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亲结亲家
“……没有问题?”
“是的,荔爷,这位姑娘的脉象极为正常,并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可能?她明明在我面前昏了过去!”薛荔湾低咆着,眸色阴鸷。
稍早她昏过去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掐住,急得他赶紧驾马车回城,找来城里大夫说法是如此,派人请来宫中的御医,想不到说法也一致。
可是……她的脸色青白如鬼,身体冰冷得吓人,怎么可能没有病?
“可是依脉象看来……姑娘的身子确实是无碍,会昏厥过去,也许是因为今日较为酷热,中暑所致。”
薛荔湾缓缓抬眼,直瞪着御医。
他的眼在商场上被磨得极利,眼前人说的是真是假,他一看就知道。而御医,说得中肯,面有无奈,代表他所探得的脉象确实是如此,可是……这和他所见分明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请下人将御医送回宫里,他守在榻边凝睇着她的病容。
长指轻触她冰冷的颊,他眉头紧拢。
也许,他应该将她送回卢府,或者是派人去请卢思浩过来一趟……但这么一来,岂不是意味着他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她?
他不是大夫,不懂药理,可是听闻大夫和御医的说法,不禁让他开始怀疑,缠在她身上的到底是病还是别的什么……思忖着,他冷哼了声。
他向来不信怪力乱神之事,怎么这当头却乱了分寸?
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感觉指下的她微动着,他喜出望外地俯近她,低喊着,“思涵?”
纤浓的长睫如蝶翼般地轻颤了几下,缓缓张开,一瞧见那黑琉璃般的瞳眸,他稍稍安心了些,然而接下来却瞥见血水自她的唇角汨汨溢出,他直觉探手轻触她的唇角,抹开那粘腻而刺目的红。
“我……”她一开口,感觉嘴里有什么溢出,赶紧抬手捂住,再抬眼,对上他震愕的眼,她不由得紧拢着眉。
他瞧见了……会不会怕她?
震惊过后,薛荔湾朝外头吼着,“叫御医回来!”
该死的!她都吐血了,还敢说她身子不要紧?
她抓住他的手,想开口,一口血却溅在他身上。
“思涵……”他惊惶难定,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没事的,别怕,御医还没走,他可以医治你,你不会有事的。”
怎会如此?他活了二十几个年头第一次爱上的人儿,竟有着如此受病痛所折磨的躯体……这老天罚的人到底是谁?是存心折磨他吗?
“我没事,不需要御医。”她低哑喃着,浑身虚弱得紧。
“还说没事,你……”他瞅着她苦涩的笑,心头跟着发涩。
怎么她还能这么笑着?她不怨吗?
这就是她说的麻烦?
他不怕麻烦,他只怕没有麻烦……只怕她没有机会麻烦自己。
“我真的没事,只是牙齿流血而已……”她笑着,虚弱道:“帮我倒杯水来,好不?我想漱口。”
薛荔湾疑惑地看她一眼,扶着她倚靠在床头,随即倒来一杯茶,轻柔地喂进她的嘴里,再取来木架上的面盆,让她漱口。
一会,便见面盆里漾着稀释过的血水,那血像是狰狞的鬼怪,擒住他的喉头,让他尝到毕生以来头一次的恐惧。
“爷儿,御医到了。”
“请他进来。”薛荔湾闻言,头也不回地道。
门一开,御医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御医,你瞧,她方才吐了血,你还敢说她无恙、没有大碍?”他恼道。
御医一脸疑惑,走向前来,正要为她切脉,她扬笑道:“不用了,我没事。”
“还说没事?“
“我都说了,只是牙齿流血而已。“
“牙齿流血会吐出一大口血?”他眯眼道,无接受她的说法。
“我只是体质特殊,一旦流了血,就很难止住。”她苦笑。
薛荔湾索性问向御医。“可真有这种体质?”
“这个嘛……似乎曾听人说过,不过这种状况少之又少。”御医村道。“而且也无药可医。”
“既然有病,怎会无药可医?”他冷鸷道。
“这……”
“别为难御医,这是我的问题。”她说着,忍不住笑叹。“瞧,这就是我说的麻烦。”
薛荔湾闻言,摆了摆手,要御医先离开。
而卢思涵环顾四下发现陌生得紧,遂问:
“这是哪里?”
“是薛家的一处别院。”他沉声道。
薛家大宅位在城东僻静的巷弄间,家里只剩下奶奶,为了不让不规律倒乱的作息惊扰到奶奶,或有个喘息的出口,偶尔他会在别院住下。
这里是属于他自己的宅院,鲜少有人知道这里,将她安置在此,不怕卢思浩找来,他可以专心地照顾她。
“我昏过去了,肯定把你给吓着,对不?”她笑着,打起精神。“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动不动就昏过去……这样的我,让你感到麻烦了?”
话落,她突地被搂进他温热的怀抱。
他的动作很狂烈,紧紧将她搂着,像是企图拿自已的身体挡住上门的鬼差,以命保护着她……不需要言语,他的举措深深地打动她。
“这不是麻烦……”他哑声道。
从小,他就得天独厚,不管学习什么,他的领悟力都比别人快,文才武略经商之道没一样难得倒他,所以他总觉得这世间上没有什么难题。
可是……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是最艰辛的挑战。
“从小,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反反复复,是大哥找了许多大夫,拼了命将我救回,我的病是注定好不了了,得靠一天三次的汤药才能勉强稳住,我一直是大哥的累赘,而我……不想也变成你的累赘。”她试着微笑,泪水却在眸底打转。
她一直很努力,想要表现得跟寻常人没两样,可是老天很残酷,总让她上一刻还安好,下一刻便不省人事……
她没有不服气,她很认命,为了爱她的人忍受这一切,可是当为她担忧的人可能再多添加一个,她忍不住讨厌自己。
这样的自己,很讨厌,没有能力帮助人,只会束缚住身边的人。
也许,趁着情愫还没有太深,要他赶紧抽手,对彼此都好。
“不是累赘,只要你安好,我就好。”
“你……你就别喜欢我了吧。”她惨淡笑着。
他定定地看着她。“……要是能说爱就爱,不爱就不爱,这还是爱吗?”
他不曾对爱情有所期盼,但她的身影却如藤蔓快速在他心里盘根错节,要他割舍下她,那无异得将他的心刨去一块。
“荔爷……我并没有爱你,你也不要爱我。”她撒着谎,水眸泛着薄雾。
她的爱情初萌芽,应该还来得及连根拔起,就算会痛,可以忍……她已经痛很久了,很习惯和痛楚并存,不怕再多痛一些,就怕她的痛会转移到她所爱的人身上。
“你不爱我,你会让我吻你?就算你养在深闺,不解世事,也该知道清白对于女人何其重要,你心里没有我怎会放纵我?”他问,眼里噙满心疼。“你只是怕……会变成我的累赘,对不?”
他又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她对他的眷恋?
“我……”想再说什么,但话到了舌尖,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除了拒绝他,她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不拖累他……
“我要上门提亲。”
“你......”她错愕。
“你不是累赘,是我的妻,从此以后,祸福与共,不离不弃。”他本来就有意要娶她,但这念头一开始是建立在强烈的占有欲上,如今他想的是他要照顾她,只有将她留在身边,他才能确定她的安好,才能安抚内心的不安。
她眸底的泪水缓缓滑落。“我真的会拖累你……”
“能拖累多少?拖累一辈子吧,好不?”他吻去她的泪,不舍她一心只为他人着想,只能压抑自己的渴望。“说好了,真要拖累,就是一辈子,我心甘情愿。”
娶一个病弱姑娘为妻,简直是身为商贾最赔本的选择,可是无所谓的,只要她愿意爱他,不管要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你简直是在胡闹!”卢思浩怒不可遏地骂道。
当他发现涵儿被薛荔湾带出满天星酒楼,他便派人沿路追查,直到晚上,依旧一无所获,结果反倒是薛荔湾主动派人捎来消息,他才得知涵儿又昏厥过去。
赶忙来到薛荔湾的别院,却听他说,他要提亲!
“大舅子看不出我很认真?”他不再如往常笑得慵邪,眉间锁着浓愁。
“我不会答应。”卢思浩眯眼瞪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要不是涵儿没什么大碍,他发誓,一定会杀了他!
“为何不答应?”
“没有答应的理由。”
“我爱她。”
“那又如何?”他哼笑着。
涵儿可人窝心,长相甜美讨喜,本就是人见人爱,多他一个薛荔湾,他也不会太意外。
“思涵也爱我。”
卢思浩冷眼看着他。“你们才相识几天,谈爱会不会太早?”
“你可以问她。”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他像是被困住的兽,却被困得心甘情愿。
卢思浩这才察觉他的不对劲,细细打量着他,半晌才淡淡开口,“涵儿不适合你,你打消念头吧。”
“放眼陌笙王朝,除了我,再没有一个男人会像我这般爱她。”
“你们才相识几天……”
“爱就是爱了,与相处几日无关,要是没有感觉,就算一辈子瞎和在一块也生不出爱情。”从没有一个女人像思涵一般,在初见的第一眼,就强烈地占住他的心,仿佛她早就深植在他心中,只是被封印了,直到她的出现,才解开封印,被禁锢的心也才恢复跳动。
卢思浩抿紧唇。“你应该也发现了涵儿的病,又何苦执着于她?”
“因为她不值?”他笑得嘲弄。
“卢思浩,你这钱精都能不计一切代价要保住她的命,难道爱情就比不上亲情?我会向你证明你错了,我很愿意被她拖累,一辈子、两辈子,只要她愿意,我就甘愿。”
“……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可能一再失去她的恐惧。”
“我尝到了。”在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冰冻住,他无法呼吸,尝到可怕的无力感。
正因为如此,他要立刻迎娶她进门,把她搁在边,日夜都看得到她,他才能真正安心。
卢思浩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
“你不让她出嫁,难道你要照顾她一辈子?像养一只金丝省般,将她永远关在卢府里,让她最终老死在府里,而从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辽阔?”薛荔湾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不容他逃避。“卢思浩,你那不是在宠她,你是在扼杀她的生命。”
“你懂什么?涵儿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他眯起眼,嗅出些许不寻常。卢思浩抹了抹脸,不愿再多说,转了话题。“你想要提亲?你家奶奶会答应吗?”
“会。”他说得笃定。
“……好,只要涵儿答应,只要你请得动薛老太君,我就答应让涵儿嫁进薛家!”卢思浩孤注一掷地道。
因为他相信,薛老太君根本就不会答应两家结亲!
如卢思浩所猜测,薛老太君果真一口回绝。
“不可能。”
睇着她,薛荔湾态度坚决地站在她面前。
“好,那我就终生不娶,让薛家断后。”
“你这小子竟敢威胁奶奶?”薛老太君尽管一头白发,满脸风霜,但身体还很硬朗,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不敢。”
“你不敢?”薛老太君眯起眼。“你明知道两家是世仇,还要娶卢家的女儿,你是想把我给气死?”
前些日子,苍北便对她提起,湾儿似乎看上了卢家女儿,她正想着计谋要阻止,岂料两人进展飞快,这么短的时间内,竟已论及婚嫁,让她措手不及。
“她是卢家女儿又怎样?当年姑姑与人私奔是她教唆的吗?说不定,那时候她根本就还未出世,与她何干?”他懒声道。
坐在主位的薛老太君握紧拐杖,两旁的丫环赶忙将她搀起。
“我告诉你,我不让你娶卢家女儿,不只是因为我痛恨卢家的人,更是因为卢家一家人都不寻常,要是和他们沾上关系,就怕咱们薛家会整个赔进去。”薛老太君怒声道,紧握拐杖的手微微颤动。
薛荔湾望着她,最终叹口气,斥退两位丫环,扶着她回主位坐下,拿起搁在几上的茶,用双手奉上给她,再轻拍着她的背。
“奶奶,你想太多了。”毕竟是抚养他长大的奶奶,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拂逆她老人家的心。
可是,事关思涵,谁都拦不了他。
“谁想太多?”她哼笑着,微眯起眼。“我告诉你,当年拐走你姑姑的男人,是卢家的小儿子卢星尘,他是可怕的恶鬼,还会使咒术,肯定是他害死了你姑姑后,又不断地诅咒着咱们,咱们薛家的人丁才会愈来愈凋零。”
薛荔湾闻言,无奈地叹口气。“奶奶,要真是如此,为何薛家还能有我?”
“这……”
“换作是我,如果真恨上一家子,我一定会斩草除根,决不留后。”他长睫垂敛。”再者,那个男人爱着姑姑,要不为何要带她走?话再说回来,所有的事都是听说的,没人知道姑姑到底是生是死,不是吗?”
“你姑姑要是活着,又怎会不回来看我?”
说起小女儿,薛老太君眼眶泛红。
“可事实上咱们是没见到人也没见到尸,为了没有确定的事这般仇视卢家,真有道理吗?”听说、听说,听来说去,又有谁真正地看到真相?
“这事绝对错不了。”薛老太君深吸口气,把泪水收起。“当年卢家为了求富,要卢星尘使咒术,献上了某些东西换来发达。”
一提到那些怪力乱神却又说得煞有其事的传说,薛荔湾不禁摇头。
“臭小子,你以为我在说笑?”薛老太君瞪着他。“正因为求来不该求的财富,所以报应全落在卢家下一代,如今卢家的那个当家也不是好东西,一出生就是异瞳,异瞳代表恶祸,而卢家的人也确实从他出生之后就开始莫名死去,就连卢家女儿会落得病魔缠身,也是他造成的,那是他们卢家的报应。”
提到心上人,薛荔湾忍不住追问:“奶奶的意思是说,思涵的身体不好,是卢思浩造成的?”
这说法令他不以为然,但想起他们兄妹之间坚不可摧的情感,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他有所联想。
“听说是他造成的,或是他想杀她……卢家那些人想把家丑关在门内,可我就是能派人挖出真相。”顿了顿,她又说:“那丫头身子骨不好……就怕也活不了太久了。”
“奶奶!”薛荔湾气恼地瞪着她。“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为何要这样咒她?”
他简直不敢相信,向来敬重的奶奶竟会口出恶言地诅咒他所爱的人。
“我咒她?我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薛老太君将拐杖重击着地板。“我告诉你,臭小子,你再怎么喜欢她也没用,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娶她!要娶,也是娶你叶世伯家的掌上明珠婷婷。”
“我不会娶思涵以外的人!”
“你在说什么蠢话?你跟婷婷的亲事我已经跟你叶世伯谈妥,你没得选择!”
“别逼我。”他眯起眼,迸现危险警告。
“是你在逼我!”她气得直发抖。“当初要不是卢星尘拐走你姑姑,你姑姑早就嫁进叶家……当年就是因为卢家才坏了这门好亲事,还好你叶世伯不计前嫌,愿意将女儿嫁进咱们薛家,如今我怎能容许你再娶卢家的人?”
薛荔湾闭了闭眼,紧抿着唇。“奶奶,我给你两个选择,看是要我带着她私奔,还是让薛家绝后!”
“你威胁我?”薛老太君难以置信他竟为了卢家女儿威胁她。
“奶奶,一门亲事不该建立在利益上,当年要不是你执意不让姑姑嫁入卢家,不会闹得两家反目成仇,如今好不容易有消弭仇恨的机会,你为何要执着于过去?”
“你的意思是说,你姑姑会死,是我害的?”
“……奶奶,把心胸放开,抓着仇恨只会让你郁郁寡欢。”
“你忤逆我,还对我说大道理……我养育你、栽培你,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果……”她痛心极了,眼眶泛红。
“奶奶,思涵是个很好的姑娘,只要和她相处过,你会懂得她的好,别因为对卢家的仇恨而蒙蔽了你的眼。”他说得语重心长。
又或许,他不是当事者,难以理解根深蒂固的仇恨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但这恨是一把双面刀,恨着别人的同时,其实自己也不好过。
人生不就是求快活一世?何苦为难自己,折磨他人?
“你好、你好样的……”她嗓音沙哑,硬咽着。
薛荔湾叹口气,低声道:“奶奶,我对婷婷只有兄妹之情,我不可能娶她,如果你硬要我娶她,薛家是注定要绝后……假如你不希望如此,那么……明日请与我去卢府提亲。”
“你!”薛老太君恼瞪着他,悲伤心酸瞬间消失不见。“你休想!”
“那么……绝后就绝后吧,我无所谓。”笑睇着奶奶的脸,他就知道性子向来刚烈的奶奶岂会在他面前掉泪,八成是做戏。
薛老太君气得牙痒痒的。这小子从小就唬不过,软硬皆不吃,做事全凭喜好,要是在这当头和他硬碰硬,难保他不会真和她杠上,与其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倒不如——
当卢思浩看到薛老太君出现在卢府前厅时,他那只没蒙上的眼几乎要瞪凸。
最不可思议的事,竟然发生了……
“大舅子,提亲纳彩礼我全搁在这里,你清点一下。”薛荔湾笑睇着他。
卢思浩扫过摆满厅的礼品,再看向他。“……思涵不一定会点头答应。”
薛老太君闻言,不禁眯起眼。
虽说她极力反对这门亲事,但眼见对方摆谱令她极度不快。
“何不叫她出来问问?”他信心满满地道。
卢思浩顿了下,淡声道:“你等会。”
离开大厅,他直往妹妹的院落而去,才刚踏进拱门,便见她坐在石亭里,翘首引领地望着拱门这头。
“哥哥,他来了?”
卢思浩愁眉不展地走近她。
“涵儿,你真的想嫁?”
“我知道大哥不放心我出嫁,但我想试试看不一样的人生,你放心我不是只凭冲动而做出这个决定。”
叹口气,卢思浩拉着她坐下。
“你的身体得天天服药,一天都不能停,要是嫁进薛家……
“大哥,说真的,你不觉得我的气色和往常相比好上许多?”她笑道。
卢思浩凝睇着她清透的脸颊。虽说气色较好,但还是比不上寻常人。
“只要我每天记得服用旭阳哥炼的药就没事了,像前两回昏厥,都是因为我忘了服药,况且要不是我的身子好多了,就算再怎么请求,大哥也不会答应我到外头走动的,不是吗?”她说服着他,就怕他牵挂。
其实,她身体偶有状况……也许该说全都是薛荔湾害的。
因为他亲她,他……一想起他,她的脸不禁又红了。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嗯。”她羞涩地点头。
一想起那个人,她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可是,你一旦出嫁,大哥就不能时时陪在你身旁照顾你……”他怕,真的好怕她有什么意外。
“大哥,我会愈来愈好的,荔爷他也会珍惜我的,他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身体,还是坚持要娶我,甚至连薛老太君都请动了,大哥应该对他有点信心。”她勾着笑,探手取下他的眼罩,露出那只深蓝眸子。“大哥,你别再自责,当初是我自己爱跟着你,所以才会摔伤自己,把自己搞成这样,根本就和大哥你的眼睛无关。”
卢思浩握着拳,依旧无法释怀。
听说,从他出生之后,卢家的祸事接二连三发生,所以家人认为都是他的关系,便将他关在后院,就连最疼爱他的小叔叔也不再来看他。
后来,有一天,他知晓自己多了个妹妹。不知又过了多久,妹妹来到他的面前,锦衣华服的她被丫环们簇拥着,反观他吃不好、穿不暖还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只能从被封住的门缝里触摸阳光。
他恨她,浓厚的恨意催使着他诱惑她接近,想法子替他开了门,他想要报复,但他更想找小叔叔,于是凭着记忆来到小叔叔住的梅苑,却发现通往梅苑的门竟被封锁起来,于是他爬上树,刻意忽略她就跟在身后。
没想到脚下一个踩空的她摔落地面,浑身是血,当下他惊颤得说不出话,最后选择抱起她去求救,明知道如此一来,他肯定会被活活打死,但他还是无法狠心地看她死去。
没想到她一醒来,就哭着找哥哥……她说,她只要哥哥陪伴……大人们拗不过她,最终让他陪在她身旁。
从此之后,他不用再被关进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他得到救赎,却也永远背负着无法卸下的罪。
“如果不是我,你今天不该是这个样子。”爹娘说的没错,他是灾星,谁沾上他谁倒霉。如今,卢家只剩他和涵儿,虽然涵儿安在,但被病痛所折磨的身体却是永远也好不了。
那是他犯的错,永远也弥补不了的罪。
她轻轻勾笑,摇着头,紧握他的手。“大哥,有失必有一得,要不是我生了病,说不定我早被宠得无法无天,甚至可能做出比上回在满天星酒楼对我恶作剧的那些千金还要可怕的事来呢,正因为有大哥,才有现在的我,而这样的我,很好啊,大哥不喜欢吗?”
“……喜欢。”他笑着,眸底泛泪。
她天生贴心的性子,再怎么受宠也不会让她养出骄纵,她说这些话无非是要安慰他罢了,他很清楚。
“你们兄妹的感情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卢思浩闻言,拿起眼罩系好,再回头探去,不悦地道:“谁准你踏进涵儿的东萝院?”
卢思涵直瞅着薛荔湾,笑眯弯弯的月牙眼。
“谁要你请个人却一去不回?我性子急,等不了,所以就自个儿找来了。”薛荔湾徐步走进石亭里,瞧见两人双手紧握,浓眉微扬着。
这两人是兄妹……只是一对感情异常好的兄妹,他不需要为此吃醋。
“我在跟大哥说些体己话。”她道。
“是吗?”一见她的笑,心里有再多不满,也在瞬间烟消云散。“大舅子,也多亏你将执秀藏得这么牢,没让外头太多人知道她,才让我有机会能迎娶她为妻。”
卢思浩直瞪着他。“我将涵儿保护得不够周全,否则她不会遇上你。”
事实上,他有些后悔答应她二十岁的生辰愿望,可是薛荔湾说的也没错,她不该永远困在府里,只是他决不会在他面前承认。
“那还真是谢谢你。”
卢思浩哼了声,懒得理他狂妄的口气。
“大哥。”卢思涵娇柔地抓着他的手。
他不禁叹气。“薛荔湾,当着我的面起誓,说你会永远保护她,决不让你薛家的任何人欺负她。”
这般锲而不舍,也许薛荔湾是真的喜欢涵儿,但那又如何?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尤其他上头还有长辈在,天晓得涵儿嫁过去会不会吃苦?
“我会保护她,决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如果你没做到?”
“任凭大舅子处置。”他正色道。
“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涵儿就交给你了。”他抓起妹妹的手,交到他手中。
薛荔湾笑睇着她,亲吻着她的手,惹来她抗议的娇嗔,让他不由得放声大笑。
多么令人开心的事,他找到了今生的至爱,不管挡在面前的难关是什么,他有自信为她——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