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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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先建试剑牛阳峰

听了高先建的故事,倒是让叶行麦很惭愧,他随师门学艺快二十年,如今父母双在,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师门,对鲁寄合的感情比父亲还要深厚。

上次归家,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世事如此多艰,现在不知父母身体如何,母亲心思敏感,现在定然思子心切,这一念头起来,他也打定主意,等回到大理,立刻就回家陪伴父母。

牛阳峰分舵舵主名为白无余,是金桥帮三大香主白修园之侄,三十来岁,自小跟随白修园闯荡江湖,也有一身的武艺。这牛阳峰一舵没什么费劲差事,在江流缓窄处设两个哨岗,负责放哨填材,检运货物,每月向各分舵输送竹具,如果非本帮货船经过,只打点一二,也能通过,此处清闲,油水倒是不少。

两人趁早出发,在林中藏身,摸清了两个哨岗的位置,距离一里地,便有一条窄道,沿着斜坡往上,向南拐出一射之地,便是分舵所在。

这牛阳峰所言,便是说分舵对面的一座山峰,恰好这座山峰中间一个凹地,两侧峰聚而细长,形似牛头,峰如牛角,仿佛利刃,迎着阳光,威风凛凛,隔着江水而望,气势冲天,牛角把天都要顶破。

没去竹林,之间那分舵在坡上有三座院落,另外高地两侧建立塔楼瞭望,形成掎角之势,不过此时近侧塔楼并没有人在。

两人伏身向前,提气一拔,身形如同猿猴,眨眼便到了的塔台上。

“蹲身!”叶行麦眼尖手快,高先建后一步上来,便把他拉下来,看去,对面的瞭望台竟有人在。

“看看情况先。”高先建道:“此处贼匪不多,但碰到了定要纠缠,幸亏叶兄弟机警。”

这塔上方乃一片峭壁,往下则是牛阳峰分舵驻扎所在,下面便是水道,已无路可走,只有连接两座塔之间有一条羊肠道,两人尚不能并行。

“别无此法。”高先建说道:“只能硬闯了。”

“好。”叶行麦点点头:“你我分两面击之,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

两人正欲下,忽然听到声音传来,不是从别处,小径处迎面走来二人,一前一后,在谈论着什么。

前面那人二十余岁年纪,白面无须,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浮气躁,后面一中年汉子则神情紧张,着麻衣长袍,腰间悬刀,手有意无意的握着刀柄。

待走近,便听到持刀汉子道:“有船即将入关,乃是从飞鸥塘而来,听说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如今帮中命令各分舵加紧巡逻,如没有总舵命令,不许轻举妄动,以礼相待。”

白面人朗声道:“我刚回来,也不管其他什么,放行便好,多说什么?”他神色冷漠:“不是要换地方了吗?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有什么留恋的,既然引人入关,就全部放行好了。”

他不是很高兴,一拂袖,神色冷淡:“叔父曾嘱咐我,早日脱身而去才是正轨,如今建立天河山庄,临成都与天一神水派相抗衡,如今却派在此处,不如早去。”

他忽转身,这道路狭窄,那汉子一见,向后跳出一步,拔出刀来,道:“何为?”

“你!”这白面青年神色惊异。

“白舵主,用刀之人,警觉天性使然,万望不要见怪。”

两人暗忖:“看来此人便是这牛阳峰分舵舵主白无余。”不过这二人话语,全然不知是什么意思。

白无余态度变得冰冷:“你早有杀我意,石猛,自你来牛阳峰分舵一个月来,我便察觉身旁有人动杀意,今日方知是你。”他也握拳而立,隐隐有些发怒。

“我并无此意。”那叫石猛的汉子略微一收:“只是近日睡不足,常有反态之行,万勿见疑。”

“我如何信你?”白无余道:“适才抽刀,已露杀意,况帮中两派相争,面上虽无事,却已势同水火。赵终南派你来此,名为援手,实则监视,是否?”

“白舵主何故无端猜忌?”这石猛脸上忽堆满笑意:“帮中大事在即,我等当合心共力,迎待江湖豪杰,来日天河山庄虎踞川蜀,我等也能名扬天下。”

“然也。”白无余道:“赵堂主果真这样想?我这牛阳峰虽不是大舵,但把守去断魂崖的要口,石老师,倘若真有人为通请来犯,就得你现身手,共退来敌。”

“这是自然,石某安敢不效死力。”

两人说着,便往分舵处去。

两人远远望去,只见江面上行来一艘大船,左右有相随两只副船,除船工外,各载十余人。

“有人来了。”高先建道:“这就是他们所说之人,看来所料不错,若我二人有邀请,断不至于走这艰难山路。”

叶行麦颇惭愧:“我一无觐见,二非江湖成名人物,金桥帮虽是绿林匪众,但也不乏江湖高手,我…自然无法受邀。”他忽然想起当日汉源城中酒楼之事:说不定那方清于明两位少侠已经到了金桥帮,自己倒是错过了机会,不过也还好,至少没让鲁烟求跟来,这金桥帮如此险恶要地,他怎么经受的起,倘若真动手起来,恐还有性命之忧。

他转念一想:“不如我二人说明来意,或许能更快到断魂崖。”

“天真也。”高先建道:“如此平白无故冒出两个人,说是寻人,他们会信吗?怕不是将我二人反认作强贼,来此探听机密,到时被困被捉,也百口莫辩。况且这金桥帮中人多是为非作歹的强徒,到断魂崖之前,我二人能不惊扰便不惊扰。”

“是,不过连累高兄同我受苦,还花去如此多的钱财,等此行得脱,我禀告师父,再登门拜谢丁前辈。”

“叶大侠,我二人靠近一些,看这船上何人。你说尊师也往断魂崖来,若能这里碰见,咱们也不用费功夫了。”

“好。”

两人各施展身法,往山腰掠去,两人定睛一望,大船之上船首立四五人,皆不认得。

为首是个淄衣老者,身形略有些佝偻,身后跟着一红衣汉子,另外一人着白衣青裤,气势飘然,旁边站立两个少年,似在谈话。

船已下锚,只见白石二人在坡下渡口与船上红衣人招呼,已有数十人以推车沿着山坡运下。

“看来不是。”叶行麦摇摇头。

“你看。”高先建道:“有人出舱,认得否?”

定睛望去,只见主舱中走出七八人,为首是两个老者,一着道服,一着长袍,随后两个青年,三条大汉,俱神采飞扬。

“是他们!”叶行麦道。

“何人?”

“高兄,你看后面那背负长物的两人,一个叫方清一个叫于明,号称“龙虎双杰”,前日在汉源城中遇到茶楼聚众,想不到今日又碰到。”他面有难色。

高先建问道:“莫非叶大侠没跟他们去?请仔细说来。”

叶行麦将事情再与高先建讲,叹息道:“倘若去了,我如何在这里?”他道:“我只以为这二人说话含糊其辞,所以推拒,怕惹事端,想不到同行至此,反倒是我落了下乘,惭愧啊,见事不明。”

高先建嘿嘿一笑:“此时不晚。”

“此话怎讲?”

“如此……”

“甚好。”叶行麦笑说:“我们虽有地图,未必一时能到,但恐错过,若能搭上这顺风船,倒是不亏,只怕不容我们。”

“他们与咱们的敌人都是金桥帮,而且只此一策,叶兄弟,在下身家性命也交给你了,你切记小心。”高先建说完,已掣剑纵身而出,大喝道:“小贼休走。”

他飞身点在岩上,往山腰杀来,剑光如寒星,将那金桥帮一干工匠吓得不敢动。

叶行麦从侧边而出,翻身躲到另一边高塔之下,见上面两人闻声往高先建处望,便故意咳嗽起来。

“谁!”塔上二匪听得声音,连忙喝道,一匪拔刀向下,另一匪敲钟大喊。

“有贼人闯入!”

这话听得叶行麦不禁嗤笑起来,这金桥帮本就是杀掠抢夺的水匪,反倒是把自己二人唤为贼人。

丝毫不待停留,叶行麦施展“三抄水”功夫,沿着山坡点草而下,一个滚落,便往舵口西侧扎扑而去,大叫起来,十分惨烈。

“好个笨贼。”这塔上二人看来,叶行麦疲于奔命,一个不小心,从山坡滚落,这丈高的坡涧,怕是摔的不轻。

叶行麦佯装受伤,边喊边走,往最西边院落去。

敲钟贼匪道:“你快去追,往货材库去了。”

“好!”持刀贼匪身手不弱,健步如飞,十分熟练的下坡,只十来步的功夫,向下追赶,落在山腰平坦处。

“休走!”这贼匪奔走院落前方,见几个篾工匍匐在地,便大喊道:“大伙不要动,我来发落此人,到哪里去了?”

“王首领,只听到声响,未见踪影!”这几个篾工大气也不敢出。

“胡说,我分明看见。”说罢,这姓王的贼匪拨开当左的门帘,刀摆守势,向里面瞧去,果然空空如也。

“找死!”这姓王贼匪但见东侧寒光频闪,已有一人剑刺而来,杀气尽显,急喝而上,反手将刀一遮,浑身气力使出一招:石沉大海,那剑光来疾去快,干净利落。

拨剑而走,姓王的将刀舞出,“一刀两断”直接砍了过来,高先建不敢硬接,只将身子避开,待他一刀去尽,将剑直挺而出,正是一招“拨草寻蛇”。

这一招毫无破绽,姓王的回刀不成,被逼的连连后退,眼看就撞在背后砖墙上,情势危急,不可再退。

正当长剑要刺在胸膛,姓王的欲挥刀乱砍,剑光闪烁,如弹簧回弹,收了回去。

“壮士,误会了。”

姓王的舒了一口气,看去,此人三四十岁年纪,中等身材,两撇短胡须,生得清雅硬朗,手执四尺长剑,显然是行家里手。

“相好的,报上名来。”王贼匪将刀一比:“牛阳峰虽小,也有十几名高手在此,岂能让你自由来去。”

高先建心中不悦,自己虽说并不是来杀人,但好歹放他一马,这人反而想借此拿捏自己,实在小人气量。

“在下姓高,本是涿州人,现为天岁山庄主事。”

“哦,既是天岁山庄主事,为何到了这里?”

“在下追杀盗贼至此,误入宅院,还请宽恕,实乃无心之失。况且这贼人已经闯入,不如我二人合力将他寻出,我带回复命。”

“何人敢在天岁山庄盗窃。”这姓王的冷笑道:“你有何凭证,说不出,可不放你走。”

“安敢如此!”高先建喝道:“我已把话说明,你不是瞧见,若我此来有所图,刚刚一剑,已将你刺死。”

“哈哈,某姓王,单名一个海字。”他缓缓走向院门,大声道:“舵主,在这里!”

不远处已有七八人飞奔而至,当头正是那白无余,动作相当迅捷,眨眼功夫,已经掠到高先建身前。

他早已收剑,拱手道:“在下高先建,拜见舵主。”

“这么多人至,如何知我是舵主?”白无余说道。

“舵主心系一舵安危,如今我这陌生人到,自然一马当先,忠心帮派,故知之。”

“说得好,高先生来此何干?”

“追贼至此,不想搅扰诸位,还请见谅。”

“王海,人呢!”白无余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向王海。

“不……不知。”王海觉得浑身一抖,向塔上同伴叫道:“老狗,可曾看到踪迹?”

塔上名唤老狗的人道:“未曾,好似消失了一样。”

“怎么会消失?”白无余眉头紧皱:“王海,你去跟石猛招呼金保舵主,准备宴席,这金保老儿,非要停留此处搜刮搜刮才行,我后面来,再作定夺。”

“是。”

高先建暗道,这白无余虽年轻,但颇有决断,刚刚那一手轻功,也非常人所及,不愧是“花间七郎”的传人。

“高先生,你所追之人相貌若何?”

“此人中等身材,容貌无特殊之处,只是我追他六七个时辰,着粗布衣服,对了,正方脸。”

这白无余笑道:“正方脸多的是,你看我是怎样?好了,就算此人闯入,与我无关,到时发现,我们自会打发,高主事,此是我们营舵重地,如今有要事,不便款待。”

神情一冷,高先建道:“我丢了庄中重宝,若不追回盗贼,恐怕没命,舵主之令,恕不能从。”

“哦!”白无余目露凶光:“看来高兄是把我金桥帮当成试剑的地方吗?”

这高先建一瞥,见那船中闪进一身影,一黑衣老者带着七八人气势汹汹立在船头。

“既然你无礼在先,我便领教领教舵主高招。”骤然大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人看去,他已拔剑,剑长四尺一,比一般剑要长了些许,也宽厚了些,除了剑端,刃口并不锋利,通体灿雪。

剑出,一股沉寂已久的气势显露出来,并非杀气腾腾,却直冲云霄。

白无余一时竟有些心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