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太师兵败九龙口，宴群臣朱棣赋诗（1）
斡难河畔尸横遍野，明军缴获牲畜、辎重无数，并从各个毡房里俘获了许多鞑靼牧民。
朱棣走下高岗，到各军慰问伤员。明军看到皇帝亲临慰问，欢欣鼓舞，高呼“万岁”。
这一仗，鞑靼几万精锐部队几乎全军覆没，明军也减员了三分之一。朱棣传旨游击将军刘江、骠骑将军梁福率兵追击本雅失里残部，其他各军就地驻扎并打扫战场。明军燃起火堆，点起火把，夜空骤然明亮，仿佛被火点燃了一般。
朱棣没有看到萧毅、韩武，以为他们死在乱军之中了，于是问朱高煦道：“煦儿，萧毅、韩武在哪里？”
朱高煦答道：“启禀父皇，听说韩武在追杀本雅失里的时候中箭落河了。萧毅没有受伤，好像还在到处找韩武。”
朱棣轻叹一声，说道：“韩武这小子……可惜了……”
“带朕去找萧毅。”朱棣缓缓说道。
朱高煦颇感意外，说道：“小小的一个锦衣卫，不必惊动父皇御驾，儿臣传他来就是！”
朱棣微微不满，说道：“他们两个奋勇杀敌，义气深重。现在韩武生死未卜，萧毅肯定悲痛难当。似这等忠义之人，朕理所应当要亲自探望！你这傲慢的脾气要好好改改了！”
朱高煦脸皮发热，不敢争辩，只得引着朱棣向河边走去。
也不知道萧毅在河边到底站了多久。他目光呆滞，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斡难河水昼夜不停地向前流淌，却再也看不到韩武的影踪。
想到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萧毅不由鼻子一酸，热泪滚滚落下。他多么希望中箭落水的不是韩武而是自己，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韩武去追本雅失里。
“要是当初不让小武去追，也许小武就不会有事……”萧毅心中默默地想着。
“小武或许不会死，他的武功比我好，人也比我机灵！”
想到这里，萧毅从心底生出一丝侥幸。
不过，他瞬间又想：“小武中了箭，又是跟着大黄马一起掉到河里的。他不会凫水，恐怕……”
念及于此，萧毅浑身发冷，又好像掉进了冰窟。
萧毅正在胡思乱想，朱棣在朱高煦和金纯的陪同下已经到了他身边。萧毅并没有发觉，依旧痴痴地望着月光下的河水。
朱棣轻咳一声，萧毅这才惊醒。看到皇帝来到，萧毅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朱高煦喝道：“萧毅，见了圣上还不下跪！”
萧毅抬头看了朱棣一眼，唇角翕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
朱棣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先退下，朕要在此歇息一会儿。”
朱高煦、金纯以为朱棣真要休息，急忙领旨走开。
朱棣在河畔的草地坐下，又向萧毅招了招手，说道：“过来，陪朕坐坐！”
萧毅低头走了过来，默默地坐在朱棣身旁。
朱棣遥望星空，问道：“没有找到韩武？”
萧毅嗯了一声。
朱棣又问：“听说他是追本雅失里的时候中箭落水的？”
萧毅又嗯了一声。
朱棣问道：“韩武死了？”
萧毅低声回答：“不知道……”
朱棣说道：“那你为什么伤心？你以为他死了？”
萧毅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使劲地摇了摇头。
朱棣把佩剑解下放在地上，说道：“打仗肯定要死人的，生者还是要坚强地活下去。何况韩武不见得死了，也许你们以后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萧毅忍不住掉下泪来，哽咽着说道：“陛下，我……”
朱棣看了萧毅一眼，严厉地说道：“掉什么眼泪，不像个男人！”
萧毅闻言，急忙用袖子把泪水擦干，停止了抽泣。
朱棣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韩武有什么心愿没有？”
萧毅说道：“小武的最大心愿就是给他父母报仇！”
朱棣不明就里，问道：“他的父母怎么了？”
于是，萧毅详详细细地把韩武的经历告诉了朱棣。他从韩武逃亡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在岳麓山遇到姚广孝，把朱棣听得目眩神驰。
听萧毅说完以后，朱棣抓着剑站了起来，良久没有说话。
萧毅看到他在河边缓慢的踱步，也跟着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陛下，我要替小武完成心愿！”
“好，这才像个男子汉！”朱棣赞许地看着萧毅。
“好好活下去，把武功练好！”
朱棣说完，大步走向等候在不远处的朱高煦和金纯。
看着朱棣越走越远的背影，萧毅露出无比坚毅的神情，仿佛瞬间长大了几岁。
第二天，刘江、梁福领兵回来，一无所获。朱棣并未怪罪，传旨班师杀胡城。
经过几日的行军，朱棣率军回到了杀胡城。胡广、杨荣率领着留守将领出城二十里迎驾，朱棣大赏有功将士，传旨全军在杀胡城休整三天。
萧毅因为同韩武一起捕获鞑靼间谍，且斡难河一役中奋勇杀敌，被封为锦衣卫百户，赏穿麒麟服。于是，萧毅一下由从七品升到了正六品。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连升三级，当上了锦衣卫百户，随军的文武大臣不禁对萧毅另眼相看。明军士兵听到这消息，振奋莫名，想着只要奋勇杀敌，就不愁没有出头之日。一时之间，全军上下热血沸腾，士气骤然高涨。
萧毅却没有丝毫喜悦之情。他除了率领一个百人卫队日夜护卫皇帝外，其它空余时间都在勤奋练功。
三天以后，朱棣令成安侯郭亮督运粮草回应昌，尚书吴中、都指挥章安督运粮草回禽胡山。再令清远侯王友、广恩伯刘才率领一部分军队回师开平，防备鞑靼知院失乃干。
朱棣降下圣旨，要是失乃干拒绝投降，王友、刘才可直接发起进攻。安排完毕之后，朱棣率领着另一部分明军沿着饮马河东进，搜索鞑靼太师阿鲁台的军队。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朱棣命令各部队只有在天明之前和日落之后才能烧火做饭。明军偃旗息鼓地沿着饮马河东一直东进，六天以后到达一个叫静虏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