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不,你还有第三条路可选的
剑如长虹,气如霜。
“九皇子,我给你的时间到了。”
孤桀提着长刀,每一寸发须都得意地狰狞着,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
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立在荒漠中,如同一棵挺拔的劲松,宫祈仪一手紧捂着汩汩的伤口,一手费力地撑着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跪这片耻辱的土地。
“你选吧!”孤桀猖笑着:“你这两个皇兄,只能选一个活命——我给你的时间已到,现在由你来说。”
宫祈修与宫祈佑被兮楚兵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恁是上天入地,亦再无处可遁。
“其实——”孤桀驾着马,“噔噔噔”地踏到宫祈仪面前,极尽趾高气昂地说:“你还有第三条路可选的,比如用你一人性命,换取他二人活命。”
“…………”
宫祈仪耷着头,耳根被风吹日晒得黑红。
已入秋,但漠原的日照格外地长些,现如今还是十分地灼人。
“哈哈哈哈哈哈……”
孤桀放肆地大笑着。
宫祈仪缓缓地抬起眼,似是用尽毕生的气力。
他说,我选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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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
原野的秋,像是一只无常的兽,白日里还闷热如蒸笼,到夜里顷刻又异常地冷。如此地理,也难怪兮楚民风彪悍粗犷,不拘小节,毕竟一方怎样的水土就养着一方怎样的人。
两军对阵,气势磅礴。
如暴雨浸泡,如狂风造作,无边无际的原野上黑压压的人头,如同一锅煮沸了的粥,无比热闹。
兮楚王孤桀领着一众“络腮脸”,盛气凌人地高坐在马背上,他旁边的那一位虽穿着兮楚的戎装,但眉目却较之干净清朗。
“我就说这一位瞧着甚是眼熟,又记不得何时在这蛮夷之地与你有面缘,差点就把你当成了兮楚王新纳的白白净净的宠妃呢——”宫祈仪勒着马,打趣道:“李将军——我可提点着你,这位兮楚王可曾活活地打死了自己的王后,将军你多担待些。”
他口中所言“李将军”,指的便是李奎。
李奎一听,自然晓得宫祈仪是在讥讽自个儿卖主求荣,偷生怕死,心下里如吃了飞虫般十分地难受,但偏又理不直、气不壮。
“我李奎自知叛主该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但我父亲他堂堂三朝元老,毕生戎马,一条性命最终还是抵不过天子的一句话,而我凭自个儿本事保的命,又与九族不九族的何干呢?!”
“啧啧——”宫祈仪摇了摇头:“你父亲李相辅忠心不二,至死不渝,乃社稷之福,百姓之荫,而你瞧瞧自个儿——就不怕你老父亲的棺材板压不住吗?!”
李奎气不过,他只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上阵厮杀还不赖,但若论口舌,他是哑口无言。
……
李奎叛变投敌,带兵对阵之事,传回了营中宫祈修和宫祈佑的耳中。此时,夜色渐深,离宫祈仪出征已近三个时辰了。
“那李奎身经百战,所歼之敌没有上万,也足足成千,又善布阵、调兵遣将和迂回御敌之术,这一回九弟是碰上钉子了。”
宫祈佑紧抿着唇,上回北伐一战,李奎就跟在军中,其晓勇善战的本领可见一斑,绝非善类。
“若天亮前我们还没回来,你便兵分两路,向京城和大訾调兵。”
宫祈修一边披起了铠甲,一边抓起长剑。他俊朗的眉峰犹如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坚韧,决绝。
“五哥!我同你一道去!”宫祈佑急忙道:“明日我们兄弟三人一道回!”
“不。”宫祈修毫不迟疑。
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论成败。
“五殿下,王妃的家信来了。”
一名士卫呈着一封信,弓着腰进来。
那是一封不足二两的书信,也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思,家长里短,你侬我侬。
“先搁这儿罢。”宫祈修信手指了指案几,想了想又说:“你以本王的名义给王妃回封信,就说安好、勿念。”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次日凌晨也未还。
宫祈佑遵从宫祈修的意思,一面兵分两路去搬救兵,一面领着兵马直奔沙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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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我给你的时间到了。”
孤桀提着长刀,每一寸发须都得意地狰狞着,他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千军万马。
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立在荒漠中,如同一棵挺拔的劲松,宫祈仪一手紧捂着汩汩的伤口,一手费力地撑着剑。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跪这片耻辱的土地。
“你选吧!”孤桀猖笑着:“你这两个皇兄,只能选一个活命——我给你的时间已到,现在由你来说。”
宫祈修与宫祈佑被兮楚兵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恁是上天入地,亦再无处可遁。
“其实——”孤桀驾着马,“噔噔噔”地踏到宫祈仪面前,极尽趾高气昂地说:“你还有第三条路可选的,比如用你一人性命,换取他二人活命。”
“…………”
宫祈仪耷着头,耳根被风吹日晒得黑红。
已入秋,但漠原的日照格外地长些,现如今还是十分地灼人。
“哈哈哈哈哈哈……”
孤桀放肆地大笑着。
宫祈仪缓缓地抬起眼,似是用尽毕生的气力。
他说,我选好了。
“你选谁?”孤桀横着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宫祈仪:“等等——让本王猜猜——你选了第三条路?”
“我要活着回去。”
宫祈仪紧紧地抿着唇,屈指算来夏织衣还有不足四月就要临盆,无论如何他不能留在这片埋骨如山的蛮地。
孤桀仰天长笑,不可一世。
“你们可听见了——他没有选自己。”
宫祈修和宫祈佑不动声色,他们明知孤桀在挑拨离间,瓦解人心。
即便今日当真是有人不能走,那也不该是他们最小的九弟,更何况他家中尚有未出世的孩儿……
“那你的两个皇兄,你只得留一个。”
孤桀极轻蔑地说,于他而言,宫祈仪不过是一介贪生怕死之流,与李奎之辈并无不什么不同的。
苍茫的晨霭里,折射着奇异的蓝光,如同一道天外之桥架在低沉的漠野上。
天又亮了。
这已是两军对峙的第三日了。
“…………”
宫祈仪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他只觉着渴,似乎是口干舌燥,又似乎是打从心底里的干涸。希望这样东西,总能教人久旱逢甘霖,也足以使人穷极所有、再无归途。
他说不出口,到底该怎样选。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选自己。
“九弟,选我。”
这句话似是轻飘飘,如雁过境,了无痕迹,但却如同一支呼啸的箭,刺进宫祈仪的耳中,直挺挺地穿过他嗡嗡作响的脑袋。
他别过脸,宫祈修站立在万人的中央,他是渺小的,但他也是无比高大的。
“哈哈哈哈哈……”孤桀哈哈大笑,抬起手重重地比划着:“本王若不成全你,岂不是辜负了这一台手足情深?”
随着孤桀的令下,顷刻间,磅礴的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朝着宫祈修走去,呐喊的兵马,嘶哑的马鸣,漫天的尘土,如同一张巨大的天网将宫祈修吞没。
“五哥!!”
宫祈佑和宫祈仪大喊着,眼睁睁地望着蜂涌似的人马,盘旋往来,扫荡而去,所到之处无不夷为平地。
暴雨突至,这广袤到原野终于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