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代理探长

马文亮是被两名军装抬回尖沙咀的，因为在医院走廊率先亮枪出来，姚木让吕乐抽了他十鞭藤条作为惩罚。

据说抽藤条这种刑罚最早是从青楼妓院传出来，藤条又叫懒驴愁，蘸上凉水后上面的毛刺膨胀开来，一鞭下去就能带起一串皮肉，马文亮被抽了足足十鞭，现在整个屁股都血肉模糊。

抛开马文亮警队高级探目、联英社红棍打手这些身份，单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被打得屁股开花，连路都不能走，绝对是丢脸丢到家了。

所以这一消息传出去之后，江湖人幸灾乐祸的同时，暗地里又将他笑面虎的花名改成了烂尾虎，迅速传播开来。

自感面上无光的马文亮回到尖沙咀以后没有去警署，也没有去堂口，而是一言不发回到家中，大门紧闭，连联英社坐馆鲨胆荣去探伤都闭门不见。

如今的尖沙咀警署，一把手还躺在医院尚未醒转，二把手又躲在家里羞于见人，警署的一众探目、便衣简单的开了个会商量一下，最后决定让会英文的苏敬贤暂时出头应付鬼佬警司，担任‘代理探长’这一职务。

便衣探员做代理探长，这在香港警队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苏敬贤坐在探长办公室里，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

此时的探长办公室里，除了苏敬贤之外，林志勇也在里面。

“贤哥，我当差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进探长办公室，这间房仲大过我一家人住的地方。”因为办公室里没别人，林志勇说话也有些肆无忌惮，“如果刘老总一直不醒，你不是一直可以做探长？”

苏敬贤靠在平时刘昌华的专座上，看了林志勇一眼笑道：“只是暂时的，你当英国佬是死人呀？已经过了三日，如果刘老总再过几日还不醒，他们很快就会空降一个新探长过来，如果那个新探长再看我不顺眼，我以后守杂差房都有可能。”

“如果他真的让贤哥守杂差房，我第一个造他反！”林志勇知道苏敬贤是在开玩笑，也露出笑容，语气嚣张道。

苏敬贤粲然一笑，开口说道：“我这段时间被困在警署出不去，如果报社有什么事还要你多跑腿。”

担任代理探长一职后，苏敬贤的薪水福利并没有涨，反倒因为要应付英国警司及兼管其他刘昌华平日里的工作，整天都得呆在警署，哪里都去不了。

听苏敬贤提起报社，林志勇眼中带着崇拜之色：“贤哥，上次你让我去船王东那里订印刷设备，我仲不明你究竟要做乜，估不到你居然悄悄搞出来一个报社，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你又不用擦我鞋，我前两日让你办的事搞掂没？”苏敬贤无视了林志勇的奉承，询问他正经事。

林志勇点一点头：“贤哥，我已经照你的吩咐，传话给陈主编，让他着手筹办你说的事情了。”

其实在刘昌华出事的当天，苏敬贤就知道自己准备过海去澳门，筹备比武大赛的计划已经泡汤。

一名探长在自己管区里被人追斩，身为其手下的探员，怎么可能还有之前那么清闲？这一点从这段时间整个尖沙咀警署，连同周边其他管区的警署探员都纷纷出动，不分昼夜四处查探搜捕当日袭击刘昌华的刀手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当日在警署门口，苏敬贤准备过海去医院之前，就提前吩咐林志勇，让林志勇去元朗中港报社找陈秉忠，一来是用警员身份稍稍镇一镇元朗的社团中人，二来则是通知陈秉忠，自己现在抽不开身，有关去澳门举办比武大赛的事交给他去处理。

唯独让苏敬贤没想到的是，因为马文亮被姚木惩罚，现在自己反倒成了代理探长。

“拿今天的报纸给我看。”苏敬贤活动了一下脖子，对林志勇说道。

林志勇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从口袋里取出两张报纸，放在苏敬贤面前的桌案上：“贤哥，一份是今日报摊上卖的报纸，一份就是你那间报社的员工中午交给我的，好似叫……乜鬼板来的？”

“是叫做样板，有空读多点书。”苏敬贤低头帮林志勇把话说完，开始翻看手里的报纸。

陈秉忠前两天已经出发去了澳门，所以昨天和今天出现在市面上的报纸根本就没经过他的审查。

如今的中港报社和尖沙咀警署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老板兼总编的一把手苏敬贤，以及身为主编的二把手陈秉忠都不在报社，报纸制版印刷全靠其他员工合力完成。

很快将手里的两份报纸看完，苏敬贤将报纸合上，抬头看向林志勇。

林志勇脸色一苦：“不是吧？贤哥，你又不满意今天的样板呀？”

林志勇现在作为苏敬贤和报社之间的传声筒，这两天的任务就是每天去元朗拿到报社第二天准备面市的报纸样板，然后给苏敬贤过目，苏敬贤点头后又跑回去通知报社，如果苏敬贤对报纸样板有什么意见，他还要多跑两次，不可谓不辛苦。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五十年代虽然已经有了手摇电话，但天水围那种乡村地方还没有布上电话线，更何况就算是在电话里，苏敬贤看不到报纸样板，同样无法确定能否印刷报纸。

所以此时林志勇见苏敬贤合上报纸后没有表态，难免面色发苦，以为他又要让自己来回奔波。

“又话要做我的马，又话要在新探长面前造反替我出头，现在让你多走几步路都叫苦。”苏敬贤翻翻眼皮，把报纸推到林志勇面前，“样板的确有少少问题，不过也不紧要，告诉报社的人可以制版印刷，数量就定六万五千份，做完你就收工，不用去巡街。”

听到苏敬贤说不用巡街，林志勇脸上再度露出笑容：“多谢贤哥！放心，陈主编不在这段时间，我一定帮你打理好报社！”

随着林志勇的离开，办公室就又剩下苏敬贤一人，苏敬贤打开面前的抽屉，取了一支刘昌华留在抽屉里的雪茄点燃，心里思索着最近中港日报的问题。

因为这两天俄国拳王事件的热度已经逐渐下降到低谷，中港日报毕竟在新闻话题性上比不过主流大报，报纸销量持续下跌，昨天印刷的八万份报纸一直到天黑都没卖完，被各地的报纸佬送到报社回收，所以今天苏敬贤才会再度降低印刷量。

不过因为有豪情夜生活专栏刚收到的十期广告费，中港报社如今尚属盈利，对于销量问题，苏敬贤心中也不担心。

只要身处澳门的陈秉忠能办妥这次的比武大赛，很快又是一波专属于中港日报的新闻热度，中华武术拳台对决，这个噱头必然能吸引港澳两地大批人的眼球。等到比武大赛结束后，那本自己一笔笔写出来的新派武侠小说恰好借机开设连载专栏，集合了后世各种经典桥段的长篇武侠小说，至少能给中港日报再带来一批死忠读者，这一点，熟悉历史的苏敬贤确信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