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意外久候 知州相见
萧宁在人群中冷眼旁观不发一语,但心里对这位知州的做法颇为佩服。
知州这么做,从功利的角度来说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得罪了那些个世家子弟,这对一个致力于仕途的一方大员而言,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他偏就这么做了,不是出于功利,而是出于公平,这一点的确是十分地可贵。
随着刘勋陈放两位的狼狈离去,人群中的欢腾声也很快就消散了去,只剩下诸多的学子还像之前那样排在知州衙门前,只是这一回所有人的脸上显得更加地恭敬,再没有人敢去挑衅知州立下的规矩。
所有人都守规矩,事情自然就变得顺畅得多,学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转换公文,场面井然有序。
“你的文书呢?”
“在这。”
没过多久,就已经轮到萧宁递交文书了,萧宁从包袱中取出老相爷给他备好的文书,往上就递交给了差人。
差人取了文书就往里走。
门口的差人终究是粗人,都未必认得字,文书转换还得是府内的文吏去处理。
差人这一走,可就又是小半柱香的功夫,后面等着的书生都急得直犯嘀咕,因为先前的文书最多不过是一会就完,但偏偏轮到萧宁这里耽搁了这么久。
蒯青也等得心里焦躁,附在萧宁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小哥,这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这么这么老久了也没有动静。”
“稍安勿躁。”
萧宁心里也疑惑着,可这时候他也没什么主意,只好就这么候着。
后面的人从开始小嘀咕,到后来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指着萧宁的背后瞎猜:
“这人该不是弄虚作假冒名顶替吧?知州大人手底下可有的是能人,这要真是逮个正着,也是这人罪有应得。”
“可不是!就是连累我们在这里多等了这么许久!”
蒯青听得心烦,回头一啐,一口浓痰正甩到哪乱嚼舌根的病秧子书生嘴里,“闭嘴!”
那书生正撇儿大嘴地胡说八道,忽然嘴里飞进来这么一个东西,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一闭嘴居然就这么咽了下去。等他回过神来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了,瞬间整张脸都变得铁青,一弯腰趴在地上恶心地直扣嗓子。
“该!就你这跟个长舌妇似的,还好意思来赶考?”
来这的多半是文弱书生,蒯青这高高壮壮的大个子往这一站,就是不吭声都能把这些个人都给镇住了,更何况是这一声震耳欲聋的虎豹狼音?
一个个顿时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时,衙门的大门忽然大开,从门里走出一位身穿长服的老者来。
这老者须发发白,脸上满是褶子,看着大约是五十出头,但腰杆还能挺得笔直,脸上也是一派精神抖擞,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莫管家!这不是知州大人家的老管家么!?”
有出身本地的学子认出了这老者的身份,低声叫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这莫管家是知州大人的亲支近派,据说是打知州大人老家跟来的,在知州大人府里打理了一辈子事务,德高望重,就是一般的官员都不敢对他放肆。
莫管家双眼一眯,手里黏着三柳胡,朝门下扫去:“谁是萧宁?”
“正是在下。”
萧宁听他发问,略微往前一步,欠身应答。
“哦?”
莫管家闻声好奇地看向萧宁,只见萧宁肃立门前,神色不卑不亢,举止之间颇有风度。
“你就是萧宁?”
“正是。”
萧宁缓缓抬头,线条分明的脸庞上一双朗目璨如星辰,看得老管家连连点头。
“好好好,倒是个看起来挺精神的年轻人。来,这边请,老爷想见见你。”
“烦请带路。”
萧宁抬手撩起长衫前襟,小步拾级而上,跟着莫管家这就进了大门。身后蒯青一语不发,这种场合他自然是以萧宁为主,萧宁进去了他也就跟着进了门。
这满场的书生倒是傻了眼,尤其是刚才那位还趴在地上扣吐的那位,直接就楞在了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拉了拉身边同伴的衣襟,怯怯地问道:
“年兄,莫管家他刚才说什么?”
“这……好像是说知州大人有请。”
“哈,哈哈。”趴在地上的书生傻笑了两声,下意识地一咽口水,结果把刚才要扣吐的东西也直接给吞了下去。
……
萧宁跟着莫管家直接进了大门,一路上穿房过屋,径直来到了后面的侧厅。
“请进,老爷就在里面等着。”
莫管家推门进去,一搭手将萧宁两人这就让了进来。
萧宁抬眼一看,侧厅里正站着一位魁梧的中年人。此时这中年人正背手而立,一听动静这才转过身来,望向萧宁:
“你就是萧宁?”
中年人紧走两三步直接到了萧宁的身前,神色似乎有些激动,一把拉住了萧宁的手:
“老相爷近来可好?”
萧宁一听心里就了然了,这知州原来跟老师交好,难怪如此热情。不过,以老师目前的状况来说,敢这么直率地跟作为弟子的萧宁表示亲近,也确实是有些率性。
毕竟老师当年烧的可是孔庙,那可是跟天下读书人对着干的举动,谁还敢跟他站在同一边?
多少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但这知州倒是没有这顾忌。
“老师他每日早起读书,身体十分安康。”
萧宁老老实实地答道,知州老爷对他这么亲近,他自然也是坦然相对。
“那就好那就好!”
知州老爷听了立刻就喜上眉梢,背着手来回地踱步。
莫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萧公子,这是我们朔州城的知州柳如是柳大人。”
“诶!叫什么大人!”
柳知州摆摆手,“萧宁啊,无人的时候你喊我一声柳叔就好,但是明面上你还是叫一声大人。说实话,不是我非要摆这个架子,实在是老相爷当年有话,不让我们这些个门生故吏认他,人前也绝不能说他半点好。否则的话,他那庄子就在这朔州城边,我是恨不得三天两头就能上门去讨教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