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住院
盘口镇医院，二〇一病房，金华躺在病床上，王大海坐在床边。
“你看你，大惊小怪的，就中个暑，非要跑到镇上的医院来。”金华不高兴，眼睛都不看王大海。
王大海一脸严肃的表情，轻轻说：“知道了，你就是舍不得花钱，要不是刚才医生给你挂了水，你还有这么精神吗？”
“得了吧你！你就是闲不下来，在家吃点药，不就行了吗？医院里也是用药给人治病的，有什么不一样！？”金华翻了个身，背对着王大海。
王大海没有再说什么，想给金华买点吃点，伸手摸摸自己的口袋，刚才匆匆忙忙出门，也没有拿钱，要不是妹妹帮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突然想起，应该给大儿子王川打个电话，大儿子住在盘口镇，他妈妈生病了，应该让他知道。于是王大海轻轻站起来，随口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金华一动不动，没有理他。
王大海来到前台，对值班护士说：“你好，我是二〇一病房的家属，刚才慌张出门，没带什么钱，想用一下你的电话，给我儿子说一下，可以吗？”
护士看看王大海，点点头。
王大海好不容易才想起了大儿子王川的电话号码。
“喂！王川在家吗？”
“我是啊，你是……是爸爸啊！这么晚了，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王川这一问，王大海语塞了，还是上次与他的丈人来家喝酒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爸，说话呀，囡囡睡着了，别吵醒了她。”王川好像有些不耐烦。
“哦！你……你妈现在镇……镇医院，她中暑了……”
“怎么搞的呀，这大三伏天的，你还让她出门干农活。”王大海还没有把话说完，王川已经在电话那头大叫起来，责备父亲王大海了。
“我……是的，我没有照顾好她，你睡吧，別吵醒囡囡了。”王大海很沮丧，也不好说什么，想挂电话。
“你看你，一天到晚就忙你那个破村子，挣不了钱，还顾不上家……”
“川子，你睡觉吧！我……我知道了！”王大海还是先挂了电话，也不是因为王川的说话声音很大，坐在电话机旁的护士，已经听到了，她几次看看王大海，而是他觉得自己是对不起金华，自己的老婆，三伏天还在地头干活，一个大男人，竟然把农活让自己的老婆去干，而且每天如此……
王大海坐在走道的长椅子上，两眼呆滞，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无助，大儿子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这个霸王村一直没有跟上时代步伐，前些年在金书记的鼓舞下，自己也算“解甲归田”，辞去了盘口镇上的一个工厂工作，改变了以前早出晚归，农忙时在家种田，这种半工半农的生活，一心投入农村建设，记得那年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召开不久，金书记就找他谈，说国家已经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重大历史任务，南北村要跟上改革开放的大形势，要快步前进，不能总是这样温饱都有困难的小山村，作为党员，带头致富，是自己的责任，如今已经“折腾”了三年，自己跟金华都说了多次，霸王村走上正规就好了，可是，还要多久才能走上正规呢？目前村民们的田地变少了，房屋也几乎全拆了……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我还能坚持多久呢？王大海在心里问自己——这努力不能半途而废啊！？
“哥！咋不进去啊？嫂子还好吧！”妹妹王贤淑跟妹婿李新明一道，从外面吃饭回来，远远的，看到哥哥王大海在发愣，就问道。
王大海抬起头，看着他们俩，点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大海哥，叫你和我去吃饭，让贤淑陪同嫂子，你不愿意。现在又跑出来了，把嫂子一个人丢在病房里，你这人，真是的！”李新明把给王大海买的晚餐，递给王大海，边说道。
“你嫂子，没事了，我想透透气。”王大海不紧不慢地说。
“贤淑，你去陪嫂子，我和大哥在外面坐一会儿。”李新明把给金华买的菜饭，还有水果什么的两大袋，递给王贤淑。
“你们不要这样花钱，金华会不高兴的。”王大海对贤淑说。
“好了，我进去了，你们在外面聊会吧！”王贤淑没有接王大海的话，就推门进了金华住的病房。
“是不是给川子打电话了？”李新明点了两支烟，递给王大海一支，问道。
王大海有些吃惊，看看李新明，伸手接了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点点头。
“这孩子，自从到镇上上班，就觉得他有点变了，也许……”李新明对川子一直都比较好，打小就喜欢川子，按照王贤淑的话说“大哥家有两个儿子，在你李新明的眼里只有川子一个。”如今，李新明改变对川子的态度，起因是近两年，川子两次让父亲来借钱，而且偶尔见到李新明，王川也不提，好像结婚、买房子这些都是父亲应该给他钱来操办似的，李新明觉得王大海夫妇，压力太大：以前王大海在镇上一工厂打工，金华在家种地，早晚王大海还能帮帮忙，农忙是还能务农，有点工资，也有些农业收入，现在王大海是个村支书，但听说南北合并成霸王村，还没有走完最后的程序，王大海还是南村组长时的待遇，金华一个人种两亩多地，王大海整天“泡在”村部的工作上，一点也帮不上忙，金华还要洗衣做饭，一大堆家务活……哎，这个王川，李新明想想，只摇头。
“成明，你和贤淑回去吧！”王大海站了起来，对李新明说。
“不急，你赶紧吃饭啊！”李新明又把放在长椅子上的菜饭盒子，递给王大海。
王大海接住，随手放在一边，说：“你养殖场里的猪还有不少，赶紧回去吧，安全要紧！”
“不打紧，我父母住在养殖场，来的时候，我跟我父母说过了，晚上他们多注意一下。”李新明忽然想起什么，认真地对王大海说：“大海哥，说到养殖场，我还有个事要你商量一下。”
王大海问道：“怎么啦？”又回坐到长椅子上。
“大海哥，嫂子种地太辛苦了，日晒雨淋的，一年忙到头，也没有几个钱，就让嫂子去我养殖场帮帮忙，她与贤淑正好也好搭档。”李新明知道王大海，他从小事业心就重，金华能到养殖场帮忙，这样或许能让王大海全身心的工作。
“这……”王大海愣住了，这还没有想到，农村里姑嫂在一起，关系就复杂了，尽管金华、贤淑从来都没有“红”过脸，吵过架，但一旦经常在一起，就很难说了，农村人都怕婆媳、姑嫂相处。
“这什么呢？我们是郎舅关系，是从小长到大的好朋友，你是个党员，还是个村支书，怎么相信农村的每一句老古话呢？就没有新的改变吗？”李新明也是个走南闯北的人，开明着呢，说得王大海直直看着他。
“这，我得跟金华商量商量，金华跟我的确太辛苦了，都大半辈子了，还整天在地里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我的确对不住她！”王大海有些松口，对李新明说：“真的谢谢你跟贤淑，我这个做大哥的，只是索取，几乎都没有帮你们什么，实在不好意思！”
“大海哥，看你说的，我能娶到贤淑这么贤惠的女人，没有大哥你，我就是修炼三生，也娶不到啊！”李新明又一次把餐盒递给王大海，“赶紧吃吧，都冷了。”
王大海点点头，倒不是要吃饭，而是看到贤淑从病房出来了，朝王大海招手。
李新明也看到了，对王大海说：“你吃饭吧，我去问问贤淑，有什么事？”
原来金华吵着要回家，说什么中暑好了。
王大海严肃说：“这是你自己要回家的‘感觉’，那怎么能行呢？得听医生的，你现在的脸色还是煞白的，怎么能回家！？”
“大哥说的对啊，嫂子你就安心过一晚上吧，我晚上陪你，叫他们两个男人回家去。”王贤淑看着金华说。
“妹妹，我不想在医院里，这空调吹的难受。”金华好像在找回家的理由，王大海是知道的，金华是怕花钱。
李新明同意王贤淑的意见，就说：“嫂子，就听贤淑的吧，我和大海哥先回去，明天我们再来接你们，这样大海哥也放心些。”
金华被他们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反正就是今晚必须住院，明天再说，金华又担心王大海、李新明回家迟了，只要勉强同意。
王大海、李新明刚走，王贤淑就对金华说：“嫂子啊，晚上这个病房只有我们俩，我来给你擦洗一下，这样你睡觉也舒服些。”
“这……那多不好意思啊，我想再休息一下，等会儿自己可以洗的，不麻烦你了——哎，今天还把你夫妇俩折腾了，真是谢谢你们！”
“嫂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家里人有什么折腾不折腾的呢，你生病了，我们照顾一下是应该的，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