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相遇
硕大的圆月悬于高耸的大厦之上，高低错落的楼群投下层层叠叠的阴影，阴影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眸如火焰霎时连成一片，惊飞了栖息在暗处的乌鸦。
维克提姆趁着夜色朝帝都的方向飞奔，他尚且不知自己能为此做些什么，心中所想是为了保护同伴，还是想要见到哪个人，此时奔走在广阔无人的街道上，他竟有些恍惚了。
远远能看到帝都辉煌的灯火，维克提姆的脸颊有些湿润，他抬手抹了一下，竟是微凉的泪水。脚步戛然而止，他愣怔盯着指尖晶莹的泪珠，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汹涌而出，肆无忌惮地蹦出眼眶，滚滚而落。
“诶，我为什么要哭呢？”
乌云散去，月光如水，仿佛为整个世界披上一层温柔的蓝色丝纱，优雅而神秘。昏暗的街灯下，一名少年呆立，身后的影子像是要挣脱他的脚下一般拼命拉长，延伸向远处的黑暗。
危机此刻迸发，影子仿佛活了一般，伸出一只利爪猛地冲向失神的少年。
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维克提姆眼睁睁看着右胸处钻出一条血染的钛奥。
“啊——”
尖吼声刺破静谧的夜，维克提姆捂住血淋淋的伤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阴影中走出来的人们。
统一的黑色正装，白色手套，一色的面无表情，甚至是冷漠，冷酷。这就是高德奈斯的月轮执事团，他们曾经见过。现在，其中的一个人收回滴着血的钛奥，冷漠地看向他。维克提姆对这个人有印象，记得他叫步瑞伍，对高德奈斯很忠心。
“为什么？”恐惧与疑惑笼罩着无助的少年，脆弱的质疑声几乎微不可闻。
“对不起，步瑞伍是个不经大脑的行动派。”
说话的人是斯麦澳，他竟然也在这里，那么高德奈斯是不是就在执事团其中，被好好地保护着呢？
斯麦澳察觉维克提姆的视线越过他们，探寻黑暗中的那些人影。他无奈地笑了笑，“区长大人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步瑞伍对他的坦诚感到不解和愤懑，钛奥忽的伸过来，差不多要碰到斯麦澳的咽喉。其余的执事稍微有些动容，却也只是静观其变。
斯麦澳苦笑着捂住自己的脖子，摆摆手，“别紧张，我只是说一些这个孩子可以知道的事情。”
“他有跟踪我们的嫌疑，为了安全起见，必须杀死他。”步瑞伍那道阴鸷的视线又回到维克提姆身上。
“这可不好。”
“高德奈斯自己到王宫进行所谓的谈判，让你们趁机去毁掉军事装备库，对吗？”维克提姆无视强大的敌意，冷静地分析着。
所有的执事都露出担忧与无奈的神情，这是高德奈斯的命令，即便他们担心他的安危，却不得不任由他一个人去应付危险的贵族。
“那么，我去保护他。”维克提姆握紧双拳，出人意料地下了决心。
“不可以哦。”
执事团有些动摇，他们都希望区长能有个帮手，而这个少年可以不必遵循他的指示而去保护他。可是直言拒绝的是斯麦澳。
“区长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考虑，你突然出现或许会打乱他的计划，而且，更重要的是，你这么弱，跑到区长身边，难道不会给他添麻烦么。”斯麦澳不愿打击这个充满斗志的少年，然而他不得不为了大局明确指出他的弱势。保护区长？他还没有资格。
似是被斯麦澳说中了，维克提姆垂眸看着脚边滴落的血液凝固成黑色，沉默了。是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那是七钛之王，力量远在他之上，不去添麻烦就算不错了，哪有保护他的资格。
“你快回去吧。”
斯麦澳笑着劝慰他，话音未落，一条钛奥直直刺入维克提姆原来的伤口中。“步瑞伍，你……”
钛奥缩回体内，步瑞伍恢复正常姿态，一言不发地带着执事团继续前进。维克提姆咳出一口血，试图拽住步瑞伍，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踉跄着扑倒在地上，
执事队伍渐行渐远，没入完全的夜路里。斯麦澳叹了口气，“你太过分了。”顿了一下又道，“虽然你的方式非常奏效。”
步瑞伍瞥他一眼，“达到目的就够了，何必在乎选择的方式。”
远远地被撇下的那个少年身影，缩成一团，仿佛受伤的小兽，愤怒而痛苦地低吼。维克提姆摸了一下右胸口，“那个家伙，下这么重的手！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乖乖回独立区养伤了么！”
高德奈斯在去王宫的路上了，执事团正前往帝国军事装备库，那么桑格大叔会在哪里呢？父……那个男人此时在看着哪个方向呢？还有，未诗，你还好吗？
“可恶！如果我和高德奈斯一起去王宫的话，也许就能带未诗一起离开。”维克提姆斜倚在路灯灯柱上，低低喘息，“或许，也能见他一面了呢……”
没有人会彻底忘记过去，所有经历过的事情，生命中出现的人都会留在记忆里，时不时浮出脑海，触动柔软的心脏。维克提姆一想起以前的事情，心口仿佛生长出一根刺，狠狠扎透心脏。
灯柱上留下血红的指印，少年已不在。
天色渐亮，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越云层与朝霞，洒落在微凉的地面上，又温柔地拂过躺在草坪上休息的少年。
维克提姆感受到暖意，疲倦地睁开眼睛，柔和的光线落入眼底，绚烂了未干涸的泪泉。胸口的伤过于严重，尚未完全愈合，维克提姆动了动身体，依然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阵痛。
他突然笑了一下，明明对血液里的病毒深恶痛绝，却每次都是拜它所赐，没有死掉。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身体改造。
晨辉中，走来一个撑着蕾丝太阳伞的女孩儿，停在维克提姆身边，满眼笑意地俯视着他。“小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维克提姆转头看去，瞥见小女孩身后的那个人时，眼睛蓦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