（4）即使下雨，也要完成任务。（同上）

 

“也”作为副词的基本用法是表类同，其关联用法也都可以用类同来概括。“也”的这种关联用法与经典辞书中的处理是一致的。上述各例中的“也”具有同一性，其类同用法被逻辑语法关系隐含，即我们在确定复句类型时，多关注其前小句中由“也”承接的类同，可补出：

 

（1a）不牺牲生命，不泄露机密。（理所当然的结果）

（1b）牺牲生命，也不泄露机密。

（2a）不幼稚，明白这里有危险。（理所当然的结果）

（2b）幼稚，也明白这里有危险。

（3a）你说，我知道。（理所当然的结果）

（3b）你不说，我也知道。

（4a）不下雨，完成任务。（理所当然的结果）

（4b）下雨，也完成任务。

 

可见，这四者的逻辑基础是相同的，“也”的作用在于承接对立条件，即在相对的条件下，结果不发生改变，这也是题中“隐含的条件对立”的要义。邢福义（1992）指出：转折句式的成立，取决于事物间存在转折关系的逻辑基础。具体点说，这取决于事物间具有的违逆性、对立性或差异性，并且取决于所用句式和逻辑基础的对应性。这些特点可视为转折复句成立的直接条件。“也”在上述复句中对“对立条件”的承接可被视为转折复句的一个相关条件，那么，“也q”和“但q”便有了契合点。两者有时可以替换，诚如下列句子：

 

（5a）她宁可死在刀刃下，也决不能受辱。（姚雪垠《李自成》）

（5b）她宁可死在刀刃下，但决不能受辱。（仿造）

（6a）宁肯舍弃爱情和婚姻，但绝不舍弃山里的孩子。

（http://www.gs.xinhua.org/news/2008-04/21/content_13033543.htm, 2009年9月9日查询）

（6b）宁肯舍弃爱情和婚姻，也绝不舍弃山里的孩子。（仿造）

 

同时，两者又不完全相同，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替换，如下列句子：

 

（7a）我倒宁愿你不是傻子，但你确实是个傻子嘛。

（7b）我倒宁愿你不是傻子，你也确实是个傻子嘛。（仿造）

 

我们将对“宁可p，但q”进行小三角查析，进而探讨“也q”和“但q”在承接“宁可p”时的转化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