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郑然乔装扮镖客,率众潜出大风城;穆云霓力斩尸兽,浑图纳降献城3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沙向彪便回来了。满脸的兴奋,圆脸油光泛泛,身后跟着七八个平头呼啦啦涌进外宅宅院,看打扮似是酒家的伙计。确是沙向彪花大价钱在大风城最好的酒家吟风楼定的酒肴带来的一众伙计。每个店伙肩上皆挑着一副担子,每副担子上挑着两个尺来见方的三层红漆木食盒。店伙们方把担子卸下,又进来八个人,每两人抬了一张红漆松木大方桌。沙向彪指挥众人将两张大方桌紧挨着面南而设,另两张大方桌之间隔了丈远面北并排而设。不消说,面南设的是为郑然几个贵人准备的,另两张桌子是为十四死护和沙向彪而设的。两个驾车的宗兵并不在列。摆好方桌,店伙们打开食盒将菜肴一一摆放在桌上。热腾腾烧烂的猪牛羊肉一盘盘上桌,阵阵肉香飘散,十分馋人。又盘盘果蔬糕饼鱼鲜一一罗列,其他煎炒烹炸的特色菜肴更是琳琅满目,简直能够花了眼。又一一排上酒盏碗筷蘸碟。店伙们又按照沙向彪的意思落好椅子方陪着笑脸挑了担子离去。吟风楼的店伙方出了宅院,又来了一伙店伙。原是大风城最好的酒庄遣伙计送来了十几坛女儿红,皆是沙向彪舍了大价钱买来的。外宅宅院的风水十分好,面南背北,又十分宽阔,四角里种了些花草,颇有些小景怡人。四大桌佳肴果蔬,摆在院子中间,毫无狭窄逼仄之感。天将向晚,云静风平,沙向彪命仆役搬来两架灯台,架了两根火把立在筵席两旁,倒也光华四射,明亮照人。美酒佳肴,灯火酒筵,只欠主人。沙向彪调度得当,只用了半炷香工夫便安排好了这些,却仍生怕准备的不周全,礼仪不周,在禀明郑然前,便要请教族叔沙云豹。沙云豹早听到宅院里的动静,又闻到肉菜的香味,心知族侄要摆筵孝敬主公,款待众人,心下十分满意族侄的机灵精明,仔细洗漱了手脸方出屋来到院中,见四张大桌满满菜肴美酒,安排得十分妥帖,愈发满意了。小辈眼色好,他这个长辈在宗主和几个贵人面前脸上亦有光。叔侄二人相商了片刻,先叫出其他死护,分叫众人于宅院四周查探有无闲杂人物,谨防细作。待出去探查的人回来,沙云豹又交代了众人一些事宜,嘱几个不善饮酒的,在酒筵进行时时刻警惕宅院四周动静,谨防外人来探。安排好这些,才去请郑然几人。
瞅着无人注意的空当,沙向彪追上沙云豹悄声问道:“五叔,这极尊贵的人可是新继的宗主和尊主?”
沙云豹颌首,眯眼笑道:“你这小儿倒是精明,你心知便可,不可随意张扬,叫外人知道了,小心你的身家性命。”
沙向彪听了神采更盛,笑道:“小侄晓得厉害。今日是小侄的造化,得见宗主,不枉生平。只是不知穆宗主如何——”
“穆宗主已称圣奴尊主。莫要多问。我去请宗主和几位尊主,你快去准备伺候着。”沙云豹打断族侄话头落下话便去偏院请郑然几人。沙向彪喏然返身回外院。
郑然几人图着安静不引人注目宿在大宅偏院里最深几进屋子,正在洗漱,早已听闻外面嘈杂动静。云奴性沉稳,又熟悉宗门规矩,知是属下安排酒筵,便说与郑然。郑然听了,不以为然,只顾洗漱擦身。云奴一旁伺候,待他洗漱毕了,为他细细修剪发须。这一番洗漱打理,郑然精神抖擞,愈发显得气宇轩昂,有些宗主气度了。
沙云豹先来郑然屋里请他和云奴尊主,二人应了。再去请月奴尊主,月奴尊主问他云奴尊主可去,沙云豹如实答了。月奴尊主听了气自心生,暗道:我穆云裳还能矮你穆云尘一头。带着气携着侍女红芸去了。沙云豹最后才去请阿格尼娅和上官可卿。二人分歇两屋。阿格尼娅托词不去,上官可卿听闻阿格尼娅不去,碍着面子亦不去了,心里却酒痒的很,想好容易睡到暖床软被,痛快喝一顿才睡得香,不觉有些怅然患得患失。
沙云豹请了几人,便回到外院,叫族侄沙向彪蹩到一旁无人处,正色问道:“这几个杂役可能放心?事关宗主。你要小心才是。”
沙向彪拍着胸脯道:“五叔放心!都是经年的老仆,只管做事,从不多嘴问事。”
沙云豹仍不放心,道:“明日多给些赏钱,宗主不离大风城前,不准外出。只在院中做事听命。”
“喏!”沙向彪喏然,却不以为然。
待郑然到了院子落座,见众人已候他片时。众人见了,齐齐下拜,宗主二字还未出口便被郑然阻住了,和颜道:“都起来罢,此时此地,不要拘礼了,免生事端。今晚畅饮,好好歇一宿。”
众人听了纷纷落座,沙向彪的几个仆役和两个驭车的宗兵一旁伺候,郑然见了心下有些不悦,又不见上官可卿和阿格尼娅来,便问了缘由。沙云豹禀了郑然,郑然便叫侍女红芸捡几盘特色菜肴,又遣侍候的宗兵捧了一坛女儿红,一发送进二人屋里去,并叫红芸亦不要再来,几人一同吃喝。
红芸不敢领命,又不敢不从,拿眼瞅穆云裳。穆云裳给她使个眼色示意她遵命退下。红芸会意,方和捧酒的宗兵一同去了偏院。郑然又叫仆役搬来一张小桌,命宗兵和仆役一桌吃喝,赏了些猪牛羊肉和一坛酒,众人自筛自饮,这才开了筵席。
此时,恰好黄昏,日隐月黑,只有火把照人。众人先吃了几口压腹,便大碗喝酒。穆云裳坐在郑然右,穆云尘坐左。穆云裳气鼓鼓地看了一眼穆云尘,喝下一盏酒。穆云尘权作没看到,自饮了一口酒,不看穆云裳。穆云裳见了,心里更气。抓起酒坛,满倒了一盏酒。她是武将出身,力大气沉,抓酒坛如捻鸿毛。酒水倾下,一滴不洒。
郑然见了,不知她发哪门子疯,便问:“你不吃东西,就喝酒?”穆云裳赌气道:“我阿姐不在,你便欺我。我心里委屈,自然要喝酒。”她羞于说和穆云尘赌气,便赖到郑然身上。其实,她心里不是很喜欢郑然,只不喜欢矮穆云尘一头,觉得被一个包奴生的奴女抢了男人,乃奇耻大辱。虽这男人她并不喜欢。
郑然懵道:“我可没欺负你,倒是你之前没少给我苦头吃。你想喝酒就喝,我不管你。你最好吃点东西,要不醉的快。”
穆云裳听郑然说先前二人相斗之事,心里更气了,一口喝掉酒,气鼓鼓嘟囔道:“鱼肚鸡肠。”抓起木筷,直戳眼前桌上鱼鲜的肚腹,戳个稀烂,亦不吃。
郑然这回听明白了,这是说他小肚鸡肠,计较和她先前敌斗,朗然大笑,夹了几块戳烂的鱼腹肉到她食碟里,调侃道:“吃了这鱼肚子,下回我请你吃鸡肠子,顺顺你的气。”
穆云尘听郑然说出这番话,指穆云裳小肚鸡肠,偷偷抿嘴一笑。
穆云裳听了,亦明白说她小肚鸡肠,脸气得通红,起身便走:“恕妾不陪宗主了。”气哼哼的走了。
郑然笑了笑,命仆役捡些好菜,外一坛酒给月奴尊主送去。云奴见月奴生气走了便要告退。她心知月奴和她负气,不想两人间生出嫌隙,便有意避让。
郑然不允,拉她挨着坐到一起陪着喝酒。却不叫她多喝,只让她多吃肴馔。云奴心暖,吃到八分饱,见郑然与众人饮酒兴致盎然,便附耳说了句话。郑然听了,眉眼笑开,叫她回房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月升景美,众人兴头渐盛,推杯换盏,喝的十分快意。郑然依次问了其他死护的姓名,记在心里。又喝了三巡,沙向彪突然出座,向前拜向郑然,禀道:“属下,有一怪事要禀报宗主。”众人听了,同时肃穆,放下盏筷。
郑然放下酒盏,问道:“什么怪事?坐下回话。”
沙向彪回座,徐徐说道:“今日鬼师出城后不久,来了一队商队,不知从何处来。本来寻常商队入城,属下不会留心,可这商队却是城主浑图的二弟突勒亲自出迎,甚是不寻常。想这突勒成名武将,向来自视甚高,不屑与商人为伍,更是多加盘剥商旅,捞尽好处。今次竟亲自出迎,一路护送。所以是怪事。属下多个心眼儿,便着人打探。探来那旅商队原不是商旅,乃是借着商旅的名号,绑了一对母女。”
“那母女与我宗门何干!?与宗主说要紧的!”沙云豹打断侄儿的话,大声责道。他是为侄儿好,话说得啰里啰唆。以他在宗门中身份,在圣奴尊主那早被打了耳刮子。
沙向彪恍然大悟,忙道:“属下好奇,便借故瞧了一回。没想到,那被绑母女竟是当年武宗之首冷青云的女儿和女孙。困在囚车里,实在可怜。”
郑然听了,锁眉冷目,不发一言。
“你确定?!”沙云豹正色问道。
“侄儿不认得冷青云的女儿,是那妇人见侄儿面善求侄儿救她母女才说与侄儿身份的。”
郑然听了命道:“沙向彪,你明天再探那商旅,想办法问清楚他们是留是走。要留,留在哪。要去,去哪。即使问不出,也要叫人盯紧那母女去向。”
“喏!”沙向彪喏然领命。
“喝酒吧。今晚,我们喝酒吃肉。明天,要有好事要做。”郑然展眉,倒满一盏酒,一饮而尽,抓起一大块牛肉填腹。
“喏!”众人齐喝,一同饮尽盏中美酒,大口吃肉。
是夜,风平月美,人众畅怀,一番痛饮,至午夜月色阑珊方歇。只那沙云豹做事沉稳谨慎,待郑然回房歇息,便安排那几个少饮的值夜,又亲身歇在郑然几人屋外值守。
又说,穆云裳负气回了房,前脚才进,后脚便跟了仆役,送来酒食。看到美酒佳肴,眼前闪现郑然样貌,气消了一半,便命仆役放好退下。不见侍女红芸,知她和阿格尼娅上官可卿二人喝酒去了,有心叫她放松一回,便不叫她回来侍候。空荡荡房间,只她一人,月色涌进来,倍觉寂寥,遂落座自斟自饮,喝了个半醉,不到午夜便简单洗漱昏昏睡去了。
这边月奴穆云裳孤寂买醉,那边几个女郎倒是吃喝的畅快,热闹非常。红芸搬来几只浴桶,烧了几大锅水,三个女郎泡在浴桶里吃喝,享受片刻时光,皆喝得半醺,十分畅快。再看云奴穆云尘,早早便洗了澡,精心梳理一番,上床歇息待郑然醉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