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女友的分手仪式
于是，当杨高开车回来的时候，戴着报纸帽的宋小样同学正在大刀阔斧搞装修，她拿着白漆坐在地上一根一根地刷着栅栏条，眼神闪闪发光，就像是饥饿的人在给面包刷果酱，聚精会神，压根没有看见杨高。
杨高皱了皱眉，没有理她，先进了奶牛棚，确认牛儿们安然无恙后，他围着农场绕了两圈，绕到农舍外面的时候，宋小样正兴致勃勃地哼着歌儿：“大河向东流啊，杨八羔子像小狗啊，嘿嘿嘿嘿像小狗……说走咱就走啊，杨高宇宙第一丑啊，嘿嘿嘿嘿第一丑……”
杨高脸色一黑，站在宋小样身后阴恻恻地说：“你说谁像小狗？你说谁第一丑？”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小样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挥舞着刷子站起来转过身，眨眼间，杨高的黑色衬衫上就溅上了白白的北斗七星。
杨高的脸更黑了。
“没事没事，这是环保漆，我来给你擦。”宋小样左右四周看看，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擦油漆的，她想了想，把自己脑袋上的报纸拿了下来，转瞬间报纸上又沾满了她手套上的油漆。
“你给我站住！”杨高指着她跳脚，“别靠近我！灾星！你就是我的灾星！”
“不就几点油漆么，你至于嘛。”宋小样不以为然，“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小气的男人。”
“不就几点油漆是吗？”杨高重重地说着“不就”，弯腰拾起地上刚刷过漆还没干的木栅栏朝着宋小样身上扔过去，宋小样偏身一躲，就听见清脆的“咔”一声，几秒之后，又传来一阵“哗啦啦”的碎裂声。
杨高指着宋小样，气得浑身发抖。
宋小样回头看看碎成渣渣的玻璃窗，耸了耸肩，“这是你自己扔的，赖不到我。”
杨高气得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憋得满脸通红，宋小样得意地坐下来接着刷栅栏，歌儿也唱得更加大声：“路见不平一声吼啊，杨高出手噼里啪啊……”
杨高做了几个深呼吸，从暴怒中慢慢恢复了智商，这片农场是他的，木头和油漆也是他的，宋小样凭什么在他的地盘撒野！他要掌握主动权！于是他义正言辞地质问道：“宋小样！是谁允许你在我的农场私自搭建违规建筑的！”
“是你啊。”宋小样无辜地看着杨高，“是你让我升级你的QQ农场的，要升级就要开荒啊，你看，现在是不是已经有2级的感觉了？”
杨高看着宋小样一副无赖样，正要以Boss之名打击她的嚣张气焰，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转身进了屋里。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而且拿着车钥匙。宋小样看见他手上的车钥匙，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闪闪发亮，“你是要去市里吗？带上我吧！”她在这乡下憋得快得自闭症了，想出去又没交通工具，跟着杨高去市里可以刚好把自行车骑回来。
杨高不理她，径直往前走。
宋小样赶紧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在他拉开驾驶座车门的同时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稳稳地坐了上去。
奇怪的是，杨高一反常态没有赶宋小样下车，而是直接发动了车子。
宋小样当然也不会说什么了，看杨高脸色不太好，于是安安分分的坐着，很快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天已经黑了，车子停了下来，杨高也不在车里。
她往车窗外看了看，淡淡月光下只有一片荒芜，半点灯光都没有，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杨高抛弃了，转念一想，杨高那小气劲儿就算想把她当不要想的宠物狗一样运到陌生的地方丢掉也舍不得搭上一辆车，于是安心了。
没过多久，杨高就回来了。
宋小样看着杨高，一脸讨好的笑，“你去干吗了？”
“埋尸。”
杨高冰冷的表情让宋小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她干笑了两声，“嘿嘿，你别开玩笑了，你除了我这个仇人哪还有仇人啊。”
杨高怪怪地扫宋小样一眼，“所以，你是在提醒我，你也想被我埋在这儿？”
“不是不是！”宋小样连忙摆手，“大晚上的你别吓唬人了，我们回去吧。”
杨高发动了车子，一言不发，宋小样被这种紧张的气氛弄得心里七上八下，想说话又怕被杨高嫌弃，只好一会儿看看杨高，一会儿看看手机，直到她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不好意思地举着手机，“都十点了，我们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杨高转过头来，冷冷扫她一眼。
宋小样立刻认怂，“不吃也行，确实太晚了，我们回家吧，正好减肥。”然后认命地低下头去。
车子一在农场前停下，宋小样就飞奔下车跑回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然后反锁上门。
没过多久，宋小样就闻到了一股方便面的香味，她把门拉开小小的一道缝，偷偷地看一眼客厅，杨高坐在沙发上正在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茶几上还摆着一碗。
宋小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心理煎熬——是腆着脸去找杨高要面呢？还是在屋里饿一宿算了？杨高今晚太不正常了，她去乞食会不会激怒他？会不会把她暴揍一顿关小黑屋？应该不至于吧，怎么着他也是姗姗的表哥，大家都是熟人，就算再恨她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吧？他今晚说的“埋尸”又是怎么回事？……
“别偷看了，想吃就出来。”
宋小样心想反正自己被发现了，做个饱死鬼也比做个饿死鬼强，于是大义凛然地走出了房间。
杨高手上的面已经吃完了，他把空碗放下，把满的那碗挪到自己面前，对不断咽着口水的宋小样说：“想吃的话，陪我喝酒。喝一口酒，给你一口面。”
“可是我不会喝酒。”
“那就算了。”杨高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杨高心事重重喝闷酒的样子，宋小样突然觉得他很脆弱很孤单很可怜，她鬼使神差的很心疼他，于是她咬着牙说：“好吧，谁让我饿呢，我陪你喝！”
宋小样记不清那天晚上自己喝了多少杯，反正等她的面吃完的时候，她的眼前已经有很多个杨高了。她站起来想回房间，可是刚起身就手脚发软地瘫在了沙发上。
杨高把她的脸扶正，认真地问道：“宋小样，你是不是打从心眼里觉得我是个坏人？”
宋小样“酒后吐真言”，“是啊是啊，你又自私又冷漠又没人情味，在你眼里，就只有奶牛、牛奶、奶粉、奶瓶，你是不是小时候缺奶喝啊，怎么这么在意奶。”
“你说得没错，我自私冷漠又没人情味，所以女朋友劈腿是我的错，女朋友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也不能怪她，她夺走我所有的一切也是我该付出的代价。”
宋小样头晕晕的，压根不理解杨高在说什么，只是应付道：“马丽很爱你的……”
“爱我？爱我会把我所有的心血都卖给我的死对头？爱我会忍心让我一无所有？”杨高在空中画了一个好大的圈，“那么大一块地，我好不容易买下来的，准备等这个农场试验成功就开始大规模养殖奶牛，她却骗我签了同意卖地的协议书。下午接到买家的电话，我还以为我是碰上了诈骗犯，等我看到买卖协议上清清楚楚签的是我的名字，我才想到是马丽……是我太大意，她说分手要分得彻底，所以拟了份分手协议，我这段时间被她折磨得已经快疯了，听到她主动提出分手就迫不及待地签名了，真傻啊……现在马丽带着卖我地的钱消失了，她不接我的电话，怂小样，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你是不是觉得大快人心？”
原来他刚刚去的“埋尸地点”就是他失去的地啊，怪不得他今天这么反常，宋小样想起自己之前还帮马丽出头，拦在她前面骂杨高不负责任什么的，忽然觉得自己真傻缺，她想安慰杨高，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决定和杨高比悲惨，“一无所有有什么关系，我也一无所有啊，我不仅一无所有，我还被你胁迫做农奴，天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跟牛玩，没钱没前途……可是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去奋斗，未来我总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宋小样闭着眼睛握着拳头信誓旦旦。
杨高看着她无比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还是年轻好啊，无知无惧。”
“你才无知呢。”宋小样睁开眼，生气地说，“你刚来新西兰的时候还不是一无所有，现在不过是从头再来，再说，你怎么就一无所有了，你至少有这家农场呢，你比我富有多了。杨高我鄙视你啊，你不就是被个女人抛弃么，至于自怨自艾自暴自弃么！不是你说的吗！作为一个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没有人有义务跟在你后面保护你安慰你，没这本事就趁早滚回国内去！”
杨高突然伸出手来，按住宋小样的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怂小样，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哪有激动！”宋小样觉得自己周身的温度陡然升高，挣扎着站起来，“懒得跟你废话，我要回房睡觉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料到自己的睡衣衣角被杨高压住了，所以刚迈腿走了一步就被拉得跌坐在杨高怀里。
杨高端着一杯酒正要喝，自己怀里突然飞进来一颗脑袋，他愣住了，酒杯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全都流到了宋小样的脸上，然后，顺着她的下巴流到她的脖颈处，然后，流进了睡衣中间的那道细细的缝里……
杨高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液体消失的地方，“哇哦”了一声，“怂小样，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料，你还有事业线呢。”
“事你妹的业线！”宋小样一手捂住烧红的脸，一手给了杨高一拳，坐直了一看，杨高的鼻子流血了。
杨高捂着鼻子一脸委屈地看着宋小样，宋小样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问道：“杨八羔子，你是不是得绝症了？随随便便流鼻血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你才随随便便流鼻血！这不是你打的吗！”
宋小样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指着自己，“你说我把你打出鼻血了？怎么可能！我这么柔弱你这么强壮！我刚刚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宋小样拍拍杨高的肩膀，语重心长，“年轻人，不要讳疾忌医，有病就要治，别自己给自己找心理安慰！”
然后慢慢站起来，走回了自己房间。
杨高在客厅狮子吼：“你大爷的！怂小样你就是个千年扫帚星转世的灾星！”
宋小样赶紧反锁了房门，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宿醉的宋小样睡到了日上三竿，牛儿们在奶牛棚饿得哞哞直叫唤，她赶紧把它们赶到了草地上让它们去觅食，回到农舍里，杨高的房间里依旧悄无声息。
宋小样想起他被骗的事，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进厨房去熬粥。
等熬好了粥，已经下午两点，杨高还是没起床，宋小样隐隐有些担心，于是敲他的房门，“喂喂喂，起床啦。”
宋小样把门敲得震天响，杨高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有点慌了，心想这货该不会是想不开自杀了吧，不可能不可能，杨高这个祸害怎么可能会自杀……难道是昨晚她那一拳揍得太狠流血不止翘辫子了？
她用力地撞着门，“杨八羔子，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还没有去过呢，我可不想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新西兰有没有死刑啊？我不要死啊……”
宋小样哭着哭着想起昨天杨高砸碎的玻璃窗正好是他这间房的，于是赶紧跑到房子外面，扒着窗户想爬进去。
于是，锻炼回来的杨高就看见宋小样撅着屁股趴在窗台上，一阵风吹过，她睡裙被风扬起，露出了粉色麦兜的小内内……
杨高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一声，“宋小样，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宋小样猛一回头，眼中带着泪光惊喜地说：“你没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你去哪了？”
杨高高昂着头，“你管得着么？”
宋小样本想关心一下人财两失的Boss，没想到他转眼翻脸不认人，活活被噎住，心想真是好心没好报，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了。她扭过身子，想从窗台上跳下来。
杨高几步上前堵住她，“你爬我窗户干吗？想偷东西？”
“切，你有什么好偷的啊，昨晚你自己都说自己一无所有了……”
杨高脸色一变，宋小样一不小心就在Boss伤口上撒了盐，赶紧像只小猫一样利落地从杨高腋下跳下窗台，“我熬了粥你快过来喝。”然后拍了拍手，一溜烟跑了。
宋小样端着碗心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呼哧呼哧的喝完粥，就听见杨高喊她：“怂小样，跟我去山坡。”
“去山坡做什么？”宋小样心想，牛儿们估计都吃饱了在晒太阳呢，她才不想去山坡陪着牛儿们睡午觉，她的花圃还没搞好呢。
“有一只牛的预产期快到了，兽医跟我说要多给它做按摩。”
“给牛做按摩？”宋小样看看自己的手，又想了想牛皮的厚度，难以置信地问杨高，“你确定是按摩不是挠痒痒？”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不来的话护照别想要了。”
杨高说完就走了出去，宋小样跺了跺脚拉开门追了上去，“你就会这招！”
等到了山坡上，宋小样才知道，原来杨高所说的按摩是给牛的乳房按摩。
杨高先给宋小样做演示，他抓住奶牛的乳房，轻柔地用手掌来回按摩，“看，就像这样，先用手托住，四个手指配合拇指轻轻地揉捏……”
宋小样一把握住奶牛的乳头位置，开始挤压，“是这样吗？”
“不能碰牛的乳头！”杨高把宋小样的手打开，“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下手这么重！对待初产奶牛就要像对待女人一样，要温柔，要有耐心……”
宋小样怪怪地看着杨高，“你还挺有经验的。”
“那当然了，我摸过的乳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宋小样拖长了声音，“千人斩啊……”
杨高明白过来，一巴掌扇向宋小样的脑袋，“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说的是奶牛的乳房！”
宋小样摸摸脑袋，学着杨高又朝着奶牛乳房伸出手去，“按摩牛的乳房有什么好处啊？”
“促进乳腺发育，让牛产奶顺利，降低乳房炎的发生。”
“促进发育啊……”宋小样若有所思，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叹，“杨高啊，马丽胸部那么大，也是你帮她发育的吗？”
杨高顿时黑下脸来，“宋小样你故意的是不是！”
宋小样自知失言，赶紧识相地转移话题，“你说这个农场是你的试验农场，你在试验什么？”
“我种的这片草是新品种，含有各种营养元素，我想看看吃这种草长大的奶牛产出的牛奶里是不是也含这些营养元素，如果试验成功的话，就推广大面积种植。”
“上回你说我给你坐碎了的牛奶就是这个农场里的奶牛产下的吗？可是为什么我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能产奶的奶牛？”
“那头牛难产，我没照顾好，后来就……”杨高看着眼前的这只奶牛，咬着牙说，“这次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宋小样拍拍奶牛的背，认真地说：“顺顺，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顺顺？”
“祝福它顺产嘛。”
“幼稚。”
宋小样不理他，“顺顺”长“顺顺”短的跟奶牛交流起感情来。
两人干完活从山坡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夏明挥着手朝他们跑来。
夏明亲昵的朝宋小样张开双臂：“小样儿，想不想我啊？”
“你来干什么？”宋小样绕开他。
杨高皱了皱眉，对夏明轻浮的举动很是厌恶，“他谁啊？”
宋小样简明扼要，“坑爹学长，夏明。”
杨高了然地点点头。
夏明泄了气，“小样儿你不要这样说我嘛，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
宋小样眼睛一亮，“难道你是来通知我学校开课的吗？”
“那倒没有，不过你们女生宿舍空出了一个床位，我已经给你预定上了！”
宋小样开心地跳起来握住夏明的手，“真的吗？太感谢你了！学长你终于不坑爹了一次！”
杨高切了一声，“就这么点事需要大老远的专门跑过来一趟吗？电话公司都倒闭了吗？”
夏明不负杨高所望，“还有一件事，学校明天晚上有舞会，我是来邀请小样做我的舞伴的。”
“跳舞啊，我不会。”宋小样露怯，“我还是不要去了吧。”
夏明尽力地诱惑她，“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明晚是新西兰女王诞辰日，会来很多当地的学生，难道你不想交一些当地的朋友吗？”
杨高嘲讽地笑，“就她那Chinalish，还想交当地的朋友？你们当新西兰人英语也都没过四级？”
“谁说我英语没过四级！杨高你不要小看我！我也是周周参加校园英语角的人！”宋小样气呼呼地对夏明说，“我去！”
杨高好笑地说：“就你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你当是去跳广场舞啊。”
“还要买衣服……”宋小样又为难了，“可是我没有钱哎……”
“你是我的舞伴，当然是由我给你买单了！不用担心，我坑了你那么多次，就当是我的补偿啊。”
宋小样被完完全全地说动了，她来新西兰这么些天都还没逛过街呢，她早就想摸摸这边商场的底了！去拍点照片，再去网上发个代购帖，挣点生活费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可是杨扒皮这个资本家会放她走吗？宋小样忧虑地看着杨高，想象他会怎么刁难她。
“又教跳舞又买衣服，夏明，你该不会是想把宋小样卖了吧？”
“肯定不会啊！”夏明挠了挠头，说，“唉，我就直说了吧，我的舞伴今天有事突然回国了，我现在临时也找不到别人了，所以来找小样。”
杨高还是一副审视的态度，“这个舞会有那么重要？你一定要参加？”
“坦白说了吧，学生只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业是一个投机倒把的小商人，学校每年舞会的King和Queen将会当选学校的留学生联盟主席，决定接下来一年的所有社团活动地点和形式，我想当联盟主席，以职务之便推销我代理的商品，和旅行社合作获取利益，你们懂了吗？”
一听到有钱，宋小样的眼神就闪闪发亮了，“真的吗？那要怎样才能当选？你能分我点吗？”
“那当然了，你是我的舞伴，也就是我的Partner，当然不会少了你的那一份。”夏明说，“至于怎么当选嘛，基本上跳的最好或者人气最高的能当选。”
“那你还找我？”宋小样哭丧着脸，“我根本就不会跳舞。”
“我教你啊，我可是连续两届的King。”夏明非常得意地说，“名师出高徒，我教你一下午，保证你技压全场！”
宋小样冲着钱，握着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一下午，夏明就和小样在山坡上跳来跳去，杨高搬了把沙滩椅坐在农舍门口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隔段时间抬起头来远远地看着他们一会。
一直到傍晚，夏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的时候交代宋小样，“你不用太紧张，华尔兹这种舞主要是男生来引导，你只要练好基本舞步，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
宋小样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点着头朝夏明挥手道别。
杨高催促宋小样去把牛赶回来，宋小样还沉浸在舞步里，旋着身子跑去了山坡上。
晚上吃完晚饭，杨高坐在沙发看电视，就听见宋小样的房间传来一阵阵的音乐声。
他扭头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宋小样抱着一个衣架正在默念：“男退左，女进右，男横左，女横左，双脚并脚……”
宋小样连续练了三遍，还是“女横左”，杨高忍不住说：“错了。”
音乐戛然而止，宋小样探出脑袋，“怎么错了？”
“应该是女横右。”
宋小样惊喜的蹦出房间，“你会跳？”
“华尔兹这么简单只有怂货才不会。”
宋小样丝毫不介意他在讽刺自己，十分殷勤地请求道：“那你陪我练好不好？”
“给个理由，我为什么要陪你练？”
“反正你也没事嘛。”
“没事我可以睡觉。”
“那好吧。”宋小样闷闷地往回走，边走边嘟囔，“早就不该指望你，自私鬼，哼。”
“你等一下。”
宋小样扭头，看见杨高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陪你练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明晚陪我去见马丽。”
宋小样为难地看着杨高，“可是我明天要参加舞会……”
杨高说：“没关系，你把她约出来，我有些话要跟她说，她现在不接我电话，我想，也就你的电话她还有可能接。”
“为什么？”
“因为你单蠢，她对你不会有防备。”
宋小样把“单蠢”听成了“单纯”，“你是在夸我吗？”
“就当我是在夸你吧。”杨高不高兴地说，“你到底练不练？我要睡觉了。”
“练练练！当然练！”
宋小样雀跃地奔到杨高面前，牵起他的手，杨高把手搭到她的腰上，竟然有些不自在。他干咳了一声，“来，你跟着我，先上右脚……”
宋小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刚开始还算有默契，可是绕了几圈又晕了头，一头撞在杨高的胸前。
杨高像触电一样把她甩开，诡异地盯着宋小样——这怂货难道是二度发育了？
宋小样以为自己被嫌弃了，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杨高。
杨高叹了口气，强作镇定，又拉起她的手……
杨高舍命陪君子陪宋小样练了整个晚上，直到宋小样能够流畅的跳完整首曲子。眼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泛白，杨高打了个哈欠，“不跳了，我要去睡觉了。”
宋小样也困得不行，两人于是各回各房睡下。
夏明下午一点来接宋小样，领着她去基督城市中心最大的商场，精心挑选了一件香槟色礼服，然后又带着她去一家高级发廊把头发吹成了一侧的波浪大卷，又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宋小样几个小时内仿佛成熟了五岁，站在那里就有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宋小样对着镜子里的曼妙的人儿感慨，“这是我吗？”
夏明也是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不住地点头，“宋小样，没看出来你还是一块璞玉。”
“那是你眼拙。”宋小样嘚瑟地拎起裙摆往外走去，夏明脑袋旁边顿时就出现了三根黑线——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把鱼尾裙摆拎到膝盖以上健步如飞的女人。
夏明追上宋小样，把她的手和裙摆分离，严肃地说：“宋小样，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做舞伴吗？”
宋小样从刚刚镜子里的惊鸿一瞥收获了超多的自信，大言不惭，“因为我美呗。”
夏明心想你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确是眉目如画，可是一张嘴一走动就完全原形毕露了，当然，他不想直说打击宋小样，所以打着哈哈，“呃，确实是这样啦，但更重要的是，你有一种机智我很欣赏，而且你那不怕困难不服输的精神也让我对你很有信心，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哦，舞步练熟了吗？”
宋小样大喇喇地一挥手，“放心，妥妥儿的！”
夏明拉开宝马的车门，让宋小样上车，宋小样的手机却“叮咚”了一声，她拿起来看看，是杨高发来问她约了马丽在哪的短信，她这才想起她答应杨高的事，于是收回了准备上车的脚，“学长抱歉啊，我还有件事忘了做，你先去学校，七点之前我一定赶到礼堂。”
“那好吧。”
夏明驱车离开，宋小样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然后给马丽打电话，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马丽姐，你知道杨高在哪吗？”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这个人渣，我学校一直不开课，我又不能打工，现在没钱了，就让他妹妹给我汇了点钱，他扣住了不给我，我快要断粮了。”
“杨高……不是这种人吧？”
“马丽姐，看在我们相识一场，你能借我点钱吗？我就在××路的咖啡馆，你过来找我吧，我求求你了。”
宋小样略带哭腔的声音骗过了马丽，她答应了，“你等我一会，我马上来。”
宋小样于是又把咖啡馆的地址发给了杨高。然后点了杯咖啡，静等分手男女出现。
大概半小时后，马丽出现了，宋小样把实况报告给了杨高，杨高说自己有点事耽搁了，让她坚持一会等他来。
于是宋小样只好接着磨炼演技，她看见马丽就声泪俱下的开始控诉杨高，“你说他是不是又渣又贱，他妹的钱是汇给我的，他凭什么据为己有，还美名其曰怕他妹被人骗，大家都是中国人，你说他怎么会这么自私冷漠！他就是气不过我帮你故意报复我呢！真是小人！”
马丽没有答话，只是拿出了钱包，“给你500纽币够不够？”
“够了够了，等我一拿到钱就还给你。”宋小样装模作样的问，“你两什么时候分手的？”
“前几天。”马丽收拾好钱包，“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别啊。”宋小样着急地拉住马丽，“你陪我坐一会吧，好久没人跟我说话了，我都快憋死了。”
马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小样，我和你之前唯一的交集是杨高，我现在不想看见跟他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情。”
“你还很爱他？”
马丽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很久很久之后，忽然抓紧了包包，坚决地站起来，“我要走了，再见。”
宋小样从她的脸上看出无奈和伤痛，完全不像是赢得了一切该有的胜者姿态，难道她和杨高之间另有隐情？
马丽走了几步，停住了，因为从对面走来的正是杨高，噙着一嘴嘲讽的杨高。
杨高朝着马丽身后的宋小样说：“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宋小样识相地站起来，穿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开，尽管她没敢看马丽一眼，但已分明感觉得到马丽身上的愤怒。
宋小样走出咖啡馆，回头一看，马丽和杨高已经坐下了，看上去似乎很友好，她看看手机，已经快六点了，于是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往学校赶。
而咖啡馆里，气氛其实并不如她想象的祥和。
杨高示意马丽坐下，“为什么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
“那块地你卖就卖了，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了，我只是想亲口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一定要毁灭我所有一切才能甘心？”
马丽脸色苍白，笑容像朵黑夜中的昙花，“恨？什么是恨？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你到现在还是很重要，只要你肯跟我复合，你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回去，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要你肯回来。”
“从你和别的男人上床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马丽叹气，“我和Sam……那是个意外。你一直不肯回国，说要在这边实现你的理想，你从来都没有为我考虑过，我已经三十了，我不是一个还剩大把大把青春的小女孩了，我想要安全感，我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份稳定的生活。而你，除了你的事业，心里就没有想过别的。那段时间因为回国这件事我们的关系闹得很僵，我爱上了泡吧，也因此认识了Sam，有天晚上和你吵完架我心情很不好，刚好在酒吧碰上了Sam……我没有想到那件事会被你发现，当你真的发现了之后我仓皇无措，我想尽一切办法撒泼耍赖不肯和你分手，可你太狠心了，我没有办法……”马丽说着哭了起来。
“我没有想过别的？你说我没有想过给你一个家？”
杨高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可是马丽打断了他，“杨高，我们都不要回头看了，都没有意义了……”
“我们确实没办法回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你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总以为就算我们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毕竟七年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可你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看我一无所有你是不是很爽？”
“没错。”马丽笑起来，“看到你一无所有，我才觉得我这些年活得值得，否则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起来新西兰，我耗费我所有青春在你身上，我把我所有希望放在你身上，到头来你成功了，却一脚把我踹开，凭什么我要让一个比我年轻的女孩来享受我和你奋斗了这么多年的胜利果实？我告诉你杨高，字是你自己签的，地也是你自己卖的，所有的事都是你咎由自取，我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放心，生老病死，不相往来。”
马丽的眼泪夺眶而出，却偏过头去，她站起来，避开杨高的目光，决绝地走了出去。
杨高像是得到了什么宣判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是该结束了。
马丽说的也没有错，她这么些年的青春，他们这么些年的相濡以沫，那些都不是假的。
他们的分手，他也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
如果当初他愿意多给一点时间给马丽，如果他肯多关心她一点，也许他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始终不曾告诉马丽，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其实都是为了她，为了给她一个安逸的生活，为了给她一个富饶的未来。他也没有告诉马丽，他一直准备着回国，而且这个机遇也快来了。
也许这就是没有默契吧，也许这就是没有缘分吧。
杨高心里没有了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缘分到了就停止吧，至于马丽对他的那些伤害，就当是他给马丽的补偿吧。
不过就是从头开始，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卷土重来再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