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因
大街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这个叛国贼,走狗早该死了”“杀了她,杀了她……”
她就那样被人押着走进警车,背挺得笔直,依旧昂着自己高贵的头颅,身上昂贵的洋装,走动间的风情,衬托着她的美,时光似乎在她身上停止了般。仿佛她依旧是那个集宠爱于一身的唐家五小姐。
唐皖琼就那么看着周围的人们,听着他们的叫喊声。自嘲般笑了,忽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笑容是那么纯粹,眼中含着的满是爱意与思念。
“唐小姐,请即刻上车,配合我们的工作。”押送她的警卫说话毫不客气。
唐皖琼回过神,神色淡然,一言不发坐上了车。
不知被关了多久
国防部部长陆川安和督察处处长魏延辉打开门走了进来。
“唐小姐身体可还好?”魏延辉看着静静坐在椅子上,身着香云纱旗袍的女子,依旧气度不凡,不由唏嘘。
“劳烦魏处长照顾,一切安好,毕竟不是谁都像我一样,被关在这里还能穿着这么珍贵的衣服。”唐皖琼调笑道。
魏延辉到底年轻,被她迷了下神赶忙撇开头不敢看她。
身旁的陆川安这时才对魏延安开口道:“魏处长,我想和唐小姐说些话。”
魏延辉了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唐皖琼抿了口茶,声音却有些喑哑:“他招了吗?”
陆川安点了点头
“招了,也供出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说完,沉默片刻,复又开口
“皖琼,他没了”
唐皖琼收了收唇角一直带着的笑:“没了?”
“是,昨晚羁押他准备监禁的途中,被那些余党击毙了。”
“他这样的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不是吗。”唐皖琼抬眼看着似乎在试探着她的陆川安。
陆川安收回目光,从口袋拿出一枚戒指递给她
“他供出那些情报,只提了这一个要求,把这枚戒指给你。”
唐皖琼只看一眼,并未接过:“扔掉吧。”
那时,阎璟誉刚刚过世,她为了复仇,不得不游走在那些让人憎恶的畜生身边,凭她唐家五小姐的名号,自甘堕落,更是惹得人争抢,更是因此夺得了“荡妇”的名声,几经周折,邵锦阳在这时出现了,比起那些丑态毕露,獐头鼠目的人,邵锦阳的出现可谓是鹤立鸡群,温文尔雅的气质中却又带着邪佞。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地位。最高阶走狗,最大的军火供应商。
既是孽缘,就该斩断
初识时,他便对她百依百顺,刚开始她以为他有什么计谋,可后来,她得知他竟是那年随手救下的少年,那时,她受了伤住在医院,看到一少年对着医生不住的磕头,额头已上满是血,只求医生能为他母亲动手术。
人间满是疾苦,她早已看淡,不知是看他寒冬却着褴褛破洞衣衫,孱弱到似乎只剩骨架的身体,还是他那一片赤诚的孝心,只此一次的不忍,却为他驻了足,油尽灯枯终究并未救回
他说他直到如今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时,她对他说:世人皆苦,唯有自渡,这个世界,只有你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才能不被他人欺辱。
他说他做错了吗?他只不过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他人欺负,在这个已经沦陷了的城市,他不过选择了对他更有利的一方。
可那些被残害的同胞呢!
唐皖琼不止一次想回到那个时候,可就算回去了,她想,当时的自己依旧会帮那时那个满是孝心的少年。
陆川安看她似乎出了神,忍不住打断她:“皖琼,你是累了吗?”
唐皖琼回过神,轻摇了下头,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一身军装耀人夺目的那个男人,心脏处,如蚂蚁啃噬般密密麻麻的疼。
脸色也愈来愈苍白,这一世,她终是负了他
“明天就是璟誉的忌日了,川安,帮我买一束向日葵带给他吧。”
“好。”
四季轮回,晴雨变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被翻案平反
因为她的帮助歼灭了数不尽的鬼子
拯救了这个城市这些人……
当初叫嚷着杀了她,辱骂她的人,
纷纷向她道歉却早已寻不见她的踪影
苏江城内
唐皖琼抬眼望向窗外,还是阴冷潮湿的天气,这些天总也不见太阳。
魏嘉芳站在门外,红着眼睛死死抓着身旁陆川安的手臂,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流下,陆川安心疼的看着她为她擦着泪水:“找到人了,应该开心才是”。
屋外
佣人敲了敲门:“夫人,门外有一对夫妻,说是丰城陆家前来探望。”
正执笔作画的手霎时一顿,晕成一块黑团,随即,放下:“奉茶,请贵客到前厅稍坐片刻,一盏龙井给那位女士,一盏毛峰给那位男士。”
“是,夫人。”
魏嘉芳陆川安再次见到她时,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并不只是说说
在这江南水乡,依旧穿着她最爱的旗袍,化着最精致的妆容,袅袅走来,好似一副仕女图,只是鬓角已压不住那生出的些许白发。
魏嘉芳未等她走到身边,便站了起来
唐皖琼抬眸看着她,眉眼中带着笑意:“你们怎么来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定是累坏了吧?”
魏嘉芳擦了擦脸庞的泪,气急了看着她:“我们找了你许多年,当年你竟如此狠心一走了之,若不是不久前有人说在此见过你,你是不是打算与我们此生不复相见!”
唐皖琼摸了摸茶盏,轻暼眉头,竟是凉了,唤人为二人重新奉了热茶,这才细细打量着这两夫妻,许久
开口:“还记得最后见你那面,你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说着让我当孩子的干娘,现如今咱们都竟已生了白发,他们也都是能撑起一片天的年纪了。”
魏嘉芳气急打了下她的手,没多会手上便红了一片,她又心疼:“你这果真还是娇小姐,我也是气急了,却也活该你,总是左顾而言他。”
唐皖琼看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却也轻笑:“无妨的嘉芳,我不疼,你又不是不知,天气这样寒,我又极为怕冷,今日来了兴致,刚才又在作画,冻得有些发白,可不就轻轻一拍也能红了。
我并没有此生不与你们相见的意思,离开那里,也只是那里压得我有些透不过气,我也想像宁平那样到处走走看看,我更答应过璟誉,替他好好活下去,等一切平定后帮他看一看这大好河川。”
就这样平静的提起那人,不知她心中有多痛,魏嘉芳带着哭腔:“不说这些了,皖琼,我那两个儿子,老大接了川安的班,三年前娶了妻,去年生下了我那宝贝孙女,如今媳妇又怀了即将临产,若不是需要他照料,今日也是要来的,老二出国深造去了,说是谈了个洋人女朋友,快把我和川安气死了,要他回来打死不肯,说什么学业未完成,如今算是僵着了,也不报信回来了。”
“嘉芳,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相信祈福身为你们的孩子会不知分寸,孩子大了,随他们去吧。”
“我又不知何尝不是如此,可他只身在外,罢了”转而话题一转“我和川安此次来是想接你回去。”
“不了,我这一生无拘无束惯了,如今只想到处走走看看。”
等唐皖琼说完,魏嘉芳刚想开口,只见陆川安对她摇了摇头握紧她的手,看向唐皖琼
“好,等什么时候走累了想回来了,我们一直在。”
唐皖琼看着他们点了下头:“好。”
“你们一定要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好好的。”
陆川安笑着轻颔首:“我会待她如珠如宝一辈子。”
翌日,天还未亮,正值熟睡时
院门被轻轻推开,刚迈了一只脚出院门,传来一男声
“此去可复还”
只见她出门的身子微微一顿,又抬起右脚迈出门,并未回身:“不了吧,劳烦替我照顾好他们,等嘉芳醒来,麻烦告诉她,我又失信于她了。
不过此去,我会不时寄她书信,也不要再寻我了,桌上留了封书信,帮我交于嘉芳吧。”
“川安,珍重!等会可要好好哄哄嘉芳。”
此后,世间山川,草木河域,林荫小巷,似乎处处都有她的身影。
山河无恙,国泰民安,再无战争之纷乱。
她没有忘,她答应过他,好好活着,替他看遍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