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局
为了安慰他,我豁出去了,我任他发泄,死命陪他喝。
>>>潜台词
毛磊做的DNA结果出来了,毛盼盼不是他亲生的。
毛磊想死的心都有,毛盼盼都四岁了,他竟然替别人养了四年孩子。
开了第三瓶白酒后,毛磊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瞪着一对牛眼,大着舌头冲着我说:“兄弟呀,你说说,这年头,什么东西才是真的?连他妈的爹妈都不一定是真的,孩子都不一定是真的,也就是屌是真的。”
我说:“对,只有屌是真的。”
他把酒满上推给我:“就为了这假爹妈,假孩子,你得给我把这屌酒干了。”
为了安慰他,我豁出去了,我任他发泄,死命陪他喝。最后,我们俩一共灌了三斤白酒。这顿饭是我请的,菜不说,一瓶酒就300多块,喝得我肉疼肉疼的。不过,这钱花在毛磊身上,值!谁叫他是我师傅呢。我到刑警队后一直跟着他混,我的业务就是他带出来的(当然,技术这块除外),他的凄惨弄得我的心情也不爽。
我打的回到家,晃晃地出了电梯,就看见一个女孩子坐在我的房门口,身形挺漂亮的,正摆弄着手机。那女孩看见我过来了,马上站了起来:“表哥。”
我才意识到是宋琳琳,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她了。自从她去了南方打工,逢年过节,总会给我发条短信什么的。她的口头语是“我的亲人”,每次都这么称呼我。从心理学上说,这是人内心的情感需求在语言上的反映。一个人这么小就失去了双亲,亲人的爱护无疑是她最盼望、最渴求的东西。
表妹抱住我说:“亲人啊,我总算把你等来了。”
但她很快又放开了我,用手扇着脸前的空气说:“你喝了多少啊,一喷一股酒精雾!”
我说:“才喝了一点而已。”
“一点酒就这么冲,你说的一点是指一斤吧。”
“没办法。我师傅心情不爽,替人养了孩子啊。我能不喝吗?”
她从我腰里取下钥匙开了门。我帮她将大包小包拖进屋里。她带来了所有的家当,大到铺盖、衣服,小到首饰、化妆品。
“我来投奔你了,表哥。你可不能赶我走。”
“什么话,这里就是你的家,有我住的地方,就有你住的地方。”
“你真是我的亲人啊。”表妹几乎掉下眼泪来了。
她还没有吃晚饭,我打开火,给她下了碗面条,卧了两个鸡蛋。她吃得狼吞虎咽,仿佛这辈子没吃过面条。
吃完了饭,她起身去刷碗,我说:“放着吧,歇会儿,告诉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把老板开了。”
>>>一败涂地
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注定是穷光蛋、打工仔,最多混个小康。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确实有钱,相当有钱。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流动着无数的富豪,香车美女,前呼后拥,演绎着城市里一道道最奢靡、最香艳的风景。
当然,商场如战场,胜败难以预料,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地获胜,腰缠万贯;有些人却输得丢盔卸甲,体无完肤。我的远房表舅宋富贵就属于后者。
宋富贵曾是我市兴唐煤气公司的一个普通职工,每次给我打电话,都在羡慕富人的生活,虽然他眼中的富人在真正的富人们来看不过是些暴发户而已。表舅使用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现在的大款就像苍蝇和蚊子一样多,他们的钱也像苍蝇和蚊子一样多。”他的潜台词就是他还不是“苍蝇和蚊子”,只是一粒土坷垃,他的目标就是成为“苍蝇和蚊子”中的一员。
为了成为一个像自己的名字一样又富又贵的人,宋富贵先后做过多次尝试。他曾经在几年的时间里疯狂购买彩票双色球,曾经到处逛旧货市场企图捡个“大漏”,还曾购买了金属探测仪去野外到处寻找地下的宝藏,当然他从来没有一次成功。然而真正让表舅彻底一败涂地的一次尝试是炒股。宋富贵像一只懵懂的小兽闯进股市这个深潭的时候,是在一次大牛市的末期。宋富贵把所有的积蓄投了进去,小赚了一点,信心大增,接下来,竟然卖了房子接着炒,很不幸,牛市结束了,可想而知他赔得很惨。结果之一是表舅跳了楼;结果之二是表妹宋琳琳辍学了,独自到广东打工。
自从表舅妈得了胃癌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表舅最爱的除了钱,就是他女儿了,女儿想要星星,他都想法去摘来。对唯一的宝贝女儿,表舅的终极目标是让她嫁一个有钱人,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表哥,我爸爸还没把我嫁出去呢,怎么就走了呢?他好狠的心啊。”这个酒气熏天的夜晚,表妹又一次哭着对我提起了她的父亲。
>>>测谎实验
第二天上班前,表妹还在睡,我买好了早饭,放在桌子上。
也许是见到了宋琳琳的缘故,我昨晚梦到表舅了,天堂里的表舅红光满面,住在用钞票砌成的房子里。
中午回到家,表妹已经做好了饭。这家伙以前是个饭来张口的主儿,如今竟然会做饭了。
吃完饭,很快到了上班的点儿,我对表妹说,要不我带你到我单位转转?
宋琳琳说太好了,这算不算“进局子”了?我说:“算,你这么想进局子呀。”
到了位于刑警大队办公楼三楼的办公室,董月正拿着抹布擦拭我的测谎仪。
我给她们俩介绍了一下,两个女孩很快就熟悉了,表妹见董月擦得起劲,就说她帮董月吧。
我问董月给她的业务书看完没有。
董月说快了,我说:“快了是多快,你可要加把劲哪,争取早点上手业务。”
董月是局里刚给我配的助手,测谎小组刚起步,需要人手。我在刑警大队除了做侦查员,还担任测谎小组的技术员,同时也是所谓的组长。
董月调过来时很不情愿。她原来在经侦处做内勤,经侦处多好啊,每逢侦破一起大案子,受害单位或受害者感激之余常拿出一部分钱来赞助他们。处里留一大部分作为办公办案经费,剩下的就用作发福利,以至于民警从食用油到卫生纸都不需要自己花钱,作为女警的董月甚至能有免费的卫生巾。
相比之下,刑警队就差远了,能保住办案经费就不错了。
在我的眼里,警察就像一群流浪狗,可以分为两类,一种有屎吃,一种没屎吃。我们属于后者,在警察队伍里属于“穷人”,只有羡慕“富人”的份儿。
董月对我说:“师傅,你这宝贝儿到底管不管用啊?”董月在警察学院学的是治安学专业,对测谎技术一窍不通。
我说:“管,太管了。要不你试试。”
“我不试,戴上那些传感器太难受了,像坐电椅似的。”
我闲着没事,正想让她试试这机子,给她启蒙启蒙,顺便也让表妹开开眼。
我说:“董月,你知道网上有个小月月吧。”
“太知道了,我就是拜月神教的。”
“小月月是因为特二,被人捧的。你这个月月,长得好,更有好多人惦记着呢。”
董月的脸一下就红了,我说的是实情,局里有好多小伙子在追求她呢。
我说:“你不是有追求者吗?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用这家伙能把他们测出来。”
董月果然上钩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你在纸上写几个人名,要包括那个家伙。”董月还真找了一张纸罗列出来几个人。
我一看:杨坤、周军、金晓哲、崔红刚。这几个人可都是局里的帅哥。
这种小儿科的测试,测试题可以当场编。
我给董月戴上那些传感器,问了她几个问题:
“喜欢你的人是金晓哲吗?”
“喜欢你的人是崔红刚吗?”
“喜欢你的人是周军吗?”
“喜欢你的人是杨坤吗?”
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她有了明显的反应。为了更确定一点,我又加问了一组问题:
“金晓哲经常给你发短信吗?”
“崔红刚经常给你发短信吗?”
“周军经常给你发短信吗?”
“杨坤经常给你发短信吗?”
我看着电脑记录下的曲线图,回答前三个问题时呼吸、脉搏、皮肤电三条曲线平缓而有规律,但问到杨坤的问题时,曲线发生了异常:脉搏线变化不大,她蛮“心平”的;呼吸曲线骤然拉长,表明她做了一下深呼吸;皮肤电曲线却“异军突起”。显然,当问到杨坤的问题时,心理波动引起的生理反应最明显,这一点就足以做出判断。
测试完成后,我肯定地说是杨坤。董月一下就服了。
我的测谎实验不光服了董月,更服了表妹。看着董月叹服的样子,表妹说:“真神。”
这几天,出于对测谎的好奇,表妹闲在家里时,除了看电视、上网聊天,就是看我的藏书,《测谎案例辨析》等好多专业书都翻了个遍。
她问我:“这技术这么灵,如果用来给我们老板测一下,你说能不能发现他的秘密?”
“你们老板有‘事儿’吗?”我不知道表妹说的这个老板是她第几任老板,她讲过自己最少炒了八个老板。
“我们老板特爱发红包。”表妹的打工生涯像一个香蕉,她开始一点点剥给我看。
“发红包是好事儿啊,谁不愿收红包呢。”
“他看上谁,才给谁发红包。再说,那红包可不是白拿的。”
我这才明白了,他们老板还真有事儿。
我说:“如果你们老板娘怀疑点什么,理论上是能测出来的。”
过了两天,一个外地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是一个南方女人,操着蹩脚的普遍话,口口声声向我讨教如何用测谎仪揪出花心男人狐狸尾巴的事。
我们测谎小组从未对外开展过业务,甚至在系统外也没进行宣传,这南方女人如何知道我的工作性质,还有我的手机号?
我查了查来电号码归属地,是广东的,我就问表妹:“你给我找事儿了,是不是?”
表妹笑了:“没有,我就是想让老板娘知道知道她老公的花心而已。”
>>>110接警员
到目前为止,表妹还没有提过想出去找工作的事,我也不好意思问她。我感觉她太累了,想歇一下。表妹在广东打工时,最大的劳动强度是每天工作12个小时,遇到不太忙的工作时,还要提防老板的红包。
但表妹总这样闲着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决定给表妹找个工作。按我的能力,找个有正式编制的工作办不到,但找个临时性的还可以。公安局每年都通过保安公司招许多协警进来,待遇还行,管吃管住,每月1000多元,三险全包。这样的条件对一些底层青年有一定的吸引力。当然,招进来的大部分人会进派出所做联防队员,少数会从事文职工作,比如110接警员。
我感觉表妹干接警员还是可以的,我们的接警员队伍不是十分稳定,每年都要走掉两三个。我和负责110接警工作的指挥调度处副处长王建设是同学,我请他吃了一次饭,让他帮帮忙。王建设爽快地答应接收表妹,但要按程序走。程序没走下来之前,可以先上班熟悉业务。
表妹做了一段时间的110接警员后,经常回来告诉我一些奇奇怪怪的报警求助。比如今天有个人上厕所没带手纸,打110让警察送过去,这不是有病吗?比如有人问怎么用西班牙语说我爱你,好像110无所不能似的。表妹讲得眉飞色舞,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这天,王建设给我打电话说你好好管管你表妹。我问怎么了,王建设说有人投诉26号接警员,我知道表妹的工号就是26。王建设说:“就是有个报警说被人偷了钱包,你表妹态度不太好,和人家吵了起来。本来这也不是大事,但你表妹被人投诉不是第一次了,我以前没好意思告诉你。虽然她没犯什么大错,总被人投诉不是好事,你该说说她了。”我一听,这问题还挺严重的。
我决定和表妹好好谈谈,她的工作干不好,不是能力有问题,是态度有问题。在机关单位,态度有问题,就是最严重的问题。
表妹说:“每月千把块的工资,还能好好干?连我的化妆品钱都不够。”
我说:“你想要挣大钱,可以,可你得有本事啊,你把本事拿出来呀。”
这下,表妹不吭声了。
第二天,王建设给我打电话说,表妹辞职了。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表妹对工作太轻率了,怪不得在广东换了八个工作。不过,她这么一辞,让我在王建设面前可直不起腰来了。
>>>真正的富人
表妹辞职以后,又沦为“家庭主妇”,这成了我的一件心事儿。我太想给表妹找一个好点的工作了,不能让她老这么闲着,但我自己的路子已经到头了。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人——程军。以程军的能力和人脉,给表妹找个工资高点的工作一点也不成问题。在我的朋友圈里,程军属于唯一的富人,而且是很有能力的富人。
我虽然不是富人,但我也有机会接触、认识一些真正的富人,比如程军之类。我们刑警大队侦办过一起影响巨大的盗窃案件。该案中,程军因涉嫌购买过赃物被我们“整过”。所谓的赃物是一个宋代的瓷器,价值不菲。程军本不是热衷收藏的人,买那个瓶子不过是附庸风雅,不幸成了众多买赃人中的一个。程军托人找到了我。
我们主办这个案子,大鱼都抓了,一些小鱼算是可有可无的角色,追究起来可以处理,不追究也就罢了。不过,我对说客说的要严重得多:“老弟你也知道,这件案子是大案,各级领导都很关注,连省领导都有批示,公安厅督办的。我们也很难办。”说客点头如捣蒜:“那是那是,你多操心。”
那天,我把程军传唤了出来,当着同事老周的面说:“周队长,这是我的弟弟,亲姨弟,年轻没经验,叫人给玩了。现在赃物也退了,人也来了,给个面子,不是外人。”老周边填着表,边面露难色地说:“马上要办刑拘了,正要找领导签字呢。”他晃了晃手中的拘留手续,打电话问指挥中心的秘书小宋:“张局在家不?”小宋说:“刚开完会回来,有事汇报快去。”老周放下电话,起身就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说:“领导签完字,黄花菜都凉了。老周,你能亲眼看着我弟弟进去啊?”老周为难地看了看我,又坐了下来。我接着说:“老周,今天的事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个面子,帮我操持操持,我弟弟一辈子的幸福就握在你的手心里了。”老周又想了想,把表撕了:“那你重新整整材料。”我夸张地做足了感激不尽的表情。
当程军毫发无损地离开时,他感激得几乎要给我磕头了。我和程军的交往就此开始。
富人都没有安全感,特别是暴发户。此后,程军极力拉拢我:“你不是我姨表哥嘛,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程军还说:“全中国十几亿人,我们能遇到一块,就是缘分。你姓刘,我姓程,说不定前溯N辈子,我们老祖宗就是刘邦和程咬金。”
我说:“这不对,他们不是一个朝代的。”
>>>地产商
我正想给程军打电话,程军先打给我了:“今天有个大场,需要你‘三陪’一下。”
我问:“公场还是私场?”
他说:“当然是私场,公场能劳烦你吗?”
我说:“今天我还有点事儿。”
程军说:“有笔装修的生意,今天要请几个地产商吃饭。”
我说:“地产商你能请得动,几个包工头吧?”
程军说:“做大了就是地产商,做小了就是包工头,潘石屹、王石都是包工头。”
我说:“万科、绿地、中原的包工头吗?”我常这么揶揄他。我问:“人家来吗?”
程军说:“那要看怎么请,我有我的招儿。”我一笑:“你能有什么高招?”程军神秘兮兮地说:“我有饵儿啊。我从省艺表演系请来了两朵花儿,个个黄蜂腰蚂蚱肚,青春无敌啊。”
有钱人特喜欢演艺圈里的女孩子。富豪和艺人有天然的亲近,互相吸引,互长面子,互抬价值,他们是一种苍蝇和苍蝇拍子、老鼠和老鼠夹子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我对“黄蜂腰”“蚂蚱肚”这两个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女人的价值居然可以这样通过腰腹体现出来。这两个词及其所指向的对象让我有了“出席”的冲动。
我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把我那事儿推了。”
程军说:“这样好,这样好。饵儿还真管用呢。”
我说:“你钓地产商可以,我可不是你钓的。”
等我到了地儿,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见我来了,程军忙站起来向各位“隆重”介绍:“这是市公安局经侦处的刘树林刘处长。”他一开口就给我调动了工作岗位,还给我封了个官职。我说:“哪里,哪里,我就一普通民警。”
在座的人似乎对“经侦”一词比较陌生,程军问:“刘处长,你先介绍介绍你们的工作性质是干吗的。”
我说:“经侦处的全称叫经济犯罪侦查处,主要职能是承担我国刑法规定的90余种经济犯罪案件的侦破工作。”
程军对我的回答相当满意。程军拉我来无非是想抬高他的身价,显示他在局子里有人,防止被骗。
“上个月他们刚破了一个价值三个多亿的案子。”程军又开始上眼药。
我大体介绍了一下经侦的职能和分工,几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明显对我多了一分看重。公安局的行头还是能唬住一些人的。
程军又介绍了几个地产商,坐在主宾位置的叫吴宏起,副宾叫刘启华,三宾叫王勇。他们的体型惊人地相似,和水桶有亲戚关系。我默默在心里给三个家伙分别起了外号:大胖、二胖、三胖。与几个蚕宝宝一样肥腻的地产商相比,那两个妞长得真不错,很“天上人间”,让人看着相当眼馋。一个叫李然,一个叫马多丽。
场面热络了以后,话题开始由寒暄转移到人身上。女孩子们开始活跃起来。大家看她们的目光不再飘忽,可以光明正大地停在她们的脸上了。
商人们主要就是冲着两个“花瓶”来的,自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有人向她们要名片,马多丽有,一一双手奉上。李然却笑着说:“我还是学生,还没做名片。”一人说:“这话就不对了,学生就不需要名片吗?特别是你们学表演的更需要,要不然导演怎么联系你们哪?如果因为没有名片,耽误了成名怎么办?”
众人开始散发名片,现场除了李然外,只有我没有名片。有人说世上只有两种人没有名片:一种是知名人士,人人皆知,地位显要,根本不需要名片;一种是下岗职工、环卫工人之类,更不需要。我一定属于后者。
程军让服务员上了茅台和红酒。酒过三巡,两个妹子的脸已经像猴臀一样红了。
程军是个文化商人,自然地问起两个妹子的职业发展,众人纷纷响应。
吴宏起叹道:“我们工商界的也要有文化责任感,文化建设不能光靠文化界的朋友,我们工商界的也要积极参与。我个人感觉投资文化事业是件功德无量的事。好莱坞能大搞文化侵略,就是人家的文化力量强。我也想投资一下中国的文化事业,我打算拍部电影,把我妈的故事搬上荧幕。”
程军说:“你这提议再好不过,在座的两位美女都可以作为女一号的人选嘛。”
刘启华和王勇没有吴宏起这般睿智,一起揶揄吴宏起说:“就是,两位美女可以演你妈呀。”
吴宏起说:“首先,我只有一个妈;其次,我妈年轻时比这两位美女还漂亮。可惜了,我长得不随她,随我老头子了。”
刘启华说:“这种投资,操作起来不知怎么样?”
吴宏起说:“这个简单,有钱什么都简单。一句话,谁出钱谁说了算。”
程军附和说:“对,以前导演是老大,现在制片人是老大。”
吴宏起说得两眼放光,两个女孩也起了反应,机会可能来了。
趁着气氛活络,笑话顺理成章地闪亮登场。吴宏起率先讲了一个笑话,引来一片哄笑。
刘启华接着也讲了一个,这个段子多数人听过,程军说:“刘总,你这个不算。”
刘启华说:“程总,算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女士说了才算。你问问两个天仙好不好?”
表演系的女生经历的场面多,马多丽一点也不扭捏,点头说算。
刘启华说:“程总,人家说我算。”
饭局很快结束了初始程序,开始了捉对“厮杀”,吴宏起瞄准了马多丽,刘启华和王勇瞄准了李然。两个女孩也频频起来敬酒。马多丽很活泼,也很放得开,竟然敢和他们喝“交杯”,相比之下,李然矜持了许多。
两个女孩打了一圈,唯独没有给我敬酒。
她们对我很冷淡。我也明白,这一桌人就我算不上个鸟,一桌子款爷,夹着个小警察,人家不搭理我太正常了。我远没有这几个有钱人有利用价值。
程军冲我使眼色,让我“上”,我却懒得热脸硬贴别人凉屁股。
就在这时,两个女孩站起来,要共同敬我一杯酒,马多丽还开玩笑称我为“警察叔叔”。
我一听叔叔都叫上了,更没我什么事儿了。
我一口干了,她俩只沾了沾唇,就放下了,刚才与几个地产商喝酒,她们都是一口干的。我心里门儿清门儿清的,脸上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中间,我上了次洗手间,出来遇上了马多丽,她礼貌地冲我一笑。
我低下头本想装看不见,见她那样,只好抬了一下头,嘴上却没将就:“大明星,给我签个名吧。”
见我揶揄她,马多丽又笑了:“连你也这么俗啊。”
我说:“我本来就是一俗人啊。”
“有纸和笔吗?”
“笔有,纸却没有,要不你签到我衣服上吧,后背上就行。”
她接过我的笔,果真在我背上写了三个字,然后款款地走了。
我没感觉出来是什么字,正巧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我问她:“你帮我看看后背上写的什么字?”
女服务员一看就乐了:“神经病……”
回到房间,我对马多丽说:“妹子,你的艺名好奇怪啊。”
马多丽脸一红,本想幽我一默,却被我倒打了一耙:“你这人真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还说是我的。我没招你没惹你,干吗对我这么大成见?”
马多丽说:“你不是要我的签名吗!”
她附耳对李然说了几句,李然捂嘴笑了。
程军对我说:“刘处长,轮到你了。你还没讲段子呢。”
和同事一起喝酒啥话也敢讲,在女人面前讲段子却是头一遭。我说:“我就算了,人民警察不能低级趣味不是?”
吴宏起说:“刘处长,你这话不对,这么说我们生意人都低级趣味了?”
我说:“哪里,吴总想多了,我们上头都有‘五条禁令’的尚方宝剑悬着哪。”
程军说:“‘五条禁令’也不包括讲段子,我说句公道话,刘处该罚一杯。”
马多丽插嘴:“该罚,这个该罚。”
马多丽的态度激发了我。我只好也搜肠刮肚讲了一个。
讲完后,几个人叫着:“不好,不好,有什么意思啊?”两个女孩却笑个不停。
女孩笑了,就是说明笑话好。可男人感觉没味,局面是五对二,还是不好。
程军问李然:“妹子,你说好不好?”
李然光笑,不出声。
我说:“人家默认了。”
吃完饭,又去唱歌,唱完歌洗脚。一条龙下来,快午夜了,三个胖子抢着送两个妹子回学校。我注意到李然和马多丽分别上了两部车,马多丽抢先上了吴宏起的车。
程军酒意未消:“这两个妹子够味儿吧?”
我说:“够味儿倒是够味儿,不过,与我有什么关系啊?”
程军说:“艺术圈里有一个趣闻逸事,不知你听说过没有?说剧组里有一个女演员,90后的,要上位。一天半夜去敲导演的门,说‘我爱你’。导演没开门。她又去敲隔壁制片的门,说‘我爱你’。制片要她家电话,给她爸打了过去,说你家孩子怎么这样,你是怎么教育的?你猜那家长说啥,他说:‘您就别客气了,就按规矩办吧!’”
“噗”的一声,我喷了程军一脸水。
>>>文化商人
程军请两个妹子花了5000块,请客花了两万多,他的生意就谈成了。
签完合同,程军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得到这个合同吗?”
我也正纳闷呢,程军是文化商人,一脚跳到地产界,跨度有点大。
“我是在送人情,帮人跑路呢。”
“谁这么大面子,要你程咬金拍马屁。”
“一个傻缺……”
程军是八面玲珑的人,朋友多得像乞丐身上的虱子。程军人情世故精通,与王熙凤有一比,至少有一万个心眼子。一般人在他眼里,十有八九都是傻缺。
“我这个朋友是真傻啊,哪天我让你认识认识。”
程军怕我不信,又解释说:“这伙计,按我的标准,就是一正宗窝囊废,这么简单的事还得我帮他拿下。”
我说:“他这么傻,你不搭理他不就完了。”
一个烟圈从他嘴里飞出来,忽忽悠悠就上了天花板:“傻不等于没用啊。”
>>>深藏不露
程军办事还真利索,表妹的工作很快就有了,到一家公司做文员,这家公司的老总是程军的朋友。当初我托程军的时候,程军说:“你妹就是我妹,干脆到我公司里来干算了,我让她做副总。”我当然知道表妹的斤两,不想让她在程军的公司过处处受照顾却招人厌烦的“好日子”。
表妹的日常工作也就是处理处理公司文件,跟着领导当当随员什么的,活不累,待遇也不错,我怀疑人家是看程军的面子故意这么安排的。
我的怀疑当然不能对表妹说,只嘱咐她:“这个活你得认真给我干,我给你找这个活费了老鼻子劲了,你别给我丢面子。”表妹说:“行,你这唠叨都快赶上我那死老爸了。”
为了庆祝表妹有了新工作,表妹炒了两个菜,我俩专门整了几杯。
表妹的酒量大我很早就知道,都是表舅熏出来的。据我母亲说表妹周岁庆生宴上,喝得醉醺醺的表舅用筷子蘸了一下白酒放到了表妹嘴里,表妹的小脸一变,却没有哭,反而笑了。表舅大惊,又蘸了一下白酒放到表妹嘴里:“有种,像我的种。”
我在男人中算是比较能喝的,基本上一场一斤半多的量,可以持续作战一个星期。在刑警队里,我的酒量也属于中上等,不时有人会拉我去喝酒。但我和表妹拼起酒来,却也甘拜下风。表妹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她对此深藏不露,这次她不过喝了两杯而已,最多四两。
第二天,表妹把本事小露了一把。
那天,我们去抓人。情报显示,有一个“两抢”(抢劫、抢夺)嫌疑人正在一家银行里办理业务。
毛磊带着我们五个人到了现场,我一看局面,有些不知所措:“妈的,排队机放出去40多个号,一屋子人,抓哪个好?”
毛磊说:“把门一关,所有的人都控制起来,一一甄别。”
现在,毛磊搞案子像疯了一样。他正在和老婆持续冷战,几乎不回家。我们都认为这小子要是实在接受不了老婆出轨的事实,离婚就是了,干吗干起活来玩命。
现场人员排查了一遍,竟然一无所获,调取银行录像,才知嫌疑人办完了业务,已经走了。我们查了查他办的事项,提取了一个手机号码。我告诉银行工作人员给机主打电话让他回来。
那女孩问我:“怎么说?”
我还没开口,毛磊教她:“你就说手续不全,让他回来补一个签字。”
女孩说:“我不敢打,他要是回头找我的事儿咋办?”
“不会的。这小子最少会判十年。”
“十年后咋办?”
对这种瞻前顾后的主儿,毛磊也没办法,对我说:“你打。”
我按毛磊的授意一说,那嫌疑人有些不悦,停了十来分钟,还是回来了,一进银行就骂骂咧咧,嫌工作人员不会办事儿。
毛磊上前一个背摔就把那人撂了。把嫌疑人铐回队里一审,持刀抢劫就好几起,都是重大。再深挖下去,队里的破案数一下子就增加了二十多起。毛磊很高兴,晚上专门请我们几个吃饭,这么多天他难得高兴一回。
正好表妹来找我,毛磊不让她走了,一车拉到了饭店。
毛磊要了白酒和啤酒,又问表妹喝酒还是喝饮料。表妹说都行。毛磊说那就喝酒,白的吧。
开喝后,毛磊让表妹喝。表妹装作不能喝,说:“大哥,你们男的喝酒就是厉害,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喝一瓶啤酒,我喝一杯白酒怎么样?”
毛磊是个啤酒王,一听表妹喝酒还是个角儿,也很爽快,就应了。
中间去厕所,毛磊问我你妹到底能喝多少。我说:“不多,也就是半斤的量。”毛磊说:“你拉倒吧,二两的杯子她都喝八杯了。”
表妹与毛磊的拼酒将气氛搞得十分活络,我趁机得以少喝。
喝到最后,表妹与毛磊“同归于尽”了。
同事们招呼着,帮我把表妹塞进了出租车。车一开,表妹就闭着眼说:“表哥,我是装醉呢,为的给你队长面子!要是让人说他连一个女人都喝不过,多没面子啊。”
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表妹说:“还不是给你长面子,我的亲人。”
第二天,毛磊给我发了个短信:曹队没接手机,你帮我请个假,我去民政局办个“离”,男人就应该爽快一点,要不然还不如你表妹一个女的。
表妹问我:“我昨天表现咋样?”
我说:“好极了,战果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