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坐在那里,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1.
进国家队的名额,只有五个。
方教练没有给席琰施加太多的压力,能成最好,不能成,下次再来。
单单以席琰只有短短几个月的专业训练时间,能进入决赛,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省队的训练还在继续,贺洋在第二轮比赛的当晚就回了冰城。她的汗水还没有流尽,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站回冰场。
决赛的比赛项目是自由滑,由运动员自选音乐,男子在规定的四分三十秒,女子在规定的四分钟内完成一套编排均衡且由跳跃、旋转、步法以及各种姿势组成的滑行动作。
时长的增加,意味着难度的加大。
决赛在两天之后,给运动员们的休息时间充足。
方教练让席琰安心休息,决赛的事情,顺其自然。
席琰缩身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一次见着简言之的时候,她只有九岁。简言之拉着小小的行李箱,站在妈妈身后,十四岁的少年目若朗星,面如冠玉,那是席琰刚刚学习成语时,在他身上看见的最贴切的解释。
可是简言之没有如她所想,像同桌女生的哥哥一样时时保护她。他每天除了在房间里看大头电脑里的视频,就是跟着妈妈去训练馆里学习冰刀。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身上总是被摔得青紫,她拿着药膏轻轻叩他的房门。开门的少年眼神里满是倔强,紧抿的双唇拒人千里。
可席琰还是喜欢这个小哥哥,她拿起手里的药膏,在他面前晃了晃:“言之哥哥,我给你涂药好不好?”
少年转身坐在床边,席琰像是得到应允一样,窃喜着跟着进了房间。乳白色的药膏凉凉的,涂在皮肤上刺疼得很。她凑在简言之的胳膊前,轻轻吹了吹:“这样就不痛啦。”
傻里傻气的模样招人喜欢,她笑起来脸上嘟嘟的肉粉扑扑的,像夏天渴口甜美的樱桃。
简言之是被妈妈收养的,从福利院。
在那之前,她曾经听见从爸爸妈妈房间里传来的争吵声,关于……关于妈妈的冰刀之路。
传统老派的男人,希望妻子能在家洗手做羹汤,金钱和养家是男人的责任。可是妈妈热爱冰刀,在她的心里,冰刀和家庭不能做选择,只能共存。
所以她急于有个人能完成她的梦想,所以她带回了简言之。
在席琰的心里,她不懂得是非对错,可是她看到简言之的那一瞬间,她知道她的小小心愿实现,还有,爸爸妈妈的争吵停止。
至少,在妈妈带着简言之离开这个家之前,她一直这样以为。
在那段过去的记忆里,席琰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客房服务的声音吵醒了她。
揉着凌乱的头发开门,面前的一幕将她吓得清醒。
好多叫不上名字的菜装在餐车里推了进来。客房服务人员是个中年女人,看着席琰邋遢的样子露出和蔼的笑容:“席小姐。”
席琰结巴道:“我没有叫餐。”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付啊,而且这绝对不会是方教练能够承受的花费。
中年女人将餐盘一一摆在桌上:“这是简先生吩咐的。”
席琰的头顶被地雷轰炸,他居然查到了她的房间。
方教练来叫席琰下去吃午饭的时候,同样被桌子上的菜吓了一跳,手瞬间伸进钱包,那已经瘪了许多的钱包同样在哭泣。
颤巍的步子发出声响,席琰回头看见的是方教练一脸的苦笑。
“小席啊,今天很饿啊?”
我的钱包也很饿啊。
方教练走到桌前,仔细看了看装饰精美的菜色,心痛滴血,却还是强忍着:“本来想叫你下去吃饭,既然你已经叫了那就吃吧。”
方教练在席琰的对面坐下,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钱都出去了,吃个饱!
席琰没有动筷子,方教练看着她傻愣的样子,催促着:“快吃快吃,该凉了。”
席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拿起筷子,味如嚼蜡。
决赛当天,裁判员由八名增至十名,评分更加严格。
陈樑在体馆大门处等着席琰,自来熟地跟她打着招呼。
“妹妹,准备得怎么样啊?”
占便宜!
方教练把进决赛的十名运动员的资料在她面前说得已经能让她倒背如流,而陈樑明明比她还小一岁。
“我比你大。”
陈樑的脸突然黯了下来,转念间,钩住席琰的肩:“别这么见外嘛,叫哥,哥罩你。”
方教练走在前面,感受到席琰没有跟上他的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陈樑吊儿郎当的样子。
“痞子”这称号来得不是没有道理的。
方教练高声喊着:“小席啊,快过来。”
另一边陈樑的教练:“臭小子,给我正经点儿!”
席琰往方教练的方向跑去,陈樑看着她的背影,笑了起来。
因为是决赛,意味着国家队的新鲜血液都将在今天被引入,不少体育记者架着摄像机在冰场外记录下这一场比赛。
席琰是第八个出场的,方教练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不同于上一次选拔的节奏轻快,这一次她的冰码选择的是《悲惨世界》,四分钟的时间,她在沉重与激昂之间转换得当,舞步精准,动作流畅,情感细腻。
方教练忍不住替她拍手叫好,在偌大的体馆里,声音响亮。
陈樑心里同样翻涌,席琰,像极了刚站上冰场的他,稚嫩、倔强。
评分以国际赛事为标准,从动作、难度、节目编排和艺术表演四项给分,除去最高分与最低分,十名运动员中,陈樑获得第一,第四名与第五名分数相同,席琰在其中。
方教练激动不已,在观众席上热烈欢呼。
他没有选错人。
2.
裁判员综合五名选手之前送上来的身体素质评估,做最后的评断。方教练对此并不太过在意。在训练的几个月里,他全力放在席琰的身体肌肉上的塑造,身体素质评估这一关,铁定能过。
记者们在此时一拥而上,在场的运动员都在省赛中露过脸,名字都是叫得出口的。而席琰,显得让人陌生得多,可是她刚刚的表演,又让人禁不住想要更多地了解她一点。
她跟方教练被三名记者围着,摄像机在他们面前晃过。方教练应付这些事情得心应手,席琰在旁边,只是简单地回答着几个问题。
人群突然躁动起来,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灵敏的记者。
刚刚一声惊呼,让众人纷纷放大眼睛竖起耳朵。
“简言之耶,他重回冰场了。”一名女生运动员难以抵挡简言之冰刀传奇和当红偶像的双重身份放声喊出一句。在注意到观众席上那个稍显异类,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生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是这两眼,让她惊喜不已。
虽然简言之现在身处娱乐圈,可是作为冰刀界的骄傲,而今天又是国家队冰刀的选拔决赛,他们这些体育记者自然是不会放过对他的采访。
可是人群里,早已经寻不见那个众人熟悉的身影。
而在话到嘴边还没被采访完记者就跑不见的方教练身边,是浑身颤抖的席琰。
他到底要做什么?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裁判员的工作,教练与运动员们等在观众席上,结果即将公布。
综合三场比赛和省队送上来的资料,名额敲定,席琰是第四个揭晓的。
她暗暗藏住心里的激动,等待最后一个名字的公布。
却不是陈樑。
她看过去,陈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冰场,不见他的身影。
陈樑的教练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两鬓有白,站起身来,目光凌厉:“为什么没有陈樑的名字?”
他虽然对陈樑过于新异的表演方式一直存有异议,但不可否认的是,陈樑在这之中,确实是最有潜力的苗子。他亲自训练起来的运动员,各项最优,没有理由在最后一关被刷下来。
裁判员翻看了手里的资料,声音里带着不屑:“陈樑谎报年龄没有资格进入国家队,这是古教练您送上来的资料里写着的,难道您自己忘了?”
坐在体馆里的十几个人惊呼声四起,古教练的脸怒成红色,他上前抢过资料,一页一页地翻看:“这不可能!”
席琰扯了扯方教练的衣袖,眼神一投过去,方教练就侧身过来轻声同她解释:“改龄是运动员的大忌。不只是冰刀,国内各项运动都潜在着改龄这一项。一部分因为比赛有年龄限制,”方教练停顿了一下,口齿干渴一般发出沙哑的声音,“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急功近利。”
席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里语气沉闷:“就好比一个十八岁的运动员,年龄改成十六岁,拿着比同赛级选手多两年的训练参赛,以大打小怎么会不赢?”
古教练在一堆资料里终于翻找到陈樑的那一份,而在他亲自送上来的资料后,还有一张关于陈樑改龄的说明。他拿起那张报告,厉声说:“这是诬陷,我没有送这份报告上来,这肯定是有人诬陷!”
裁判员左右交涉了一番,稳定下来古教练的情绪:“古教练,这份报告是从你们省队直接递送上来的,如果你觉得是有人诬陷,我们只能采用骨测式验证。”
不等席琰再问,方教练沉声解释:“骨测就是以初检、户籍检查、照相、骨龄测试以及鉴定五个环节为一体对手腕部骨成熟度的测试,手腕部骨骼的成熟度与其他部位骨成熟度的一致性高,更适合用来反映全身发育,而骨龄与实际年龄相差在一岁左右是正常,而有些运动员为了比赛资格往往只会改动一岁的年龄。”
古教练面上尴尬,骨测,对运动员来说,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在档案里记上一笔。他处于两难的地步。
而就在这时,刚刚退出体馆的陈樑返身回来,他站在裁判席旁,面对着大家。
开始在笑,在大家的注视下,他正了正脸色:“古教练,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承认。”
唏嘘声在体馆里豁然而起。
他走过来,从古教练手里拿过那张报告,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因为这张报告,我担惊受怕了两年,现在终于轻松了下来。这是件好事对不对?”
他不是问在场的其他人,而是在秘密被无情揭开之后,他终于从心里那个茧团里走出来的释然。
他走近古教练,深深鞠下一躬:“对不起。这两年让你在我身上费了好些力气,可是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辜负了你。对不起。”
他转身再次走出体馆,背影里带着他最后的一丝倔强。
席琰跟着他走出体馆。
我们这一生,永远在为些什么东西追逐,如果不是因为心里那卑微的坚持,谁又肯愿意这样被人一刀抹杀就此退场。
在陈樑的心里,他太知道冰刀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并肩作战一路走来最不能舍弃的伙伴,是他曾经栖身在永夜里终于将他带进光明的绳索。他不想放弃,可是到今天这一步,不只是单单因为他不想放弃,就能继续走下去的路了。
陈樑走走停停,席琰跟在身后几步的距离。
风从树枝间吹过,沙沙声奏乐这场决赛之后的喜悦。陈樑在空地坐下,阴影投在草坪里,灰绿一片。
席琰在他身旁站着,身子挺立,遮挡住了不少阳光。
“坐下吧,我可不忍心让一个女孩子替我挡太阳。”他明明是开着玩笑的语气,席琰却在那一刻觉得悲凉侵体。
她坐下,眼睛看着隔着好远的居民楼上,一两只鸽子扑翅而下。
“就这么放弃了?”
声音很轻,但陈樑肯定会听见。
陈樑转过头来看她,马尾辫,还没换下的冰服紧贴在身上,背上有微微的汗渍。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子在阳光里显得尤为好看,还有她那双眼睛,像极了当年戾气满身的自己。
“没有,”他故意停顿,“只是在想怎么重新开始。”
席琰的目光收回来时,陈樑已经起身。
他真的很高,投下的阴影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像一个小小的圈子。
“可能你不知道,我这个人啊,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要。”
“既然事实被人说开,那我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想想怎么重新开始最实际,对不对?”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刚古教授为他奋力争执的短短时间里,他退出体馆做了什么想了什么。而他现在问自己,问得毫无疑问。
他早做了打算,只是时间的先后顺序而已。
一直到陈樑走后,席琰依然坐在原地不动。
3.
阳光暗了下来,一片乌云从头顶经过,将太阳遮掩。席琰往天边看过去,一行飞鸟从天际划过,黑色的线条像是把天撕裂了开来。
身上的衣服太过紧贴,突然间让她心里发闷。
脚步声传来,停下,身边有人坐下。
白色的运动裤,一双运动鞋让她陌生。她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那人低眉看着她,脸上毫无波动,眼睛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关心。
“我只是想看看你。”
“你之前就说过了,也看过了。”
席琰不禁好奇,明星就可以这样随意走动吗?
“嗯,就是想多看看你。”
席琰升起一股恼意,往旁边挪了挪,想划清跟他的界限。
“简言之,你烦不烦?”
听见席琰叫自己的名字,简言之轻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忘了你的名字?忘了你这个人?我情愿自己真的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可是你叫我怎么敢忘记你?忘了我妈放弃我把你带离我的家吗?”
她炮语连珠,自以为能一枪击毙简言之接下来的话语,可是没有。那个人依然看着她,没有一丝的波动,淡淡的,仿佛她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我只是以为你会不愿意跟我说话。”
席琰怔了一下,他的声音像是从好久好久的以前传来。
那时候她笨手笨脚地把他珍藏的冰刀视频删除,在他冷漠的眼神里,她怯懦懦地问他:“你会不会因为这样就不跟我说话了啊?”身体已经发育蹿得好高的简言之环手将她拢进胸膛里,右手滑动着鼠标,将删除的视频从回收站里还原。
他说:“你没有做错什么。”
时间交错,在这一刻重叠。他们两人的身份互换,简言之把自己居身在卑微的那一方,他并不奢望席琰不会责怪他什么。九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就好像现在,他在席琰身前,想听她说一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席琰没有说话,到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在他面前渐渐隐去了身影。
他坐在那里,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细细的声音响起,他问:“妈妈,我要怎么做?”
没有人回应他。
驱车回了公寓,已是晚上。
西褚难得没有死守,屋子里久违的清静。简言之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居家服。
电话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手机就熄黑了屏幕。
没两分钟,消息提示音又来。
齐纬发来的消息:“这两天很忙吗?打扰到你了吗?”
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跳动。
一分钟后,齐纬的手机推送一条消息。她惊喜地划掉锁屏,脸色却僵了。
“打扰到了。”
旁边的助理凑过来,齐纬慌乱地把手机收进手袋里。
“怎么样怎么样?”助理急切地过来探问。
齐纬将一边的头发掖到耳后,气定神闲地说:“我齐纬出马,会有不俯首称臣的人?”
助理嘿嘿一笑:“纬纬姐就是厉害!”
齐纬转过身往演播室走去,还有一档深夜电台采访。
助理收拾好包包跟在她身后,仍然止不住对齐纬的称赞。
齐纬暗暗点头,简言之,你一定会被我拿下!
第二天早上,席琰帮方教练将行李打包好,一个小小的行李袋,装着他们来北京的所有梦想。
方教练坐在房间的桌前,看着席琰,脸上添上笑容。
“小席啊,看到你走到今天,我很替你开心。”方教练已经是个家庭美满的五十岁中年男子,妻儿在家。而如今身在所有运动员的伊甸园,他更觉人生的美满,他当初留住席琰,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席琰颔首,眼里湿润。
所有的话都不敌这一句:“方教练,谢谢你。”她今天能站在这里,拿到国家队的名额,所有的一切,都是从方教练先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开始的。他待她如亲女,她又怎么能不感激?
“你要谢谢你自己。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给自己的机会。”
她依然能想起那一天,那只像她一样眺望训练馆的小鸟,那天的风,那天的阳光,方教练打开的钱夹,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
方教练站起身来,笨拙的男人突然害怕伤害到她的自尊,手不自然地在裤袋里磨蹭了好久还是伸了出来。
席琰看着他熟悉的动作,声音抖动:“方教练……”
被识破了一般,男人抬头看着她,笑得更加不自然,可是手里的动作停不下来。
他抬手沾些口水,一张一张地数,一张……两张……十张。
他在手里整理好,向席琰走过来:“不要多想,就当我借给你的,你有闲钱的时候再还给我就好了,对不对?”
席琰把手背在身后,无声地拒绝。
方教练叹气:“傻孩子,你没欠我什么啊,这钱我是自愿借给你的。”
席琰不管方教练怎样说,都不肯收下那沓钱。她清楚地记得,当初在她申请进省队的第二天,区裁判员的办公室外,她听见方教练向裁判员借钱。孩子病重,家里没有多余的钱支付孩子高额的医疗费,而就在前一天,他还因为害怕她被其他运动员看不起,特别塞给她五百块钱,让她置办些好的生活用品。
现在这薄薄的一沓钱,对方教练的家庭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笔不可预料的开支,她不敢想,更不敢收。
“方教练,我现在有工资了,这些年存下的打工的钱也够我生活一段时间了。你已经为我很费心了,你再这样,我会觉得歉疚,真的真的很歉疚。”
方教练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席琰拿过那沓钱,一把塞进行李袋里。
“方教练,我已经欠你好些东西了,不想再多欠你一分,你能不能让我有自尊一点?”她眼睛里的明亮闪烁着。
方教练低头笑着,这丫头,永远知道怎么把自己逼到最绝境的那一步,让人语噎。
“你啊……”
去机场的大巴车停在酒店外,席琰提着行李袋,送方教练下楼。中途方教练回了房间一趟拿忘记的东西。
酒店外,入选的运动员与教练各自说着话,席琰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见陈樑和他的教练。
方教练从她手上接过行李袋,他看着面前的女孩,不舍的情绪展露出来,湿润的眼睛里泪水在下一刻就要啪嗒而下,他转过身,拭去。
“小席啊,你记住,千万不要带着恨穿上冰刀站在冰场,过去的事情我们就让它过去,你值得更好的未来。在这个舞台上,你可以失败,但是不能气馁,你属于这里,这个舞台是你的。”
席琰点点头:“我知道了,教练。”
有教练已经上车,方教练回头看了看司机,转过身,还有好多的话想说,可是那么多的话噎在胸口。他只能抬手在席琰的肩上拍了拍,像那天邀请她进省队一样给她肯定:“加油!”
送走方教练,席琰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从门缝隙塞进房间的一沓钱,不多不少,是还沾着方教练数钱时点点口水的十张。
她蹲下身,手环在膝上,一只手在十张纸币上点来点去,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