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四侠大闹风城突重围，刀取敌首祭忠魂2

郑然几人拍马疾驰，行至一片荒林，路分两道，天色又黑，不知何往，一时踌躇。忽闻马蹄声，见死护之一姬三命手持火把策马而来。姬三命见了郑然，下马拜过，俱道原是统领沙云豹和二位尊主救人回来，见宗主郑然几人许久不来，便叫他速往大风城打探。因此和郑然几人便在半路上汇合了。三人大喜，和姬三命一同择路驰往汇合处。不多时，几人便与云奴、月奴、上官可卿、阿格尼娅和沙云豹等死护会合。

不见族侄沙向彪，沙云豹略问莫冲。莫冲便将沙向彪诱敌去往别路的事说了。沙云豹默然，心中隐约有不祥之感。倒是那瘸五听了，为表功，便向众人道：“沙兄弟恐凶多吉少。想老爷——不。浑图吃此大亏，定遣二爷突勒带麾下劲弩强兵围追。突勒二爷武艺高强，且心狠手辣，最喜用强弓杀人。”

郑然未及听完，脸色大变，知沙向彪一人引敌，凶多吉少，大声命道：“云奴，取陌刀！沙云豹，和我去救沙兄弟。”

穆云尘听了，速去马车里打开刀盒，取出陌递与郑然。郑然撇了长槊和长刀，单手持陌刀便要原路返回去救沙向彪，却被沙云豹拦下。沙云豹单膝跪在郑然马前，含泪道：“宗主莫去，小侄为宗主尽忠，是他的造化。”言罢，泪下。

郑然听了大怒：“不救沙兄弟，我枉受你们称我一声宗主！”又见沙云豹落泪，轻叹道：“沙云豹，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不救。”言罢，转身对一旁穆云裳和穆云尘道：“你们两个带这些人向南去，我救了人就去追你们。”言毕，便拍马去救沙向彪。沙云豹见了，亦跃上马，持了长刀，要了支火把，追随而去。

郑然不及问询穆云裳和穆云尘冷召男母女及其他人事宜便和沙云豹去救沙向彪。

众死护见宗主如此侠义，无不感泣，纷纷跪请二位尊主要随宗主救沙向彪。穆云裳虽然有时愚笨，但知此事不可为。郑然和沙云豹武艺在众人中出类拔萃，救人绰绰有余，容易脱身，再去几个，怕遇到强敌反而拖累二人救人。因此不许。穆云尘亦觉再派人去救沙向彪，怕再生事端。因此，亦不许。二尊主略一商量，便叫众人整顿车马，安排好冷召男母女，立即出发，一路向南。行了半盏茶工夫，穆云尘终是心里不安，便和穆云裳说要去迎郑然几人。穆云裳默然，心里五味杂陈。他适才见郑然竟为了一个区区沙向彪要再入虎穴。饶是他武艺高强，这份豪情侠义，亦让她心惊，更让她自惭不已。穆云尘说过，便取了一支火把拍马而回去找郑然。穆云裳见她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犹豫片刻，命姬三命速去护佑云奴尊主。姬三命领命，拍马疾奔去追穆云尘。莫冲和林奴儿见了，恳请穆云裳叫他二人去助宗主。穆云裳听了怒道：“你二人再去，便能助宗主？你二人武艺可强如云奴尊主。她乃我阿爷老宗主亲授素女功，连我也不是她的敌手。若遇强敌，云奴尊主、姬三命二人尚能周旋，不至拖累宗主。你二人去了不能全身死在当场，难道叫宗主和云奴尊主枉费心意？！”

莫冲和林奴儿听了默然，不敢再提助宗主救人，其他死护亦默然。众人押着车马继续南行。时寒雨未住，夜色漆黑，众人仅凭着几支火把照明踯躅南行。

穆云尘策马返回，到了郑然几人踌躇不觉的那片荒林，见荒林四处通路，亦不知何往，借着火光，仔细看去，见一条泥路有马蹄印，便知是郑然几人行过的路，策马追去。姬三命紧随其后，亦追了上去。

郑然和沙云豹二人手持兵刃一路狂奔，很快便至和沙向彪分手处。二人转马飞驰，寻了许久仍不见沙向彪，只得一路而下，又寻了一会儿，忽听得远处一二里有厮杀声，便循声奔去。到了厮杀之处，见沙向彪一人力战数十人，身上已然受了箭伤，数箭入身，鲜血淋漓，却依旧怒发冲冠，与团团围住他的骑兵厮杀。身下已然斩落十几人。郑然见了，大喝：“沙兄弟，我来救你！”手提陌刀策马冲上。沙云豹亦扔了火把，提刀前冲。

沙向彪见宗主来救他，大叫一声：“宗主——”话未说完，分了神，被数刀搠入胸甲，登时口喷鲜血，支持不住，摇摇欲坠下马。

郑然见了大急，怒睁圆目，踹马飞身跃起，挥刀杀向群兵。这时，一枝羽箭嘶啸破空自沙向彪身后无边暗夜射来直奔郑然。沙向彪闻听，使尽最后气力飞身跃起，用身体生生接住那枝羽箭，正中心脏。羽箭势疾力沉，将沙向彪击飞一丈来远。郑然大喊一声，翻身接住沙向彪。沙向彪躺在郑然怀里，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只剩半丝魂魄，勉强开口：“宗——宗主，快——快走——莫——莫管——”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心脏已然碎裂，头一歪，两眼暗淡失色，魂归阴曹。郑然大恸，将沙向彪紧紧搂在怀里，悔恨交织，落下长泪。这时，远处咻咻咻再射来几枝羽箭，郑然不看，只挥陌刀，便将几枝羽箭斩落，分射四方。郑然怒从心起，凶性大发，眼冒魔火，放下怀中沙向彪，喃喃道：“沙兄弟，我给你报仇！”言罢，提刀走向群兵。此时，沙云豹早已和那些骑兵杀在一处。他见族侄被杀惨死，生悲含愤，似一头发狂的猛兽，大杀四方，须臾便斩杀十来人。

郑然不去杀那些骑兵，径直向羽箭射来方向走去。无边暗夜中，渐渐出现一对人马，百来人，两边骑兵高举火把，看得十分分明。为首一将，重铠硬甲，手抓长弓，阴目冷面，一脸虬髯，相貌和浑图颇有相似之处。郑然便知是浑图的兄弟，或是突勒。

果然，为首这将看着郑然冷然道：“无怪乎大哥不能敌你，果是武艺绝伦。我这千钧羽箭竟不能伤你。便让我突勒会会你，取你性命！”言罢，将手中长弓撇掉，随后接过身边骑兵递来的一柄大刀，浑如偃月刀，看起来十分沉重，远超郑然手中陌刀。突勒乃大风城仅位于城主浑图之下的武将，成名绝技便是影刀斩。这影刀斩乃是从影杀幻化而来的刀术，在夜间马战中占尽便宜。而突勒其人向来自负，自认武功不输于大哥浑图。更自傲于战阵武功，马战最精，刀术无双，乃闻名一时的武将。

郑然立在当下岿然不动，静待突勒拍马杀来。二人相距不过十来丈远，那突勒猛地拍马，提刀前冲，快疾如风。呼吸间便至郑然跟前，郑然闪身避过突勒一刀提陌刀轻拍突勒脚踝。突勒吃痛，跌下马来。到底武艺高强，侧身立在当下，一刀扫向郑然头颈。郑然不躲，横刀挡格，生生挡下突勒这一千钧力道。突勒大惊，知小看了郑然，心中懊悔不已，可又不得不战，便运足气劲，猛喝一声，施展影刀。果是好刀法，一时刀影漫天，分不清虚实，却尽数杀来。郑然不动，待那万道刀影杀来，只一刀削过去。只听突勒一声惨呼，后退丈远。那左手一排手指皆被削掉，鲜血似喷泉射出，几根手指滚落于地。突勒骇然地看着郑然，见他眼冒怒火，此时像个魔鬼，一步步走向他，手中长刀仿佛叫啸要索他性命。他骇惧无比，知大难临头。却到底是个铁骨铮铮的武将，狠咬钢牙，忍住剧痛，横刀稳住身形，要与郑然死战，拼个鱼死网破。他身边骑兵见了亦纷纷举刀搭弓要击杀郑然。却被一道身影斩了前排十来个的头，脖颈喷血，纷纷栽下马，一命呜呼了。原来是，穆云尘赶到，见骑兵想要击杀郑然，飞身跃出，一口气杀了十来个。那姬三命亦赶到，和穆云尘一起和百十来个骑兵混杀。那边沙云豹早已杀了大半，已然杀红了眼，一刀一个，十分残酷。

郑然冷冷看着突勒道：“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祭奠我的沙兄弟。”

突勒大吼，握刀砍杀过来，郑然侧身躲过，只动了两下，便闪过立在一边。却听突勒大叫惨号，一条臂膀被砍了下来，鲜血喷涌。握刀那手亦受了一条刀伤，鲜血呲呲直冒。他勉力以刀撑住，回身看着郑然，惨然道：“今日死在你手，我死而无憾，只是想知你是何人？留下姓名，好叫我瞑目。”

“郑然。记住了。”言毕，郑然展动身形，逼向突勒，挥出一刀。

这一刀直接砍掉突勒的脑袋。头颅飞起，郑然飞身抓住，突勒那庞然身躯直挺挺轰然栽倒于地，溅起一蓬泥水。郑然将他头颅以发拴在刀头上，回身抱起沙向彪的尸身，走向突勒那匹马，翻身上马，将沙向彪尸身横搭在马上。此时，穆云尘和沙向彪、姬三命几人已将那些骑兵杀手大半，余下半数早已溃逃，众人不追，与郑然合在一处，策马追穆云裳等人。

路上，郑然生气问穆云尘：“谁叫你来的？”

穆云尘轻声回道：“我自来的。”

郑然轻叹，又问姬三命：“姬三命，你又是怎么回事？”

姬三命忙道：“月奴尊主叫三命护佑云奴尊主左右，三命不敢不从。”

郑然听了仰天长叹，微微道：“你们何必和我一起造这无边杀孽。今天杀人太多，恐将来遭天谴。”

穆云尘听了默然，心思在穆云裳身上，对杀人之事倒不在意。此刻，她无法说清和明白自己的心情。

一旁的沙云豹道：“宗主胸怀天下，区区几人性命，不足挂怀。”言罢，看到郑然身下族侄沙向彪的尸身，又见陌刀刀头上突勒狰狞可怖的头颅，长叹一声，眼圈红了，道：“我等杀人无数，终究要死在人手。倒是宗主天命，不似我等杀鬼薄命。”

郑然听了，略不解其意，轻拍骏马，加紧追赶穆云裳等人，众人策马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