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告密者
静谧的深夜，偶尔有未知的声音匆匆略过夜空，然后又恢复深沉的寂静。月光从透明的玻璃窗里倾泻下来，铺陈在冰凉的地板砖上，也映衬出一道曼妙的身影。
瑟舞坐在窗台上，抬头仰视空中的明月，这种凄凉的境地会莫名感染人的心境，无论是多么绝情的人，都无法忽略自然的魅力。
阴影里传来女子高跟鞋的声音，走到月光中的女人，真人与影子并没有多少区别。瑟舞慵懒地看了一眼她，淡然开口：“有事吗，佛柚赦思？”
黑色的修女裙仿佛静止，佛柚赦思理了理纯白的头巾，装作无意地说道：“老牛吃嫩草，味道如何？”
挑衅性的语言并没有激怒瑟舞，她对这个浑身是刺的女人已经不敏感了。空旷的楼层里响起一声轻笑，“首先，我不老，其次，你的脑子是进水了才说这种胡话吗？”
佛柚赦思深红色的眼睛迸射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反感，“格瑞姆大人在外面出生入死，你却躲在这里享受安逸，甚至要背叛他，真可耻！”
“每个月都来一次找茬，果然是女人啊，我非常理解你在这个特殊时段莫名的烦躁感。”瑟舞颇有些同情地回以凝视，“至于你所关心的人，你似乎对他很没有信心，要知道，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女人质疑他的能力。”
每次都是同样的话题，每次都被瑟舞含混过去，佛柚赦思原本对瑟舞就非常不满，牵扯到在意的事情，她完全不惧瑟舞七钛之王的身份。
“你对得起格瑞姆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瑟舞又将视线落在窗外的月空中，明月总是惹人相思，思念过去，思念故人，思念……高处不胜寒，居高位者实在不能任性地暴露自己的小情绪。
“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瞎操心。”语气冷了几度，瑟舞也懒得看她了。
“外人？”佛柚赦思自嘲地一笑，“我跟在格瑞姆大人身边的时间比你多得多，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还是你吗？”
瑟舞蹙起眉头，语调却依旧平静，“你最近没有见到格瑞姆，大有疯掉的趋势，建议你实在想念得紧的话，可以看一看他的照片来解忧思，别到我面前碍眼。”
细长的指甲嵌入掌心，佛柚赦思强忍心中的怒火，冷笑道：“艾德蒙斯心思不纯，绝对不能留，希望你能够分清轻重。”
“勿忘我组织不在这里，你只是孤家寡人，在我的地盘上，敢违背我的意愿，我会让你死。”在佛柚赦思眼看就要暴怒的情况下，瑟舞笑得十分温婉，丝毫没有威胁力的威胁，却足以让佛柚赦思哑口无言。
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急促，瑟舞轻笑着摇头，她可以断定佛柚赦思的火气已经要爆表了。然而她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女人的反应，她们彼此看不顺眼，但归根结底是同类，虽然这种羁绊在变异人眼中并不十分重要。
艾德蒙斯因为对小提琴的天赋而备受欢迎，整座大厦时而响起悠扬的琴声，在这一刻人们似乎可以暂时忘记纷繁的杂事。音乐洗涤心灵，如昨夜的月光，一样纯粹美好。瑟舞站在楼上倚着栏杆俯视楼下的简陋音乐会，这个年轻人总是让她想起自己的弟弟，多年未见，不知他现在长了多高，有没有遇到烦心事。
有些糟糕，瑟舞扶额自嘲地笑，她已经想不起来弟弟的模样了，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她完全没想过自己再不能回去，连家里的一张照片都没带在身上。
忘记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她如今和家人已是陌路，提醒过自己很多次，不能再去回想，好像在看到艾德蒙斯之前，也的确没有回想过。瑟舞记得以前看过这样一句话，说人在将死之际，会像走马灯一样重温自己的一生。
难道自己快要死了吗？瑟舞无奈地对自己笑。
“你在笑什么？”高德奈斯端着果汁走过来，“自从艾德蒙斯来到这里以后，你一个人笑的次数越来越多，有人都觉得诡异了。”
瑟舞笑出声，“诡异？好像我之前有苛待过他们一样。”
“你又跟佛柚赦思吵架了吗？我今天一直没看到她。”
“那个疯女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瑟舞不客气地端走一杯果汁，“有哥哥的味道，真甜。你再不送过去，艾德蒙斯就要控诉你了。”
一想到艾德蒙斯撒娇的样子，高德奈斯的心都要化了，以前怎么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弟控呢？
高德奈斯沐浴在哥哥的光辉里，瑟舞明显察觉到，艾德蒙斯的到来让他仿佛实现了夙愿一般，珍惜每一天的相处时光，然而在这种温柔之下，却包裹着一颗患得患失的心。他们都明白，相聚永远都是短暂的，因而每一天都在倒数着离别之日的到来。温馨，悲伤。
变故都是在刹那发生的，令人措手不及，只能陷于被动的形势之下。
突如其来的炮火目标一致地朝大厦集中，随着第一处轰炸，哭喊声骤然响起，大厦里面的变异人只来得及传递出惊讶的目光，就被簌簌而落的碎屑和尘埃掩埋了震惊的表情。
大厦将倾，所有人都在忙于逃命，艾德蒙斯正茫然地盯着晃动的果汁，就被高德奈斯迅速拉起来往外跑。瑟舞脸色苍白，她万万没料到T部队会如此精准地确定他们的所在，一时各种猜疑涌入心间。
慌乱之际，又有炮火密集地砸落在大厦里，倒下的断壁残垣彻底封锁了大门，没有及时逃出去的变异人卡在墙缝间痛苦地哀嚎。
鲜血四溅，有温热的液体溅落在脸上，艾德蒙斯浑身僵硬，眼前的一切颠倒，场景是那一日的独奏会，养父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担忧不舍。他拼命想要忘记的可怕场景又一次真实上演，所有的思想都浸染了血液，凝固成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隐隐有爆炸的趋势。
“别怕！艾德蒙斯，看着我，相信我，我会保护你！”高德奈斯感觉到艾德蒙斯的异样，连忙攥紧他的手，狠心掐痛了他。
“去厨房！”瑟舞看到出路被封，一声令下，大家立即往厨房转移。“利用排风口钻出去，警惕敌人，格杀勿论！”
瑟舞头一次面露狰狞的神色，不复往日的风姿优雅，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找出告密者，亲手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