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祥之客
鬼市的大堂大概是这座黑塔里最大的一片空间了，四丈左右的挑高，方圆两百丈左右的面积。屋顶的房梁和屋中四角的四根巨大的立柱都被漆成了黑色，配以灰白色的飞幔，让人抬头感受到压抑，却也感受到一股想捅破这片天的热血。
巨大的空间内没有一扇窗户，据说整个黑塔都仅靠塔顶一个硕大的开口通风，这样一来是为了抵御荒漠中的风沙，二来是为了鬼宴和武阶大会的私密性。
总之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密室，只身进入这里的人只有靠自己的本事走出去，如果遇险，没有人可以闯入将你救走。官府更是对这座黑塔敬而远之，这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会被密不透风的处理掉，就算是有什么九阶的高手死在武阶大会上的风声在江湖盛传，凉州府也会选择性忽视，全当流言蜚语不作任何处理。
但也就是因为来来往往的都是武林高手，江湖上只为钱不为名、打家劫舍的草寇强梁才都对这里提不起任何兴趣，虽然知道鬼宴上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但也清楚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欺负欺负赶夜路的行人还行，到这里，别说是搏一个武阶，被一巴掌拍死都算是人家练手。
就是在这种险恶的环境里，黄四半推半就的接受了侦查的任务，陆云浩要他用最快的速度熟悉这里，并且不管用什么方法，在鬼市里摸出来一些关于铁玉木宝藏的消息和线索。
陆云浩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很少在房内，黄四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干什么，仅有在夜间被尿憋醒起身寻找恭桶如厕的时候才能看见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发出频次均匀的呼吸声，除此之外连黄四都见不到他。
公孙老头回到了自己以往熟悉的节奏和嘴脸，夜夜宿醉，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觉。鬼市里有自酿的好酒，名为英雄梦，这酒不烈，但劲很大。两碗下肚，配合着心头的眩晕感和眼前世界的朦胧，总会回想起自己在江湖上英勇无畏的画面和从心底迸发而出的自豪感，再加上对自己武阶大会必胜的信心，英雄情结豪放而出，故而得名。
想到公孙老头那副永远带着酒晕和说话震颤的舌头，黄四就来气，但作为三人中唯一一个来过鬼市的人，公孙长歌还是给他提供了一些建议。
“你记住，在鬼市的大堂吃饭，要不动声色、屏声静气，你越是会表现的关注周围的情况越会慌张，同时越会吸引周围牛鬼蛇神的注意”，昨晚，公孙老头边吃着驴子送上来的烧鹅边喝着美酒边对他如是的说，“但是如果你越是表现的对周围不屑一顾，反而越是会引发其他人的敬畏之心，在这个地方，越是秘而不发，越是会被认为是江湖好汉，越是不漏声色，越是被人所畏惧”。
黄四心里其实非常忐忑，但是拼命在控制自己的心跳，装出一副对周围满不在乎的神态每日在大堂内吃吃喝喝，吃完抹抹嘴，鄙视众生一般的环顾四周一下然后转身上楼，到了晚上的饭点再此如此，每日周而复始。几天下来，他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也适应了周围人异样审视的眼光，可以从容自如。
今天是距离鬼宴和武阶大会前的两天，也是三人到达鬼市的第七天。
黄四端坐在一张桌子前，用筷子一片一片的夹起面前盘子里摆放的熏肉，他动作很缓，慢条斯理的吃着，在细嚼慢咽的同时对周围的一切熟若无睹。
周围好几道眼光盯着他，眼神里有人带着凶狠的好奇，有人带着放肆的挑衅，有人带着轻挑的蔑视。
黄四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已经不再害怕，内心里不断的耸肩说这有什么好看的，脸上依然不动声色。
一柄雕工精良，花纹栩栩如生的木制刀鞘被狠狠的拍到桌子上，惊堂木似的声响引起了周围人的围观，听刀鞘里传出的清脆声响，这一定是一柄好刀。一个面相凶狠的人盯着黄四，缓缓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二慌忙的赶了过来，这个小二是驴子的侄儿，人称小骡子，大概二十岁出头，每天都是一副讨好人的嘴脸。
“这位客官，您看这里已经有人了，要不您？”
来者没有看他，左手从怀中缓缓的摸出了一个钱币，用两只手夹着，举到了身后方小骡子的面前。
这是一枚纯金的钱币，金色的光泽在大堂中一下就吸引走了众人的眼光，有人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这不是独狼吗？”
这个名字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被说了出来，刚好能传进黄四的耳朵里，却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子的骚动，
“独狼？刀圣凡尘的徒弟？”
“准确的说是弃徒，他过于嗜好杀戮，被凡尘逐出师门了”
“嗜好杀戮？”
“是啊，他有一次缺钱，去打劫当地一家财主，劫走钱财却不留活口，全家上下七十余口被他杀光了”
这段用冷静语气描述的故事却让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众人都不是什么从善如流之辈，但手段如此残忍还是让人汗毛直立。这段话传进了独狼的耳朵里，他没有做任何的回应，却是对这个故事真实性无声的认可。
小骡子听到这话心头一紧，虽然周围空桌无数，但他还是识相的接过金币转身离去了。
“他是凡尘门下唯一的砂金人，从小拜入师门，长大后不知为何对汉人不屑一顾，被逐出师门后视汉人的命如草芥”
独狼微微一笑，露出一副花白的牙齿，他回应这句话，却对着无视他的黄四张了口，“汉人的命本就低贱，就像你现在这样”
黄四抬头看了独狼一眼，他生的面相如周围人描述其行径一样凶狠，脸上横撕肉纵横，鼻孔大的几乎可以装牛鼻环，双眉如一对扁担，下面挂着一副充血的眼睛，正在狠狠的瞪着他。
目光碰撞的一瞬间，黄四心底露出了一丝恐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无惧的看着他。
“人命没有贵贱之分，但武阶有高低”
说完黄四就撤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低头吃肉了。
独狼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刀，引得围观的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独狼攥刀的手青筋暴裸，但是随即又缓缓的松弛了力道。
“你是说你武阶比我高？”
黄四仰脖灌下一碗英雄梦，“你若是九阶上，便没有来这鬼市的必要，若不是九阶上，我没有怕你的理由”
众人再次小小的骚动，近几日他们确实看见黄四孤傲的吃饭喝酒回房间，不与人交谈也不多看任何人一眼，但万没想到这是一个自称九阶的高手。
独狼微微一笑，嘴角带着一抹杀意已决的弧度，“我不是来比武的，可我不介意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