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月轮区长
我早已从梦境中醒来，准备好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最糟糕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一切，而我还活着，从此再没什么能打倒我。
维克提姆没有回头，却也不知眼前的路伸向何处，哪里是归宿，亦或是，根本就没有归宿。力量挣脱束缚，血液在胸腔里翻滚喧嚣，每一个细胞都生出利齿，相互撕咬啃食。思维是混乱的，维克提姆甚至想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想不起为何要奔跑。踉跄着停下，迷惘地张望四面八方。
脸上被甩了一巴掌，怀中的少女怒不可遏地推开他，任凭自己摔倒在地上，也不愿接受他的帮助。“维克提姆，你把哥哥还给我！”
悲怆的哭喊声撞击心扉，维克提姆终于回过神来，背后的钛奥依旧张牙舞爪地支棱起来，好像一个逞强的小孩，刻意摆出凶恶的姿态。胃里一阵难受，强烈的恶心直冲喉咙，维克提姆别过脸去，不愿再看身后纯白的钛奥。
菩优儿在地上往回爬，她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她只要哥哥回到身边，无论面对怎样的艰险，只有兄妹在一起，她才会找到勇气继续生活下去。
“菩优儿……”
“走开！”菩优儿挥开那双微颤的手，满脸泪痕地朝维克提姆看去，一贯柔和的表情变得不近人情，“你这个杀人犯！”
明明暮春时节，阳光明媚，和风渐暖，维克提姆却犹如置身冰窟，满耳回响着菩优儿的控诉：杀人犯！维克提姆惊慌地摇头，“不，我没有，变异人只有挖出心脏或者砍掉头才会死，赛雷特还活着！他还活着！没有人死！”是谁说过这话来着，维克提姆揪住自己的头发，一定有人告诉过他，这不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谎话，是谁说过的？脑海中闪过魁梧的身形，他想起来了，是格瑞姆！所以，他没有杀死赛雷特，所以，他不是杀人犯。
“你说的是真的？”菩优儿崩溃大哭，“我哥哥还活着？”
“是的，他活着！”维克提姆搀扶起菩优儿，触及她温暖的正常人体温，不安的灵魂瞬间安静许多。
“那我们快去找他。”菩优儿破涕为笑，一瘸一拐地跳着走，视线牢牢锁住来的方向。
维克提姆试了试收回钛奥，没有成功，他忽然深深厌恶这样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连这鬼东西也控制不住。如果不是不受控的钛奥，他就不会伤到赛雷特，心里就不会这么愧疚，而且，他还可以与赛雷特并肩作战。
选择沉默，还是选择抗争，他分明早已作出决定。可是，为什么，灵魂却指引他像胆小鬼一样逃跑了呢？
维克提姆，你已做好觉悟改变自己，可是，你真的变了吗？
地面蓦然震动起来，似乎有庞然大物经过，震落了两旁房屋上的灰尘。就在维克提姆和菩优儿面面相觑的时候，气喘如牛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你就是让佛柚赦思都没辙的小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厉害。佛柚赦思说你欺负她，敢欺负我的女神，找死！”
眼前，不，头顶的这个男人又高又壮，满脸横肉，一个拳头比普通人的脑袋还大，只不过神情木讷，看上去脑子不太灵光。他凶神恶煞般盯着维克提姆，猛地砸下一拳，维克提姆拉着菩优儿险险避开，原本站立的地方变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坑。
菩优儿当即吓软了腿，一动也不能动，掐住维克提姆的胳膊，全身僵硬。维克提姆无法肆无忌惮地对战，他只好保护着菩优儿不停地闪躲从天而降的拳头。直到退无可退，他们被困在一个墙角里，维克提姆不得不祈祷刚才还让他反感的钛奥能派上用场。
纯白钛奥迎难而上，两条钛奥交叉阻挡势如破竹的铁拳，几乎弯折。维克提姆感受到钛奥传入神经中枢的剧痛，不知为何，在这种焦急的状态下，他竟还没有暴走。
高大强壮的男人将全身重量移向拳头下柔弱的钛奥，接着脑后裂开一道缝，扁平的钛奥冲出，虽然只有一条，却已不可抗拒的力道猛冲下来，直直朝向维克提姆的额头，大有掀开头盖骨的气势。
菩优儿早已吓得失神，维克提姆堪堪转身将她护在身后的墙角里，大抵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维克提姆没有什么遗言，只是还欠一个道歉。“对不起，赛雷特的事，我很抱歉。”无论是刺穿赛雷特的心脏，还是辜负赛雷特的嘱托，他都很内疚，而这一生，最终以遗憾收场，纵使有太多不甘心，到头来也不得不向命运屈服。
菩优儿依然失神地望着他，空洞的眼睛让维克提姆心头一颤，同样无神的眼睛，让他想起曾愿不计一切也要守护的妹妹，她的眼睛也如此毫无光彩，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是否也未曾亮过……
就这样死去吗？不，“我不甘心！”
伴随着自胸腔中喷薄而出的呐喊，维克提姆手掌中的钛奥凌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贯穿男人的一颗眼珠。
趁男人捂住眼睛哀嚎的时候，维克提姆背起瘫软的菩优儿拼命地跑。路的尽头还远在天边，但是，突然闯入视线的两道身影却阻挡了空旷的逃亡路。
维克提姆匆忙停住脚步，与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对峙。那两个人都穿着裁剪合身的正式套装，一人黑色，戴无框眼镜，手戴白手套，另一人穿灰色，身上还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披肩斗篷。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满眼戒备的维克提姆。
后面的哀嚎声隐隐可闻，前面又有陌生人挡住去路，维克提姆站在夹缝中，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唯一的生路似乎变成绝路，人生难道就此终止了吗？力量仿佛用尽，维克提姆的腿微微弯曲，开始颤抖，或许是心中没有了希望，连钛奥也恹恹地收拢。
灰装男子冲旁边的人一点头，然后那黑衣男子就朝维克提姆走过来，不远也不近，没有丝毫攻势，语气沉稳，笑容亲切友好，“你好，我是月轮执事斯麦澳，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月轮执事？那么后面的那个人是……
察觉到维克提姆探究的视线，灰装的男子面容和善地开口：“你好，我是月轮区长，高德奈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