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不就是青楼嘛,我倒觉得有趣得很
夜深了,月满西楼。
宫祈佑和宫祈礼循着长河,将整个洛河城都找遍也没见着司徒蜓的踪影,只得悻悻地回到‘花间提壶’去。紫鸢落落地迎上来,一下就明白连他们也没有找到人,不由得埋着头低低地啜泣起来。
“这下可怎么办?”紫鸢泪涔涔地望着夫铭。
那人却不作声,只低头看她一眼。
“如今天色已晚,你是不便再出去的,就让夫铭同你在这里等着罢,说不定郡主姐姐她玩得尽兴就自个儿回来了。”宫祈礼最见不得女儿家的眼泪,挥了挥衣袖说道:“我且和七哥再出去找找。这巴掌大的洛河城,我就不信还找不出她来。”
宫祈佑点了点头,紧抿着薄唇。
蔼蔼的夜色如团云般笼罩着十陌九纤,一轮皎月寂寥地站在天边。集市上的人们早就散去了,只留下灯火和船,还有匆匆的归途。
街北的花满楼却这才刚刚热闹起来。
奢靡的琴音如囚笼般引诱着行人的心,花渐欲乱的鲜艳衣裳也迷了他们的眼,七八名穿着极妖娆的女子扭着盈盈可握的细腰肢,倚着朱红的画梁轻轻地说笑着。
她们的发髻上都别着一朵不同的极招摇的花。
听闻这是花满楼的规矩——姑娘们站在门外头,客人看上了哪一位,上前去将她所戴的那朵花摘下便是了。只不过站外边的都是些最寻常的,任由着各色的人挑来捡去,这对京城里的公子爷早算不得新鲜,也只有这里新来的头牌能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七哥你看······”宫祈礼不由得停住了步子,错愕地望着花满楼楼台上的那女子。
宫祈佑循声望去,只见司徒蜓伫立在灯红酒绿中,着一身火红的裳,眉间轻画着一朵腊梅。他望着她,她也看着她轻轻地一笑。
“这位公子请留步,我这花满楼历来都有一样规矩,这但凡是头牌的场次呢,一律以诸位出手的钱财数量为准,拨得头十名者方能上楼与头牌的姑娘一聚。最终是哪一位公子有幸留下俩,还得由我们的姑娘说了算。”
约莫有三十多岁的老鸨扭着腰肢走过来,将宫祈佑等人拦下来,摇了摇手里的团扇。
“今日的头牌归我了,你且让其他人都散了去。”宫祈佑从袖内取出两锭金元宝,一边冷冷地对老鸨说道,一边淡淡地看着楼台上的司徒蜓。
楼台上的那个人轻蔑地扬起唇角,红妆浓烈。
“敢问公子大名?”那老鸨巴巴地将金元宝收下了,又谄媚地问道。
“我兄长姓齐,单名一个佑字。”宫祈礼有些不耐烦,冲冲地说。好在那老鸨也是个懂揣摩心思的聪明人,见状也不做多问了,只催着那小厮说道:“还不快招呼齐公子上楼去?”
众人听闻,一阵唏嘘后,这才悻悻地离去了。
“这位公子出手甚是阔绰,不过方才这位老鸨说了,但凡出银钱价高者头十名,都能够上楼去一睹头牌的芳容。如今公子你两锭金元宝便将我们这些人打发了,是否也有些不厚道?”
“我还当是谁呢。”宫祈礼让宫祈佑上了楼,自个儿回身来调侃道:“我们白日里才见过的,不知七公······子可还有印象?”
“我走到哪儿都有你,怎可能不记得?”霓裳睥睨着宫祈礼,不屑地回答道。
“十三不才啊,竟不知七公子平日里还有逛青楼这般极高雅的爱好。”
“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
“我们中原的俗语你倒是用得极好的,但你知不知道我们中原的男人才是最好的?”他凑近她的耳边,戏谑道。
“若中原的男子个个都同你这般的自恋,今日我也算是见识了。”她瞪他一眼,转身便要走。
“来都来了,不如陪我上楼去喝几杯小酒如何?好让我也细细地同你介绍自个儿,没准你就改变了退亲这主意呢。”宫祈礼却伸手将霓裳拦下来,嬉皮笑脸地揖了揖。
“且留着你的酒水,好生地照一照自己罢。”霓裳说罢,拂袖而去。
“有意思。”宫祈礼自顾着笑了笑,目送霓裳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她瘦削的身材显得极利落,像极了她风风火火的性子,他想着想着不由得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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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鸨引着宫祈佑上了楼,只见司徒蜓微微地对他欠了欠身。
她额心的那一朵腊梅,随着她顾盼的眉目一道儿笑起来。
“这位是齐公子,这位便是我花满楼的新头牌,红梅姑娘。”老鸨互相都介绍后,又轻轻地掐了掐司徒蜓的手臂:“齐公子可是我这儿的贵客,你且好生地招呼着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司徒蜓应着,老鸨这才将屋门掩好出去了。
宫祈佑不作声,坐在那张雕花笼八仙桌前,沏了一盏茶悠悠地品着余香。外边下起了雨,细长的雨丝儿从朱窗里飘进来,轻落在那一柱沉香袅袅的薄烟里。
司徒蜓走过去将窗子关好了,站在宫祈佑的背后。
“红梅,这名有些落俗了。”他说道,话语冰冷得一如窗外的雨点。
“那也比‘齐公子’这名号要别致些。”她在他身边坐下来,也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白日里在卿府前,被人绑了来的。”
“我记得你有一位纪师傅,难不成他只教会了你闯祸的本事,却连逃这般简单的道理也没告诉你?”宫祈佑淡淡地扫过司徒蜓的眉眼,那火红的梅十分地妖灼。
“既来之则安之,我为何要逃?”司徒蜓轻飘飘地回答道,一口便将热茶抿完了。
“你可知这花满楼是何地方?”他微微地皱起眉。
“不就是一个青楼嘛,我倒觉着有趣得很。”她站起来,伸了伸腰肢。
“如此见来你是乐在其中。”
“你不也是来这儿寻乐子的吗?”
“好一个‘寻乐子’。”宫祈佑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来,静默了良久。他站起来,一把将她打横抱着,如雪沙般低低地对她说道:“那既然本公子为你一掷千金,现如今也该轮到你来好好地服侍我了。”
“你·······你要作甚?!你这个无耻之徒!!”司徒蜓猝不及防,不由得大叫。
“我不过要你为我唱一宿的小曲儿,你可知换了其他人又会对你做些什么?”宫祈佑说道:“如今你要想从这里脱身,便不要再叫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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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一路回到了‘花间提壶’,直到进了门才将她放下来。
紫鸢看着这光景,不由得傻了眼——紫鸢跟着司徒蜓多年,竟从未见过她这般静若处子的模样,现下里在宫祈佑的怀里竟乖巧得好似一只猫。
她心想着,宫祈佑到底有怎样的本事,竟能将司徒蜓都降住了。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紫鸢迎上去。
“我不过就是去青楼里客串了一把,你们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吗?我可是镜王府平安郡主,谁敢将我怎样·······啊······”司徒蜓的话还没完,宫祈佑便将她掂了掂,直接扛在了肩上。
“你又要做什么?!放下我!”
“既然你觉着花满楼是个好地方,我这就将你送回去,也算是不辱没了人才。”
“宫祈佑!!”
“七殿下!!!”
“七哥!!!!!!!!”
“宫祈佑你这块千年老玄铁,万年铁树精!你放下我!!”司徒蜓奋力地挣扎着,心想着宫祈佑是不打算将她放下了。她堂堂一个郡主,哪里受过他这般的屈辱,眼下除了装晕厥恐怕也没有地缝给自己钻了。
那就晕厥罢,司徒蜓心一横。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紫鸢急切地迎上去,惊恐地叫喊着。
“许是今日的事将她吓着了,她心里一时承不住这才晕了过去,送她回房里好好地歇息便是了。”宫祈礼说道,目送宫祈佑将司徒蜓抱上了楼。
“十三殿下,紫鸢要不要跟上去?”紫鸢诺诺地问,她太过于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性,这种装晕厥的戏码在镜王府早已炉火纯青。但这可是刚正不阿的佑王殿下,司徒蜓在他面前未必能侥幸。
“有我七哥在,你大可放心了。”宫祈礼回答。
“可是·······”
“难不成你认为七哥真要将郡主送回花满楼?我七哥虽有些不近人情,但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宫祈佑你这个伪君子!!”司徒蜓拼命地拍打着宫祈佑,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并不理会,一把将她丢到了六尺宽的檀木床榻上。
“你别过来,你····我可要叫人了·····”司徒蜓蜷缩成一团,而宫祈佑并没有收敛的意思。
“啊·······!!!”
一声冗长的叫喊声穿破‘花间提壶’,直上云霄。
他替她细细地捻好被衾,又将海棠绣花的云锦床帐放下来,转身便自个儿出了房将门掩上了。
“宫祈佑,我跟你此仇不共戴天!”
“你说不共,那便不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