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久梦初醒
蚩黎被打的脖子一缩，咬咬牙没跟阿芜计较，将九陌的身体翻来覆去地鼓捣，直到阿芜看不下去了，将人一把扛起来，往自己的石府里去。
“大蛇……”蚩黎寸步不离地跟在阿芜身后，心虚地喊她。
阿芜异常冷淡，“我有名字，我叫阿芜。”
“阿芜…这个小孩他…”
“他也有名字，他叫九陌。”
“谁跟你纠结名字了。”蚩黎语气不爽道，“我问你他有没有的救？”
阿芜将人放在自己的床上，先上下敲打了一番，判定道，“心魔骤生，气血逆流，活不长了。”
“他都当了神仙还会死吗？”蚩黎虽说是活的时间比神仙都长的鬼王，但显然平时都忙着贪玩去了，这些事一点也不清楚，只知道问。
“生于天地，归于天地，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要是把回归天地等同于死的话，你和我，还有他们都会死，只是时间长短问题。”阿芜严肃地说着这个问题，手掌贴在九陌微烫的额心，“不过我觉得现在不是他死的时候，要去破了他的心魔。”
蚩黎嘟囔着，“小孩子没经历过挫折，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知道事实之后就要死要活的，我真不爱管他。”
“也没人要你管。”阿芜毫不客气地揭穿他，“是你自己着急问我有没有的救，你把我的人害成这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什么叫你的人！”
“我捡回来的！”
两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之时，九陌突然头一歪，吐出一口鲜血，血色瞳孔半睁着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接着不省人事。
空气平静了一刻。
蚩黎，“.……现在我们不应该急着吵架。”
阿芜点点头，“.…..先救人吧。”
她低下头，额头与九陌地相贴，叶桑正不明所以，忽然发现九陌高挺鼻梁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几乎刷在了阿芜的脸上，心中一跳，阿芜就在此时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什么东西挤压着，头顶尖锐地疼了一会之后，再睁开眼，叶桑站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两边都是古朴华丽的街道，街上的人各自走着自己的路，忙着自己的事情，她吓了一跳，正慌乱地想怎么回事，一道黑烟降落在自己身边，蚩黎的身影从黑烟中幻化出来，不满道，“我进来时瑜娘叫咱们吃饭了。”
“忙完再吃。”叶桑听见阿芜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心彻底定下来，还好，还在自己“梦里”，并没有出什么意外。
阿芜看了一遍周围的环境，道，“他的心魔应该就在这了，这里是哪你能看出来吗？”
她最近十几年才出去露面，相比较活跃在世人眼中的蚩黎来说对人间还太陌生。
“这是...八十年前的南渡国。”蚩黎看了看，犹疑道，“我那时应该在北边找碧穹，青凤宫那些仙子告诉我神君把她发配到北边去了。”
行走来往的路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可以看出只是充当记忆中大概的背景，在九陌的心魔场景里并不重要，叶桑跟着阿芜一起一边走一边寻找着有表情的人，那才是他一直介怀的记忆。
蚩黎比她先发现，低声道，“大蛇，那。”
她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年毫无生气地趴在街角的一家医馆门口，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上半脸，只见到他的嘴半张着呼吸，像在岸上缺水濒临死亡的鱼，
按凡人的标准来看他的年龄不过十岁，医馆的一个伙计手持扫帚，站在他头顶的地方骂骂咧咧，话语中内容粗鄙不堪，大概就是骂小孩没钱买药还想着溜进来偷药材，再有下次一定要打死他。
小孩露在外面手腕如同枯竹一样纤细，浑身瘦到没有一丝肉，他用手肘撑在地上，用力地想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阿芜和蚩黎沉默不语，走过去蹲在地上，虽然知道这是幻境，但是仍然忍不住想伸手去扶他，可是一切都徒劳无功。
叶桑光是知道这个小孩是九陌就已经懵了，她印象中的九陌从来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高傲模样，他的脊背比所有人都挺得直，仿佛骨子里就带着狂傲不羁。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地，像摊烂泥一样趴在地上任人往他头上吐口水咒骂？
叶桑甚至想跟阿芜说，这一定不是九陌，肯定是认错人了。
阿芜略微低下头，听见小孩张合的嘴里低声地，无力地哭着，“救救我娘，我娘要死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她…”
蚩黎也听见了，他烦躁地一抓自己的头发，闷闷不乐道，“我现在后悔了，我应该先听听他的事情再把实话告诉他。”
毕竟谁也没想到光鲜亮丽，一身傲骨的九陌，过往会如此的悲惨不堪。
医馆的伙计撒够了气，转身回去了，小九陌在地上挣扎了一会，终于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黝黑的眼睛里唯一的光亮在药房的方向。他看见有人拿着几包抓好的药从医馆里走出来，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就伸手夺过那人手上的的药，在人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拔腿就跑，像猴子一样地窜进了小巷里。
他这动作太快，阿芜和蚩黎都没想到他还有余力挣扎，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少年如风似的连跑过几条巷子来到城区外边的一座桥底，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几乎是腿软扑着跪下去，对着面前躺着的一具身体气喘吁吁却急不可待地叫，“娘…娘…”
风灌进他的口中，将正急剧呼吸的他呛着了，咳得天轰地裂也用力地把话说完，“起来吃药，吃药就会…咳咳…好…”
地上的人却毫无动静，恍若和泥土合为一体。少年将药包拆开送到女子嘴边，这时候叶桑借着桥底微弱的光看清了那位碧穹仙子的脸，从额头到下巴爬满了蜈蚣一样疤痕的脸，除了吓人再也看不清本来面目。
少年捧着药材的手递到她嘴边，身体一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太凄厉，叫出来的时候叶桑的心口仿佛被剑划拉了一道口子一样，生生的疼。
如她所见，这位活在传闻中的碧穹仙子就在这个时候仙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