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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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这不是朕的江山,但却是我大储的鲜血与骨肉啊

太和宫。

碧空如洗,朗朗乾坤。

十里红毯,百级长阶,声乐浩荡,宫祈仪身着冕服,头戴冕冠,冕冠两侧,各有一孔,用以穿插玉笄,以与发髻拴结,笄的两侧系上丝带,在颌下系结。在丝带上的两耳处,还各垂一颗珠玉。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此外还有蔽膝、佩绶等。

他缓缓地从容地步上高阶。

他的身后是满朝的文武,是天下的子民,那不是他的江山,但一分一厘却都是大储的血液、骨肉。

这条路……是对抑或是错?

宫祈仪的内心久不能平静,它是风起云涌的,它是波涛汹涌的。

他告诉自己,这是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而走的,这是为那些依赖自己、凭靠自己的人而走的。如此,他的内心方才有些许的平稳。

花蜀绣盛装而席,她的骄傲与跋扈使得旁边的箫皇后黯淡无光。

“新皇登基,竟连我这个皇奶奶也不必告知了吗?哀家可是先帝的母后,可是这宫里最年长的人。”

太后由锦袖搀着,颤巍地从天坛的远处缓缓地走过来。

精致的眉,深邃的眼,这个年过半百的女子威风凛然,不减当年,她的脚下恍若踩着叱咤的风云,呼啸而来。

“皇奶奶……”

宫祈佑不由得震了震,锦袖眼若秋波地望了望他,又羞赧地垂下眼。

宫祈仪停住了脚步,徐徐地回身。

花蜀绣不耐地扯了扯嘴角,在众人的注视中拂袖而起。秋风瑟瑟,她宽宥华丽的隆装被风吹得鼓起来,膨胀得好似一只展翅的鹏鸟。

“新帝登基乃是顺应天命,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大得过天地?从今往后,新帝便是这宫中的天,天高于一切。”

花蜀绣咄咄地说着,将臣们开始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先帝生前连续多日不早朝,而九皇子宫祈仪回京的次日,便紧巴巴地传来了先帝驾崩和九皇子即位的消息,如此种种,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甚至有传言说……先帝驾崩数日,而德妃只手遮天,暗度陈仓,九皇子上位大抵也不过是花家把持朝堂的傀儡。

直至箫皇后将先帝的遗旨公诸于世,“老狐狸”赵恒山携虎符以及多位朝廷要臣率先表态,力拥宫祈仪为新帝,这才封住了大半人的口舌。毕竟先帝在世时,赵恒山称病告假,不问朝事,而这节骨眼上反倒跳出来了,这点也让所有人愈发地信服了传位的旨意。

花蜀绣暗暗得意,这其中少不得她的手段。但其实不然。

讨伐兮楚之时,前太子宫祈亿因押送粮草失职而被废,李相辅为保太子,血溅朝堂,自此赵恒山抱病不出。而后,先帝密召赵恒山未遂,竟趁夜微服私访赵府。赵恒山受宠若惊,本欲挑个时机出山,报效隆恩,但不日又传出了先帝驾崩的噩耗。

先帝驾崩当日,赵府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还带来了上可揽兵权、下可遣兵将的虎符。而她的条件便是要他辅佐新帝登基。

赵恒山与李相辅共历三朝,他深谙顺应之道,若追随九皇子大业,既不负先帝所望,又不忤逆德妃所托,因而他在力荐宫祈仪登基为帝的同时,还向德妃讨了个顺水推舟的好处。

那就是为自个儿最疼爱的小孙女,赵端容,在新帝前要了个淑妃的封号。

“臣等——誓死追随新帝,顺天命,尽人事,保大储流芳百世,护大储千秋万代!”赵恒山叩跪在地,带着众臣们高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热浪般此起彼伏的呼声,湮没了天际,拍打着深蓝的天色。

花蜀绣笑了笑,轻轻地摆弄着涂染得朱红的长指甲。这场局,运作得正贴和她的心意,没什么比位高权重更令人畅快。

“臣等——恭请圣上登基!!”

赵恒山又领着众臣们拜了拜,高昂的呼声飘上九霄云外,给太阳圈上了一轮金色的镶边。

宫祈仪回过身,缓缓地坐上了那张髹金雕龙木椅。椅背两柱蟠龙十分生动,背圈又有三龙蜿蜒凌空的姿态,座面以下龙须弥座,兼顾了龙舞的形和神,将天子的威风衬得一览无遗。

“朕乃先帝第九子,仰赖天恩,顺承帝业,初登大宝,朕必遵父教诲,崇师德育,悟尧舜之贤,习汉唐以盛,招氓民无威束可屈,宣百官无弊谏可言。朕思宏业,皆众卿合而戡立,凡赤诚智佑之士,疆关舍驱之卒,必将因功晋赏,小则仕镇,达则三卿。股肱之臣,尽职恪守,君民一体,共扶社稷,必使朕之江山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圣上英明!!!!”

景熙三十三年九月初一,帝疾,数日,呕血不止,于九月初十帝崩。帝在位期间,仁义施政,四海生平。第九子继位,立国号为顺德,史称顺德帝。

——《大储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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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二帝三王以来,未有家齐而天下不治者也。朕率是道,以临万邦,厥有褒升,必先内德申锡赞书之美,载扬彤管之华。庸进锡于徽称,乃克彰于异数。夏氏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动则闻环佩之音,居则视箴图之戒。宠愈加而愈慎,誉益显而益恭。

相成既久,辅助良多,兹特以金册金宝,加封尔为贤妃,赐住【凤栖宫】,钦此!”

太监头洋洋洒洒地宣了旨,又毕恭毕敬地将圣卷合起来。

“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夏织衣谢了恩,方才在桂娘和唐袭舞的搀扶下,身子骨不利索地站起来。

“相成既久、辅助良多”,她心底里默默地溜过一撮叹息,她不过是他养的鸟,闲来时说说话,兴起时逗逗乐。哪里又担当得这样沉甸甸的八个字?

“恭贺贤妃娘娘——娘娘您前途无量,指日可待啊!”太监头狡黠地笑了笑,颇尽阿谀奉承之态。

“公公何出此言?”

夏织衣不明就里。

“皇上初登宝典,娘娘就贵为正一品,如今娘娘身怀六甲,待他日诞下龙嗣,指不定就位列四妃之首。皇上赐您【凤栖宫】,这【凤栖宫】它不正是百鸟之王的住所吗?依奴才拙见,皇上他这是有意要立您为后啊!”

“……………………”

“八字尚且没一撇,你休得乱讲。”桂娘毕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她连连替夏织衣开解道:“你这话若教人听了去,轻者传去皇上的耳里,给你个揣测圣意的罪名可有得你受,重者传去太后的耳里,便是连我们家娘娘也脱不了干系。”

“奴才该死……”太监头使劲地扇了自个儿两个响亮的巴掌,畏缩着说:“奴才告退……”

“桂娘,我们不住这儿了吗?”夏织衣环顾四下,这王府虽不比长生殿的奢华,不及赏心殿的宽宏,但一桌一椅、一花一草都使得她踏实。

“老奴晓得娘娘您舍不得这地儿。”桂娘幽幽地说:“但如今您身居妃位,自然就须得有个相应的住处,那不仅是皇上对您的心意,那也是皇上他自个儿的脸面。”

“是啊……”夏织衣似笑非笑地低垂着眉眼,轻轻地抚摸着坚挺的小腹:“如今,他是一国之君了。”

但为何她就是无法替他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