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就心安
寺庙在一座山顶之上，远远便可见一棵苦楝树，撑着一树线条般的枝枝丫丫，斑驳着日影天光。如一尊佛，练达清朗。
就在眼看要快到的时候下起了绵绵细雨，颠簸不平的山石路就更加打滑不好走了。
此时并非上香的最佳日，本不大的寺庙偶有几位老人叩拜。寥寥青烟，着实冷清。
李星河撑伞，同周星星十指相扣。买了一些纸烛蜡香，点燃。再投了一些香火钱，前去观音前下叩拜。
寺庙跟前，我看到一棵苦楝树，撑着一树线条般的枝枝丫丫，斑驳着日影天光。如一尊佛，练达清朗。我们一时仰望无语。且住，且住，这岁月的根深流长。
“求个签吧？”
门口，有一老先生摆了个小摊。他戴着厚厚的老花眼镜，满是皱纹的手摇了摇竹筒里的缘签。
“五元一次，姻缘，求子，事业，前途……”
“姑娘，你想求什么？”
见周星星走了过来，老先生抬眸询问。
周星星含笑点头，以示回礼：“平安！”
“听人说，老先生这里的平安符灵得很，特来求一枚！”
老先生一愣，神色似想起了什么，有些踌躇的摆了摆手：“我这里只算卦，不卖平安符。”
说着，在周星星和李星河身上来回看了看，犹豫片刻解释道：“以前的平安符是我那老伴亲手所制，她十多年前……就已去世了……”
“那我求个签吧？”
“姑娘求什么？”
“姻缘！”
老先生有些好笑：“现在的年轻人啊，明明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宿了，还来看姻缘，这不是拿我消遣嘛！”
周星星接过竹筒，笑道：“老先生说错了，男人或许会在不同的年龄段来求各种不同的事，可是女人，从头到尾只想求一场姻缘，哪怕已经结婚了，也想看看这段姻缘适不适合自己。”
说完，周星星闭目虔诚的摇晃竹筒，一签落下，
老人并不在意，拾起那签一瞧后却眉头一皱，很是不解的拿近又瞧了瞧，推着眼镜，在周星星和李星河身上来回打量。
“不对啊！”
他疑惑的囔囔低语：“你们两个一走来，我就从面相上一看，便觉得你们是天造一对的福缘。怎么……”
摊开那签，竟是下下签。
周星星和李星河也都愣在了那里，算卦这种事，果然人们只能接受好的一面……
“不对！不对！！”
老先生连说了好几个不对，拿起毛笔：“把你们两个的生辰八字说出来，我再给你们好好算一算！”
翻书掐指，来回卜卦。
一番等待，心有些浮躁。刚好，观音前下的老和尚归来，再次敲起了木鱼。
周星星和李星河分开的手再次默默相扣，两人相视一笑，恢复了来时的随遇而安。
“原来是这样啊……”
老先生惊呼，随后唏嘘的摸了摸发白的长胡子，满是笑意的瞧向耐心等待的两人。
他说，周星星和李星河本是一生错过，各有各的缘。奈何一些机缘巧合下，两人硬生生的走在了一起。若两人继续保持这种陪伴彼此一生的心态，未来哪怕再遇见其他事，也是分不开两人的了……
外面的雨停了，空气有些潮湿。
临走时，李星河给了一张一百元：“就当是还愿了吧！”
还未等老人拒绝，周星星便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糖果放在了书案上。
她笑：“借老先生吉言，这两颗糖就当是我们请的喜糖了吧！”
说着，掌心的力道更加用力。两人踏出寺庙，渐行渐远……
……
到达孙家村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车子一路颠簸下来，引得村民小孩抬头围望。
找了户人家询问，院子里，只有几个小孩身上满是泥土的围在一起玩弹珠。他们歪着头，淳朴的脸上很是认真的思考，最终互望摇头，囔囔的喊自家祖姥姥出来。
小男孩的祖姥姥年迈九十，满是白发皱纹。此时正躺在堂厅的竹椅上假寐，不管孩子们怎么呼喊，也是懒洋洋的答所非答，急得大家团团转。
见如此情景，周星星不由发自内心的一笑。
虽然这个村子多年前曾给过自家亲人如此多的痛苦，可……世事无完全，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外公一肚子笔墨，却甘心在这里做教书先生吧……
门外有狗吠，小男孩的爷爷奶奶回来了。
和所有比较落后的村庄一样，大部分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孩童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见到周星星和李星河这两个外地人，两位老人也没有排斥。尤其是听闻周星星是孙仁黎家的后人时，很是热情的用衣袖擦了擦凳子让二人坐。切了壶热茶后，不管怎么婉拒，老妇人非得便围上围腰去灶台煮了几碗鸡蛋糖水端出来。
周星星和李星河相视，从小生在大城市中，哪得见过有人会如此热情的招呼陌生人？
老人回忆起以前的事，皆是几分抱打不平。
“当年附近几个村子，就只有孙仁黎一个教书先生……”
所说的，同孙柒七日记本里介绍的没什么多大的区别。只是外人不知那件惨案背后真正的故事，所以说起来的时候虽然同情并感叹，却只有周星星自己知道心中的难受和鼻尖的酸涩。
老爷子站在路边向下遥遥一指，便见山下对面隐约可见一户被青草盖住的院落。
从车里拿出一些面包糖果分给小孩子们，揉着他们的小脑袋，挥手辞别。
车子驶近，才发现青草野藤覆盖的面积比想象中还要大。
抬头，仰望。
这物是人非，这人去楼空。
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
不是悲秋……
“还需要铲吗？”
“嗯！”
周星星点头应着，语气很轻，却也很坚定。
话落，转身回到车上，翻出从刚刚那户人家那里借来的锤头和镰刀，换上水靴后就开始从院子清向大门口。
好不容易清出一条可行走的路时，天已黄昏。远处有小孩的嬉戏声传来，没多久，那户人家里的小男孩带着自家妹妹过来叫周星星和李星河去他家吃晚饭。
这时，两人才有功夫望向彼此。这一望，皆是微微一愣，随后好笑的指着对方。
大花脸！
碰触到手掌，是泥土和伤痕。
所有的悲伤总会留下一丝快乐的线索，所有的遗憾总会留下一处完美的角落。所幸，只要你在，我就心安。
——131.
简单的吃了一些晚饭，周星星陪老妇人把灶台收拾干净的时候，李星河同老爷子已经在院子里搭起了凉席。
有些老旧的电风扇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慢慢摇晃，院子里的路灯散发出暖色的光芒，引得无数的蚊虫飞蛾围绕。兄妹二人端出周星星切好的西瓜，满声笑语。就连嗜睡的祖姥姥，也难得的坐在院子里啃西瓜，虽然慢悠悠，但吃得跟两个小孩一般无二，嘴角衣服上都沾上了西瓜汁。
摇着手中的蒲扇，周星星盘坐在凉席上，抬头望着满幕星河。
想起什么，她低头冲着正在被老爷子教如何抽大烟的李星河说道：“你知道吗？”
说着，指着那夜幕：“你比它们还好看！”
李星河脸色一红，两位老人笑而不语。周星星这才反应过来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的肉麻，干咳一声，囧意的招来小丫头，认真的玩着她的辫子。
南方农村有个习俗，外人借宿，哪怕是夫妻关系，男女也不能睡在一起。所以夜幕渐深的时候，周星星同老妇人小丫头，李星河则是跟着老爷子小孩子睡另一个屋。
世界安静，有月色透过窗户撒进来。
周星星做了一个梦，梦里唐壹仗着自己外公是岛国老大，总是跑来给周星星添堵。一来二去，唐壹的外公竟半开玩笑的对刘一泽说，要不要结亲家之类的话。
刘一泽当时并未回答，只是半眯着眼，用一种让周星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的目光望着她。
这样来往了几年，两人一拍即合一同去全国各地冒险，看这人世间春冬变化。
那天，两人路过一条无人区峡谷的时候，周星星不小心踩空。唐壹想也没多想的去拉她，导致两人一同滑落悬崖。所幸唐壹从小体格就好，抓住了一块岩石稳定了身形。
周星星让他放手，他不肯。憋红了脸，全身颤抖。
只坚持了一分钟，两人再次往下滑落，而唐壹的手始终沿着岩石壁，一路摩擦，鲜血一片。
或许是命不该绝，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两人都落在了一块卡在峡谷中的巨石上。性命无忧，可惜行李掉下了山谷，唐壹的手也卡在了岩石缝里，怎么挣扎也无法脱身。反而长时间的堵塞，手腕已经红肿发紫。
周星星急得团团转，他却咧着牙，像是躺在自己沙发上一样故作无恙。
“没事的，到了时间见我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会有人来寻我们的！”
一分一秒的过去，无水，无食物，上下不得。
一天，两天。
两人嘴唇干裂，一身狼狈。烈日照得唐壹有些虚脱，周星星不得已脱下自己的体恤。
“你……干什么！？”
周星星轻斥：“别说话，保存体力！”
说着，把T恤搭在了唐壹的头上，替他遮住太阳。
“再等一天！”
周星星很严肃的对他说：“再等一天，如果还没有人来的话，我必须试着爬上去了。”
“不行！”
唐壹生气的拒绝：“这么徒的岩壁，没有工具你是爬不上去的！要是你不小心摔下去……”
周星星伸出手，摇头：：“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是脱水就是被饿死！你……你要相信我，也要好好等着我！不管怎样，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就算是死，也是我先死！”
两眸相对，是彼此坚定的脸庞。
片刻后，唐壹一脸轻松的耸耸肩，痞笑道：“嗯，好。我嫁给你！”
“哈？”
“你刚刚不是在向我告白吗？我同意了！”
“？？？”
“房子车子准备好，彩礼就不用给了，孩子可以跟着你姓。最好一起私奔，隐姓埋名的开个火锅店什么的。生八个孩子，住哪个国家都可以！”
唐壹开始喋喋不休的安排以后。
说到这，瞟了一眼周星星那黑平坦，啧了一声道：“嗯……这么小，肯定不够，得请个高级点的奶妈……啊啊啊！疼疼疼！！”
周星星冷笑，默默的揪着某的人肉。
第四日清晨，周星星准备出发。唐壹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含着笑意望着她，似乎她只是出门丢个垃圾，很安全，也很快回来。
“喂！”
周星星垮出那一步的时候，身后的唐壹顿了顿，沙哑的声音轻笑道：“你要是死了，我也就玩完了。到那时阴曹地府阎王爷问我怎么死的啊？我就说是殉情好不好？”
周星星回头，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动，却并没有直面他话中的寓意。
“这里是欧洲，没有阴曹地府！”
转身，开始攀爬。是生是死赌在了运气里。好几次差一点滑落，手掌磨得血肉麻模糊，看得唐壹喉咙里哽得难受。
她上去了，全身筋疲力尽的趴在上面，探出脑袋冲着下面咧牙挥手。
“唐壹！”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峡谷内的回荡。
“等着我！”
“好！！”
他答。
那一等，便是当晚凌晨。四周黑暗一片，风声吹得即寒冷又诡异，所幸抬头有那动人心魄的繁星陪伴才不至于默数周星星名字的时候那般难熬。
迷迷糊糊中有直升机的声音从远到近，失去一切感知的时候只知道自己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鼻息之间，那般熟悉。
“唐壹！”
她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漂浮，却让他昏睡之际嘴角扬起安心的笑意。
“没事了，睡吧……”
……
回去后，不管是唐家，还是唐壹的外公家。两家很给排场的上门拜访，找到刘一泽提亲，唐壹要迎娶周星星。
刘一泽本该千万个满意这门亲事，毕竟只要结亲了，他的那些麻烦事就有了一层层保护伞。可他拒绝了，问原因，他不答。
当晚，就是周星星时隔多年，再一次的噩梦。
刘一泽喝了很多酒，上一次，周星星是因为孙心蕊蒙骗她，让她穿上了孙柒七的衣服才导致刘一泽醉眼朦胧。而这次，他虽醉，可也很清明，但他还是跑到了周星星的房间。
他质问她，说她和她娘一样无情。
他打她，抓着她的胳膊紫青一片，掐着她的脖子冷眼旁观她一点点窒息。
可他还是松开了手，眼眸痛苦的挣扎。
“你根本就不是刘一泽！！你到底是谁！！！”
周星星嘶吼，指甲抓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俯视的望着怀中人，久久的，嘴角竟扬起了一分诡异的笑。
他道：“是！我的确不是刘一泽！你不是早就在怀疑了吗？”
说着，他更加肆意的笑：“是不是我这样说，你对我就不会那么抵触了呢……”
这句话，他又把真相说得朦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