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推测(上)
第六十九章推测(上)
酒楼包厢内,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肴,鸡鸭鱼肉各色荤菜尽有,还有一坛刚刚开了封的美酒,香气四溢。依旧穿着一身破烂袍子的老许,虽然不时偷瞄一眼桌上的美食、美酒,吞两口唾沫,但大部分注意力仍在手中的“人皮面具”上。
包厢内除了老许外,便只有王戈了,老许手中的“人皮面具”,自然就是他从“凤蝶公子”身上得到的那张。
“人皮面具”并不是江湖上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一般的江湖人,别说用过了,可能一辈子见都没见过。而老许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他不仅见过“人皮面具”,还能分辨出戴着“人皮面具”的人,显然他对“人皮面具”的接触,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王戈知道这老许是有经历的人,年轻时说不定在江湖上真有名号,但也肯定不是如他自己所说“山东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事实上,在青州城里大部分人看来,老许都是个瞎吹牛的破落户,每次别人追问他当年的名号到底叫神秘、追问他的真名实姓时,他都是顾左右言他,从没一句实诚话。但王戈却知道,老许当初估计不是在山东,而是在其他地界,之所以对过往语焉不详,当是因为躲避仇家或有官司在身。
老许一边摩挲着那张“人皮面具”,一边赞叹道:“这手感,这做工,是我见过的‘人皮面具’里最好的,啧啧!”
“老许你以前见过几张‘人皮面具’啊?”
“不多不多,就十几二十张吧,不过都没王捕头你带来的这张这么精巧。”老许呵呵笑道,似是听不懂王戈话语中的试探。
王戈自然也不会把他说的十几二十张真当一回事,继续问道:“能看出来出自谁的手笔么?”能做出“人皮面具”的就那么几个人,王戈能道出名姓的只有两个,但说不准老许知道的更多。
老许却反问道:“这张‘人皮面具’,是从‘凤蝶公子’身上来的吧?”两天前“凤蝶公子”在青州城落网,由“四海镖局”镖头秦浩丰在青州捕头王戈的协助下生擒,不日将开堂问审,但基本可以确定是死刑无疑,只不过分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而已。
王戈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老许说道:“这张‘人皮面具’肯定不是我在客栈里看到他时戴的,也就是说他有不止一张的人皮面具呐。”
王戈也没有瞒他,说道:“他有三张。”其中两张已经在官府备了案,他没有动,依然放在“凤蝶公子”身上,也方便衙门确定其身份,他取的这张,则还未有人见过。
“能有这么多张‘人皮面具’,那淫贼和这制面具之人,关系怕是非同一般。”
老许说的这一点,王戈自然也能猜到,继续追问道:“你可看出了点什么?”
看出老许似是有些犹豫,估计是有什么顾忌,王戈便又道:“你放心,此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之前在‘顺福客栈’你看出‘凤蝶公子’戴着‘人皮面具’的事,也不会传出去。”
老许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猥琐,视线一直放在手中的“人皮面具”上,又摩挲了一会后,终于说道:“我没法确定出自谁之手,但这勾边的手法……有些地方,和当年的‘七彩幻王’所制‘人皮面具’相似。”
王戈目光微凝,“七彩幻王”这个名号现在江湖上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几十年前可是赫赫有名。
曾经那个搅得江湖腥风血雨、逼得大宗师蒋麟牵头组成武盟对抗的魔教,不仅仅有那个惊才绝艳的教主滕青,更有包括掌剑使司马俊秀、右使庞灏竹在内的数位宗师级高手,以及大量超一流或一流高手,当时的魔教“幻神宗”宗主“七彩幻王”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七彩幻王”极擅伪装易容,不单单能改变容貌,甚至能改变身材体型、声音气味,从男变女,从女变男,都不在话下,以至于至今都无人确定,他到底是男是女。而且他极擅模仿,曾经伪装成一正道门派嫡传弟子,混入门派数月无人发现,而后成功将刚刚闭关疗伤结束的掌门偷袭斩杀,全身而退。
在那个年代里,若提到“人皮面具”这一易容宝物的制作大家,毫无疑问绕不过“七彩幻王”。据说,除了他自己使用的以外,流落在外的、由他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恐有一百多张,九成都属于魔教人士拥有。不过因为“人皮面具”的定制独属性质,这些“人皮面具”和它们的主人一样,都已经在这些年间销声匿迹。
很显然,老许是接触过出自“七彩幻王”之手的“人皮面具”的,王戈对这点并没什么怀疑,老许就算要唬人,也没必要诌出“七彩幻王”来。这么看来,老许之前或许是和魔教有关系?
王戈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做这张‘人皮面具’的人,可能是魔教余孽?”
老许将“人皮面具”递还给他,摇头道:“这老许我可就不知道了。”说罢看向那些菜肴和美酒,搓手道:“王捕头,菜快凉了……”
王戈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包厢,走到门边时,停下脚步回头道:“老许,下个月有个茶馆要开业,我占了点分子,你去帮我看着怎么样?”
正在往嘴里塞鱼肉的老许闻言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王戈的意思,不是那茶馆缺掌柜或伙计要他去帮忙,而是那茶馆的盈利归他,他负责当王戈的眼线。虽然他现在也可以算是王戈的眼线,但毕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从属关系。而倘若答应了王戈,从今以后每月都有固定收入,意味着再不用为吃穿、酒肉发愁,却也会成了“兄弟会”的成员,成了王戈的手下,这是那些街面上的闲汉泼皮们求之不得的事情,是他们的上进之路。
老许喝了口酒,将嘴里的半口鱼肉吞下后,抬头对王戈讪笑道:“老许我这身子骨已是一冬不如一冬,挺不了多久了,怕是会耽误了王捕头的事。”
王戈自然不会听不出老许的拒绝之意,也似乎并没什么意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推门走出了包厢。
包厢内,看着王戈的背影消失,包厢门重新关上,老许脸上那一贯的猥琐谄媚已不见了踪影,而是未曾见的凝重,喃喃低声自语:“王捕头啊王捕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