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七钛之王
一滴，一滴，刺眼的猩红如地狱盛绽的血之花，美得触目惊心。格瑞姆轻轻碰了一下没入瘦弱少年腹部的精致匕首，立即引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
“还是有点反应的嘛。”格瑞姆坐回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痛苦少年，“保持这个样子，还能让你注意力集中点。”
维克提姆扭曲的身体紧绷着，表情晦暗，眼睛里却亮起了血红的光泽。
“愤怒吗？想撕咬吗？绝望吗？就这样死去，还是再挣扎一下？你是变异人，不被世界认可的怪物，不能见光，还要提防追杀你的人。生活变得乱七八糟，整天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是不是难以接受？”格瑞姆双手环胸，语气低沉，似是诱导少年，又好像自己也深陷黑暗之中咀嚼着不知名的情绪。
“看来你也都经历过，什么感受你还不清楚么。”
突如其来的冷静话语着实令格瑞姆措手不及，僵硬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略显成熟稳重的语调来自于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年。一时间所有纷飞的思绪消失殆尽，格瑞姆难得正视这个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孱弱男孩。明明是一个随时会被捏死的蝼蚁，但是却隐藏强大的气质，高贵者的姿态，不容侵犯。这种自淤泥中生长出来的纯净，也更加引人倾目。
在处于漆黑的困境时，为了继续前进，有的人会不惜燃烧自己的灵魂来照亮前行的路。维克提姆，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格瑞姆察觉自己走了神，不慌不忙地抖抖腿，冷声道：“小子，你在月轮那里过得不错啊，连绝对的服从都没学会。”眼神倏地一暗，沉声自语道：“瑟舞虽然堕化了你，但是又将你送到月轮那里，这个女人就是心太软，早晚得吃亏。”
“不说别的了，小子，想变得和我一样强吗？让我来告诉你……”
维克提姆冷眼扫过格瑞姆威严的样子，口气充满嘲讽，“我不屑与你为伍，让人恶心得想吐。”
“强者面前，弱者往往都会委曲求全，除非想要自讨苦吃。”格瑞姆怒极反笑，凶狠地拔出维克提姆腹部的匕首，“现在的你，可没资格跟我叫板！”
眼见血污的伤口迅速愈合，格瑞姆一脚踹倒维克提姆，使他痛得几乎昏厥。“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别以为仗着是瑟舞的人，就敢在我面前自以为是！在这个世界上，比你强的人多得是，你只有变成最强，才会有足够的力量站在顶端，否则，你什么都不是。”
维克提姆咬牙没有喊疼，痛到麻木后，他反而淡漠，一脸无畏地瞪着格瑞姆。这不是勇敢，也不是对强者的挑衅，他失去了全世界，那就怎样都无所谓了，以后，就算是活着，也就这样自暴自弃了，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好怕的。属于自己的，统统被剥夺，不属于自己的，硬生生嫁接。什么弱者，什么变强，他全都没兴趣，如果还能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活着，还为了什么？
从前的自己，明明也就只是几个月之前，却感觉过了许多年，记忆遥远得模糊，像泛黄的旧照片，只有朦胧的模样。那时候，他还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就读于荣市颇有名气却学费不高的风起学院，学习心爱的小提琴，儿时的偶像成为触手可及的学长，他也曾憧憬有一天能与学长在校园里偶遇，然后向他表达崇拜，讨教音乐知识，更期待将来与学长同台演奏一场音乐盛会。这是他的梦想，如今，是久远的幻想。
明明很累，但是血液翻滚着，喧嚣着，不愿停歇，心脏剧烈起伏收缩，所有外在的创伤都被愈合。维克提姆忽然笑出声，“为什么不死呢……”
“不死？你想多了，变异人死得更快。你以为变异人是凭什么才变得行动迅速，体力不减？所有表面上看起来优于常人的变化，都是提前透支的生命在支撑。”格瑞姆倾下身躯，粗糙的手指扣紧维克提姆苍白的脸颊，生生压出几道深红的印子。“想死很简单，多折腾折腾自己，就怕你临死的时候反而后悔了。”
维克提姆牢牢攥紧腕上的铁链，过度用力的指尖几乎变形，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平静的。“你为什么还不放弃？”
如果变异人都要经受这样数不清的磨难，为什么还有人在坚持？让他们坚持下去的信念是什么？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自己，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被苦痛取代，如此残酷的环境里，还有人能走到最后？虽然对眼前这个残忍冷酷的男人没有什么好感，但他身上的生机却是真实的，像寒冬未尽之时破雪而出的野草，在冷风中倔强地生存，总能让人为之动容。
维克提姆突然转变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到格瑞姆，他似乎乐见这种神情。起身回坐到椅子上，继续翘起一条腿，不正经地抖着，半晌过后，他安静地如一座雕塑。窗外的阳光倾洒到他身上，飞舞的尘埃似乎静止，维克提姆听见他说：
“我要改变这个世界。”
金色的钛奥从格瑞姆的后颈喷薄而出，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六条，七条！细长的如同丝线的钛奥，顶端散作透亮的蝉翼，看起来柔软，实则锋利而刚硬。所有的钛奥在身后规矩服帖，温顺地像乖巧的宠物。
那一刻，圣华如神降，恍若万物垂首，在维克提姆的眼中，那把冰冷的椅子变成华丽耀眼的宝座，自众生中脱颖而出的男人坐在上面，他享有一切尊贵的权力，得以驾驭众生，扭转命运。
“看到了吗？这是七钛，变异人中王者的象征。迄今为止，数以万计的变异人里面，只有三个人是七钛。咬你的那个女人，月轮的区长，还有我，勿忘我的老大。”
七钛称王，攻击力与防御力强大到可以令T部队倾巢出动的变异人守护者，一个潜伏在和平区，一个设立月轮独立区，一个占据一座城市创建勿忘我组织。维克提姆要见识的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而他终将会见识到，完整的星岚帝国，完整的世界，完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