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驭兽人。
“陛下，再坚持一会儿，喝了药您就会好起来了。”
京汨握着夜毓一的手，将灵力徐徐灌输到他的体内。
然而这些灵力根本无济于事，他的身体还是冷冰冰的。
医师分别摘取了八味药材，捣碎后放入药罐内，加入滚水熬制。
他不停的煽火，将第一遍熬制的药水倒掉，又加了几碗滚水。
按照此方法熬制到第六遍，才把药倒入银碗中。
等到温热了，放入托盘内端进了寝宫。
京汨一看见医师便站起身来，亲自接过银碗，用手臂拖起夜毓一，舀了一小勺药送入他的口中。
夜毓一没有了知觉，只能依靠京汨使用灵力将药慢慢灌输到他的胃中。
一碗药很快下肚，京汨安心了不少。
“陛下大概多久能醒？”
他把空碗递给医师，问他。
医师伸手探了一下夜毓一的额头，低着头回道。
“半个时辰后便可苏醒。”
京汨终于松了一口气，这趟迦楠岛总算没有白去。
等夜毓一醒后，他便召集军队去迦楠岛营救九公主。
他干坐在床沿边，耐心等待夜毓一的苏醒。
这时候天空已经大亮，昨夜内陆也下了一场大雨。
太阳出来没多久，地面的雨水慢慢被蒸干，温度也缓和了许多。
京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夜毓一的脸。
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到了夜毓一的脸上，京汨看见他的额头竟微微浮现出一块黑斑。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双眼，凑近了去看。
黑斑呈现双环状，立在双眉中央，颜色越来越深。
还未等京汨看清楚，却发现他的太阳穴也出现了许多黑线。
如同经脉般错综复杂，交织在苍白的皮肤上，一直延伸到双耳之后，乃至整个头顶！
京汨伸出手指微微触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方才交织的黑线却突然间消失了。
只剩下额间的双环还在微微发光！
“医师！快过来！”
他有些慌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师把银碗放在桌上，迅速赶过来。
京汨还没来得及开口，夜毓一忽然间睁开双眼，双瞳的黑色光芒尤其强烈。
“陛下您醒了！”
京汨面露喜色。
夜毓一没有说话，却弯腰趴在床沿，开始大口呕血。
血液乌黑，如同墨汁般浸染了大殿的地面。
被血液溅到的毛毯，竟然出现了许多洞口，好像被火焰灼烧似的。
夜毓一身上青筋暴起，额间的双环微微凸起。
他面色发黑，又呕了几口血，没过一会儿就又昏厥了过去。
“陛下！陛下！”
京汨用力摇晃着夜毓一的胳膊，可他动都没有再动一下。
医师让京汨先退后，他要先观察一下情况才能断言。
京汨站在珠帘外面徘徊不定，回忆着自己采摘的草药，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为什么夜毓一服用药物后会出现如此反常的状况，还真有点说不清楚！
医师掀开被子，解开他的衣服，却被他身上出现的印记吓了一跳。
京汨听见了医师的惊呼声，连忙跑进去查看。
他看见夜毓一身上的图案后，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锁骨往下，夜毓一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细看竟全是各式各样的兽图。
每一副图案全都栩栩如生，它们张开血盆大口，双目圆瞪，口中喷火。
几乎下一瞬间就要从他的皮肤上跳下来，冲到人群之中！
医师没有说话，只是冲到了膳房，取出了刚才的八味药。
他把每一味药都拿出来仔细盘查了一番，最终把满月草挑了出来。
他摩挲着花瓣上的印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仔细思考过后，他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满月草。
虽然形态上与满月草很相似，不仔细看的话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认真观察过后，才发现花瓣上的斑点似乎要比满月草上的更加明亮鲜丽。
刚下完一场暴雨，植物的颜色亮一些本来也没觉得有何奇怪。
但夜毓一服用了刚才的药草，出现了异常，已经足以说明这一味药的古怪之处。
再联想到夜毓一身上的兽类斑纹，医师吓得连连后退。
莫非这些草其实是……万草之王，驭兽藤？
“医师，怎么回事？”
京汨追了过来，他看见医师手中拿着满月草。
“莫不是我采摘的药草有问题？”
医师哆嗦着双手把“满月草”递过去。
“将军……这、这不是满月草。”
京汨瞪大双眸。
“怎么可能，不是满月草的话，还能是什么？”
医师低着头，不敢看他。
“这是……驭兽藤。”
他的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了。
京汨皱眉。
“驭兽藤是什么东西，有毒吗，陛下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师摇了摇头。
“生命危险倒是没有，它也能解血龙毒，只是……”
他唯唯诺诺的样子让京汨十分着急。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不必吞吞吐吐！”
医师见状，只好全盘托出。
“驭兽藤不但无毒，反而能够解百毒。只是服用了这种药，便与世间万兽缔结为一体。此药很难找寻，排斥性也极强，就算有人刻意服用，也绝对熬不过它极烈的药性，只会七窍流血而死。”
京汨听不懂，“再详细解释一遍？”
医师又说，“如果陛下能够熬得过去，便能驾驭万兽，也就是说他是万兽共同筛选而最终推举出来的驭兽人，但也不排除会有一些副作用。”
“你说的副作用是指什么？”
京汨看着他的眼睛。
医师回，“时间长了，驭兽人的神智多多少少都会被这种能力所影响，甚至是被反噬，但具体情况还是要看驭兽人的个人体质。”
“这样啊，那若是熬不过呢？”京汨问他。
医师低着头，“意味着皇族无皇，江山将会再次易主……”
京汨双腿一软，忍不住后退几步。
幸好邕子在后面扶住他，否则他就摔倒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怪他把驭兽藤误认为是满月草！是他害了夜毓一！
“不能恢复到以前了吗？”
医师摇头，“一切均不可逆。”
京汨眼眶涨红，双颊发烫。
若是夜毓一没有熬过去，他必定会以身殉葬！
“将军！这不是你的错！”
邕子用力拖着他的身体，不让京汨倒下去。
京汨眼含热泪，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是焰灵军的统领，怎能当着他们的面泪洒大殿？
他不想自己成为坏的榜样，微微背过身去。
邕子看见他的双颊滑过两行晶莹，滴落在地面上。
“将军，我们先去看看陛下怎么样了吧。”
邕子一边说，一边扶着京汨。
京汨没有说话，只是默认了，在他的搀扶下回到了寝宫。
夜毓一额头上的双环始终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医师站在膳堂，心中惴惴不安。
其实就算夜毓一醒来，也不是原来的他了。
他的性格会受到驭兽藤的影响，时好时坏，难以控制。
或许他的意识会被完全吞噬，最后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也说不准……
京汨站在床前，看见夜毓一身上的兽纹不断地变换着形态。
双环散发出来的黑色微光忽明忽暗，在额间不停的旋转。
京汨跪倒在床前，忍不住自责。
他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嘴唇微张，忍不住为他祈祷。
只要夜毓一能够好起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一世安康！
昼夜轮转，时光飞逝。
直到三天后的午时，夜毓一的双眼才终于睁开。
京汨几乎就要扑到他的身前。
“陛下，您、您……”
他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体软绵绵的就快瘫倒在地。
“京将军！”
邕子把他扶到椅子上，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倒了两杯温水，端起其中的一杯凑到他唇边。
京汨这几天几乎从未合过眼，饭没怎么吃，水也没喝几口。
“京汨……”
夜毓一嘴唇干涩，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
京汨脑袋昏沉沉的，听见夜毓一喊他的名字。
他想站起来，可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陛下，有什么事情就吩咐属下吧！”
邕子知道京汨累坏了，赶紧端着水走到床边，拖着夜毓一的后脑勺将他扶起来。
夜毓一喝干了一整杯水，才稍微缓和一些。
他身上的图案在逐渐消失，额前的双环忽闪了一下。
印记变暗了一些，但凑近了还是能够看得清楚。
京汨低着头闭上双眼，稍微缓解了一下情绪，然后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坐在床沿，拿过一块布，轻轻擦拭着夜毓一嘴角的血迹。
夜毓一说不出话，深深吸了几口气。
京汨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倘若夜毓一知道自己变成了驭兽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
京汨让人把被褥全部换掉，包括夜毓一沾了血迹的衣裳。
待一切都收拾干净后，夜毓一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我怎么了？”
夜毓一靠在床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记忆还停留在从天涯城回宫的时候。
京汨说，“陛下中了血龙的毒，昏迷了许久。”
中毒了？夜毓一想了一下，好像记得自己被血龙的爪子割伤了。
他低着头，看见胸口缠着纱布。
“毒解了？”
京汨点点头，“陛下只需要休息几日，就能恢复如常了。”
夜毓一用手按压了几下纱布，并不觉得胸口疼。
“我真的受伤了吗？”
他让京汨解开纱布，京汨照做了。
可纱布被解开后，却发现他胸口的伤疤完全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夜毓一不解，看见胸口的皮肤完好如初。
京汨瞳孔放大，猜测可能是因为驭兽藤的原因。
“京汨，你有事瞒我？”
夜毓一很敏感，一下就看出了京汨眼中的恐慌。
京汨突然跪倒在地，匍匐着面朝夜毓一的方向。
“是属下害了陛下，请陛下赐臣一死！”
夜毓一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京汨主动对自己提出如此严重的责罚。
“说来听听。”
他觉得身上的力气以极快的速度在恢复，没过一会儿，精神气竟比往日还要好。
“属下听从医师的叮嘱前往迦楠岛为陛下寻药，却将驭兽藤错当成了满月草，让陛下服用了……”
“驭兽藤？满月草？”
夜毓一听说过驭兽藤，但很少有人能够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处。
据说，服用该藤，能驭万兽，成为天下主宰！
只是驭兽藤对人是有选择性的，只有挨得过它的药效，完全将其吸收，才能真正拥有这种能力。
这种能力虽强，可副作用也十分的剧烈。
使用驭兽能力的同时，也在被这种能力所支配。
稍有不慎，便会被它完全吞噬神智，变成它们存在于世间的一个人肉工具！
不但性格会大变，杀戮和征服万物的欲望也会与日俱增……
难道说，他从醒来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上蹿下跳，实际上就是服用了驭兽藤的原因？
“京汨，你起来吧，我不会杀你的。”
京汨是他的心腹，更是他最信任的人，岂能说啥就杀。
京汨的额头已经磕地溢血，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血迹顺着右眼角淌了下来。
“医师呢，快帮京将军止血！”
医师一直站在门口守着，听见夜毓一的声音连忙跑进来，帮京汨处理好了伤口。
夜毓一掀开被子缓缓从床上走下来，因为驭兽藤的原因，他很快就恢复了旺盛的精力。
京汨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夜阕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