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桃
第一次遇见瑟舞时，开端仅仅是雪夜中的一次擦肩而过，风度翩然的美女露出红色的眸光，引起他强烈的兴趣。然而所有的不幸都源于那句“找到你了”，命运轮回此刻开启，席卷着一切纷纷堕落，直至无望的深渊。
无数个寂静的夜晚，无数次被噩梦惊醒，无数次哭到声音嘶哑，他曾深深地怨恨，而后无奈地质问，为什么经受这些痛苦的人是自己。街道上人来人往，他们沉浸在琐事的快乐和烦恼中，而他的人生却一塌糊涂，彻底脱离正常的轨迹，如今他终于寻得答案。
“我要杀了你父亲，你会介意吗？”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维克提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下子陌生起来的女人，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般，他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可是这个女人依旧悠然优雅，他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怎样呢？介意吗？多么可笑的问题。他拼命努力坚持到现在所要追寻的谜底就是这样而已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
“哼哼，你猜。”瑟舞摩挲着杯沿，拭去残留在上面的唇印。
再没人说话，可是声音未曾停止。这间原本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齐利索的办公室在两分钟的时间里变得乱七八糟，没有一样东西还是完好的，整个房间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
方才还在气定神闲地喝茶的瑟舞此时坐在窗台上，窗户早已掉到楼下去了，她虽然还是惯常的优雅，但眼中多了一抹厉色。在她的身后，七条淡蓝色的宛若丝绸般的钛奥如披肩一样轻柔地搭在她的肩膀处。似乎难以想象得出，地板上的血泊中仰躺着的那个一脸无畏的少年，就是被那看似柔弱的钛奥重伤成现在这副惨样。
在变异人中，还没有人有胆量挑战七钛之王。七钛，对于专门猎捕变异人的T部队而言，也是不可轻举妄动的对手。一个只有三钛甚至还不能运用自如的孱弱少年没有立刻死去，已经是七钛之王最大的宽容。
瑟舞轻抚躁动的钛奥，它们太久没有嗜血，久到连瑟舞都忘记自己可怕的本性。刚刚，她刺穿维克提姆的腹部时，有一阵莫名的惊恐。她以前其实真的很讨厌血。
地上失神的少年动了一下，瑟舞轻笑着开口：“现在舒坦了吗？”
维克提姆依然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疼痛能够让他的思维清晰快速地运转，这个本事他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或许，这是他的神经自觉逃避疼痛的一种办法。
“明知是毫无希望的事情也要去尝试一下么？我很欣赏你这一点，但是你最好不要为此而丧命才好。”瑟舞纵身跃下窗台，却轻巧地落地，如同一位高贵的神明，令暗影中焦躁的变异人们谦卑地俯身。
不久之后，维克提姆颓然地起身，他也不清楚那一刻的勃然大怒是怎么回事，或许不是气愤，但的确是他先动手了。钛奥无法抑制地冲出身体，挥舞着张狂地将一切都当做攻击目标。先打翻了瑟舞的茶杯，然后掀翻了桌子，接着便刺向了瑟舞。当然，瑟舞的反击是毫不犹豫的，也毫不留情的。一刹那，他又见识到了七钛之王的魄力。就算是女子，拥有七钛，也是当之无愧的王。维克提姆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钛奥在那一瞬间就臣服了。
果然，只有成王才有资格决定命运吗？
“你没事吧？”
真桃抱着自己的伞，站在满地狼藉的办公室门口，地面真的无处下脚，她只好扶着摇摇欲坠的门框，探进头来，关切地询问。“我还从来没见过瑟舞大人发这么大的火，你真是……太厉害了。”
维克提姆盘腿坐在地上，被揍了一顿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你很喜欢瑟舞？”
“是的呢！瑟舞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还救了很多人，我们大家都喜欢她。”
“你为什么会成为变异人？”是因为瑟舞她……也咬伤了你吗？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维克提姆抬眼看她，才发现她正惊讶地盯着自己。“怎么了？”
真桃摇摇头，眉眼间储了笑意，“我还是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一般大家都不会这么问的。”
“问什么？”话已出口，维克提姆才意识到，原来成为变异人的缘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话题吗？
“抱歉，如果介意的话，当我没问吧。”
“不会啊，我一点都不介意。”真桃学着维克提姆的样子顺势坐下来，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是被妈妈咬伤的，然后就被感染了。”
真桃生长在一个美满的家庭中，爸爸妈妈很恩爱，而且也都很爱她，但是，这样幸福的家庭经受不住一丝一毫的风雨，一朝变天，这个家就垮了。真桃的妈妈在深夜归家途中被变异人施暴后开始精神失常，她躲在家中不愿见人，甚至是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真桃希望妈妈变回原来温柔美丽的样子，一有时间就陪在妈妈身边，然而她的妈妈已经疯狂，她害怕所有人，甚至觉得女儿要害她，在争执中，拿起刀划伤了真桃的脖子。血色染红了纯白的地毯，真桃的脖子上留下了疤痕，这也是她总带着蕾丝项圈的原因。
后来，真桃的妈妈愈加暴躁，真桃的爸爸就将她锁在房间里。有一天，真桃放学回家，发现房门大开，血迹沿着走廊一直延伸到锁住妈妈的那个房间里。她走过去，看到爸爸面容扭曲地瞪着自己，却是早已咽气了，一动不动。而妈妈从一地尸骸中抬起头来，头发里钻出的蛇一样可怕的东西缠绕着血淋淋的内脏在空中摆动。妈妈满嘴血污，陌生而凶狠地看向自己，接着便冲了过来。
冰凉的牙齿扣在纤细的肩膀上，真桃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就看到妈妈腾空飞起，被狠狠地摔到墙上。下一刻，在真桃的眼前，一只手穿透妈妈的胸膛，挖出心脏，扔在地上。
“跟我走吧。”
这只手的主人很美，血色也遮不住她的优雅。真桃伸出手，放在了这只沾着妈妈的血的手里。
维克提姆一针见血，“瑟舞杀了你妈妈。”
真桃皱眉，“你错了。瑟舞大人不仅救了我，还让妈妈获得了解脱。”
这话令维克提姆无法反驳，真桃沉默片刻，然后用低到尘埃里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不懂。”维克提姆的心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