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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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十八章既然我们所谋略同,何不强强联手,各取所需

院子里偶有蝉鸣,于枝叶里聒噪地说着话,吵得花蜀绣头昏脑涨,加之春乏秋困,她免不了在饭后总要去眯上一时半会的。

宫祈仪用了膳,便要起驾回太极殿,心想着方才宫祈修所言之事,总得召几位心腹大臣从长计议才是。

“皇上走得这样急,可是有要事在身?”花解语抱着她的白猫站在院中央,斑斑点点的日光透过树枝洒在她锋利的眉尾上:“不如留步,也听听解语的拙见如何?”

“………………”宫祈仪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去看花解语。他始终认为,这个女人与自己的母妃有着极其相像的性情和手段。

这也是他向来厌恶她的缘故。

“修王不仅还活着,更兴起墨家旧部,鼓动兮楚发兵,试图联合大訾,密谋夺权篡位,此事确是非同小可。”

她蓝得妖娆的长指甲轻抚过雪白的猫毛,一步步走到他跟前。

“放肆!!你竟敢监听朕?!”

他恶狠狠地转过身,如猎豹般敏锐的目光紧紧地抓住她。

“怎么?”她昂起头颅望着他:“皇上眼下是要治我的罪吗?”

“以下犯上之罪不可恕,朕可以即刻杀了你!”他威严得如同一座山,浓烈的日光在他身上勾勒出雄伟的金灿灿的镶边。

“杀我,可泄一时之愤,却于事无补;留我,用我,抬举我,则如虎添翼,事半功倍,皇上可信我?”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就像逆风的雄鹰,振动、怕打着巨大的双翅,志在必得地冲向苍穹的底线。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他斜着眼瞥了她一眼。

“不,我恰恰与你所说的相反。”她微微地弯下腰,将白猫放到地上:“人们往往只看到花家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而看不到我——我花解语若是男儿身,带兵杀敌,建功立业,上九天揽月,下九洋捉鳖,绝不落后于人!”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皇上想独立成事,脱离太后一派的掌控,而我竭力想挣脱花家的捆绑,凭一己之力给自己带来无上的地位。”她高傲地昂着头,用余光扫过他的脸:“既然我们所谋略同,何不强强联手,各取所需?”

“没有花家,你又能成何事?”他对她的不屑全写在了眉眼里:“你调得动兵马吗?你降得住人心吗?”

“我既有本事站在你面前,便必然有十足的把握。”她抽了抽嘴角,发出一声轻笑:“先皇封父亲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大储兵力半数听命于他,只待一声令下,即刻调兵谴马——只可惜父亲他年事已高,身子况愈下,眼看不久于世,而他膝下无子,试问谁又能担当重任,辅佐大储?”

“你盘算得倒很妥帖,然而,只要花大将军一天没断气,就始终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这不必皇上您操心,父亲的病情是好转是恶化,这个我自有上好的法子。”

“哼。”他嗤之以鼻。

“皇上何以这样看我?”

“你真是个毒妇,誓达目的,不择手段,为所欲为,竟连谋害生父之事也敢为!”

他鄙夷、唾弃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比他母妃更可怕,心狠手辣,更胜一筹。

“男人可以为天下而放弃忠义,为何女人子就一定要忠孝两全?”

她的嘴脸愈发地咄咄逼人。

“…………………”

“说到底,难道皇上对我的提议就丝毫不动心吗?”

“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说一不二、生杀予夺的权势。”花解语撇了撇嘴,极讽刺地笑道:“可对于女子而言,最高也莫过于后位了。”

“呵!”

他竟松了口气,原以为她会提什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要求。

“你倒像松了口气似的。”她抬手理了理摇摇欲坠的簪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可将后位给我,你就不担心凤栖宫的那位吗?”

“她不像你,你的心一眼看去尽是欲壑。”他擦过她的肩,于离去之际轻飘飘地留一句:“你想要的,朕会给你,但你最好记得自己的条件。”

“一物换一物,我岂有诡辩之理?以你我婚礼三日后为限,花家的权力将如数归于你管辖。”

“有一点朕不明白——你身为花世权的长孙女,为何非要至花家于绝地?”

“那你呢?”她仿佛洞察了他的心似地,咄咄逼人地反问道:“皇上你既为人儿,又为人臣,可不也想一枝独大?”

“………………”

“你我都是聪明人,知道权力只有紧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有用。”

“你打算怎么做?无论你对花家用何种手段,母妃她定不会放过你的。”

“何止是我一个?她亦不会轻易地放过你。”花解语的眼眸里闪着诡谲的光芒:“你我的身上都流淌着花家的血液,却又处心积虑地将花家亲手拉下大储的神坛——姑母她自然容不得我们——可到那时候,凭她又能奈我们何?”

“好。”他掷地有声地留下一个字,转身大步地离开了。

…………………………………………

凤栖宫。

“陶儿!”

夏织衣猛地坐起来,纱质的薄衣被淋漓的汗水打湿了一大片。

“娘娘……”

唐袭舞急忙挑着一盏灯走过来,于黑暗中闪烁着点点的光辉。

“我听见陶儿在哭……”

“娘娘,小公主在长生殿,她有人好生地伺候着……”

“是啊………”她泪眼婆娑地呢喃着:“我的陶儿她不在这里……”

“娘娘,时候还早,您歇着罢。”

“陶儿会不会起来哭呢?”

“娘娘…………”

“……………………”

天边灰蒙蒙的,弯弯的月牙儿和浅浅的日出隔着云端相望,这一眼就像是凤栖宫到长生殿的距离。

夏织衣总觉得自己大抵也算是坚韧的,虽然有时会因为一句话而泪流满面,但许多时候一回头竟发现自己咬着牙也熬过了许多磨。

这宫里的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眼看他就像黎明前的一阵风,扫过她的全世界时触手可及,却又飘飘然打个转儿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