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著望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恩怨由来已久

二十年前,卢家还只是小小的商户,专门经营家具买卖,那个时候的薜家却已是京城首富世家。

两家原本没有什么交集,但一个卢家的男人爱上了薜家的姑娘,却因为门户之见,薛家的长辈硬是从中阻挠两人在一起,后来男的只好带着女的私奔。

结果,私奔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何事,听说薛家的姑娘竟无故死去,而卢家的男人至今下落不明。

但就只是听说。

毕竟谁也没有见过薜家姑娘的遗体。

可是不管怎样,两家的梁子是确定结下了。

薜家企图封锁卢家的钱路,百般阻挠,而卢家则是奋力杀出血路,搞得双方仇恨更深。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两家的人丁竟一个个莫名死去,卢家剩下卢思浩兄妹,薜家更只有薛荔湾这株独苗,身为两家各自的继承人,卢思浩和薜荔湾都被灌输打败对方的观念。

这恩怨一直持续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就算卢家自从卢思浩接掌当家的位置,事业扶摇直上,早不再是当年的小商户,而是拥有不少分号的钱庄老板,两家的仇恨依旧存在,并未因为卢家的发迹而有所改变。

“雪宁,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满天星酒楼中庭的石板广场上,搭起的自彩搂今日开始戏班、杂要团轮番上台表演,一会是踩高晓,一会是舞火球,还有傀儡戏,让应邀而来的宾客莫不得开怀。

身在其中的卢思涵,仍想着昨儿个听兄长道出的陈年往事,完全没了看戏的心情,尽管她之前非常憧憬,如今却因为有心事而感到索然无味。

“大略知道。”

“你觉得这些仇恨会有放下的一天吗?”她再问。

“小姐,你又何必执著于这事?”雪宁看着她。

“放不放得下,对两家而言并不重要,毕竟彼此对立已久,早从初期的针锋相对演变为今日的井水不犯河水,不会互相掣肘。”

“可是……”说到一半,她突地垂下小脸。

“小姐?”雪宁蹲在她的身旁。

“雪宁,大哥讨厌他们,所以他们也会讨厌我们,对不?”她抬眼问。

“也许吧。”

得到这个答案,卢思涵心头有股莫名的失落,感觉手里才刚抓着什么,但随即碎成泡沫,从指缝中流逝。

如果可以,她想认识他,可是大哥说不可以…………

“卢姑娘。”

“薜家公子请留步。”

雪宁暮地起身,卢思涵察觉古怪,才回头看去,视线立刻被霸道地占据。

他一如记忆中迷人,一身玄色绣银边的交领衫,腰间束着革带,衬出他顾长俊挺的身影,光是站在原地,就轻易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薜家公子,这儿还有位子,坐吧。”要时,姑娘们开始骚动,大胆地争相邀请他到身旁入座。

“不,到我这儿坐,我这儿可是贵宾席呢。”

“薜哥哥,这儿。”

这道杀出的嗓音让薜荔湾略微移动了眼,卢思涵顺着他的视线,瞧见几个位子外,有位姑娘向他招手,而他只是么勾笑额首,并没有移动,反倒是直勾勾地看着她问:“卢姑娘旁边的位子能坐吗?”

卢思涵怔了下,不懂他为什么要特地问自己。

他应该要讨厌她的,因为她是卢家的女儿啊……而且大哥也交代,一见到他就要避开。

想了下,她优雅起身。

薛荔湾微扬浓眉,以为她起身等他人座,却没想到,下一刻,她竟然转身就走。

这举动让他愣住。

当然,不只是他,所有在场的姑娘都目睹这一幕,气恼卢思涵竟高傲到这种地步。

薜荔湾的青睐是她们盼也盼不来,如今却被人弃若敝屣,要她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她们决定放下成见,联手给卢思涵一点教训。

至于薜荔湾,压根没察觉周围暗潮汹涌着,心神仿佛还定在她离去的那一刻,而后他徐缓勾笑。

“有意思。”他玩味道。

卢思涵比他想象的还有趣,分明是卢思浩对她说了什么,她才有这个反应……确实是个单纯的姑娘,压根不懂圆滑手段和做表面工夫,有趣极了。

“薜哥哥,人都走了,你还要不要看戏?”叶婷婷不满地走到他身旁。

她和卢思浩是青梅竹马,因为两家为世交的关系,正是近来薜老太君极力想和孙子撮合的对象。

“你看吧,我还有点事。”话落,他随即离去。

想甩开他?那也得要他答允才成。

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怎的,走离石板广场后,卢思涵感到头昏眼花,身形踉跄了下,一手提着灯笼的雪宁赶忙向前搀扶着她。

“小姐?”看到溪旁刚好有供人歇脚的石椅,她搀着她到石掎上坐下,打量着她的气色,忖了下,道:“小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爷过来。”

他们一道过来酒楼,可爷在大厅里遇见几个钱庄的大客户,只好由她先陪着小姐到广场看戏曲,谁知道会遇上那冤家对头。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她打起精神,但笑容有些弱不禁风。

“都怪卢思浩,何必在后头穷追不舍。”雪宁恼火道。

她们一路从石扳广场走向大厅,她料想卢思浩必会追来,于是带着小姐走上一段便转进小径,果然见卢思浩从后头追着,也难怪小姐身子骨承受不住。

“不怪他,是我自个身子骨不好。”她淡道。

“小姐。”像是察觉到什么,可雪宁一时之间还抓不住头绪。

“没事,你去找大哥来,我在这等你。”

“可是……”明明是自己提的请求,可要是丢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又让她犹豫不决。

“要是那人又追来的话……”

“怎么,他会吃了我吗?”她不禁低笑。

“大不了我不理会他,他自说话久了,也会觉得无趣走开,总不致于伤害我,对不?这附近可都有人在的。”

雪宁看向四周围,已是掌灯时分,溪流边到处悬上灯笼,通明如明亮,中庭这一带的客人也不会少人……就算不怕薜荔湾,也难保不会有什么醉酒客人骚扰。

“赶快去,要快点。”看出她的迟疑,卢思涵直接催促。

“好的,小姐拿着灯笼在这等我,我立刻回来。”看她的气色不佳,雪宁把灯笼搁在她脚边,赶紧朝前院奔跑去。

卢思涵见她跑远些,笑容瞬时一收敛,紧抿着嘴唇,粉拳紧握,像是在忍受着剧烈的痛楚。

其实,她的身子骨毛病奇多,偶发的痛楚来得莫名其妙,也总让她难挨着,可她不想让身边的人察觉到太过为她担心。

所以在兄长和贴身婢女面前,就算再痛,她总装作微笑着逞强。

可是此时此刻……

“咦,这不是卢家千金吗。”

看见脚前有阴影走近,卢思涵抬眼,瞧见是几位陌生的姑娘,她不禁疑惑皱眉。

“请问......有什么事?”她忍着不适,有礼地问着。

她并不认识她们,更不知道要怎么与她们攀谈。

从小,卢府就是她的一切,大哥和雪宁就是她的亲人,她没有朋友,不知道要如何与家人以外的人亲近。

“别怕,咱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和你亲近。”其中一位笑吟吟地道,就在她身旁坐下。

卢思涵有些意外会听到这种答案。

“亲近?”

“对呀,不知道你有没有瞧见,那头的莲池开得正盛呢,而且已是掌灯时分,这时候去,刚好可以瞧见睡莲闭合的一刻。”

“是吗?”她双眼神一亮。

之前便听宫大哥提过,他这儿有来自邻国的数种莲花,要她记得去瞧瞧的,结果转头她却忘了干净。

“对呀,而且莲池旁就有座观景搂,咱们一道去瞧瞧好吗?”坐在她身旁边上的姑娘亲昵地挽着她的手掌心。

卢思涵直睇着她。

这感觉好新鲜,雪宁不会这样挽着她的,大哥更不可能……而这种感觉,就是朋友吗?

“怎么了,这样瞧着我。”那位姑娘被她瞧得有些许心虚。

“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是张箜儿,你可以叫我箜儿就好。”

那位姑娘很明显是随意取了个假姓名。

“箜儿,不好意思,我正在等我大哥,所以你们去赏莲就好。”她笑道。

她虽然想赏莲,但不想和大哥错过,而且她身子骨不太舒服,不想走动。

“那有什么关系,叫我的婢女去通报一声不就好了。”那位姑娘执意将她拉起身,其他人几位更是将她团团围住,分明是赶鸭子上架的架势。

“可是……”

“快走吧,待会你的婢女就会到莲池那找你的。”她假意向婢女交代,便伙同其他几个人将她拉走。

待一伙人走远,追着薜荔湾而来的叶婷婷才从暗处走出来,想了下,往大厅走去。

酒楼大厅,以珠帘为界限,隔开数席雅座,薛荔湾一双黑眸如鹰隼般精锐,扫过珠帘后的人群,然而没找到想找的人儿,反倒是被其他人逮住。

“荔爷,听说你今天也来了,可咱们却苦等不到你,这一会儿终于找到你了。”

薛荔湾懒懒看了对方一眼。

“要谈生意,改日再约。”

好不容易要人缠着卢思浩,好让卢思涵落单的时候,此时此刻他急着找人,懒得理睬。

“荔爷不觉得择期不如撞日?”那男人笑得和气生财,硬硬生生将他拦截。

“我听说平南县的那批铁矿纯度极佳,大抵是朝廷要的,但总不可能全数卖给朝廷,就不知道荔爷打算要预留多少铁矿?”

他冷笑了声。

“刘爷,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他年纪虽轻,但在商场上行走却已有十几个年头,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谈生意向来看心情,惹得他不痛快,再高的利润他也不会要,反正他家底厚,又有一颗经商的脑子,还怕没生意可成吗?

被唤刘爷的男人赶忙退了一步。

“是是,是我的错,只是瞧荔爷像在找人,方便告诉我吗,我立即派人替荔爷找找看。”

“可不是,咱们也可以要下人去帮忙找找。”后头几个男人也应和着。

不为什么,也就只为让薜荔湾留下一点印象。

谁都知道薜荔湾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肯定是必奉还,有仇的话自然是整到对方无力反击为止。

如今卖给他一点人情,也就盼日后额外多点合作机会。

“不用了。”摆了摆手,他快步离开。

蓄意低调点的事要真让这些人搅和进来,还不传到卢思浩耳朵里?

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他要那么多人去牵制住卢思浩?

放眼扫过大厅,确定没有卢思涵的身影,他不禁低笑。

曾几何时,他竟会为了一个姑娘费尽心思,甚至让人看出他的意图……难不成他这是心动了?不纯粹只是一份兴趣味?

忖着,余光瞥见大厅侧门有人快步跑进,他横眼望去。

是卢思涵的贴身婢女,但怎么只有她,她家小姐呢?

意外之余,他缓步跟上往大厅深处跑去的雪宁,瞧她就停在一面珠帘外边上,一会儿便见卢思浩走了出来。

再走近一点,便听那婢女压低嗓音道:“爷儿,小姐身子骨不适,在溪边石椅上等爷儿过去。”

他瞧见卢思浩神色遽变,三两句话打发了几位客户,随即离去。

薛荔湾立刻尾随在后头,然而,才走出大厅,便见叶婷婷从对面走来。

“荔哥哥!”

“婷婷,我正忙着。”

“我这不就在帮你。”她没好气地瞪着他。

她有小心思,看得出荔哥哥在瞎忙什么,刚好她心情不错,就帮他一把。

“喔?”

卢思涵觉得很疑惑,不过是一会儿工夫,为什么人愈来愈少?

刚才,几位姑娘说要带她到后院莲池旁的赏莲。因为溪水从前院一路到后院时误而渐文所以不再搭桥侨亭,而是沿着溪畔盖起栋栋三楼高的观景楼。

自坐在二楼的高度,看着一朱朵沉睡的莲花,尽管天脚色已暗,但溪畔的灯火衬得视野相当好,可每当她抬头时,总觉得屋里的人变少了,眼下,就只剩下身边这位名叫张箜儿的姑娘你。

“张姑娘,我.....”

“卢小姐,我要出去一会。”那姑娘抢先道。

“你、我..”见她起身,卢思涵也跟着起身。

“我也得走了,我的丫环说不定正找不到我。”

“不不不,你要在这里待着,否则要是你走了她刚好来了怎么办?”

卢思涵一听觉得有道理,只好看着她走了,自己又坐下等着贴身丫环。

而观景楼外—

“你怎么耗了这么久?”

几位姑娘等得有此不耐烦,一见“张箜儿”出来,不禁劈头就问。

没有先回答她们的问题,她反手关上了门,再拿出早就预备好的麻绳,将门把给绑上,要让卢思涵出不来。

“哼,你们懂什么?我这是要安抚她,要不让她太早发现被关在里头,不就不好玩了?”她这才得意扬扬地说着。

“谁要她目中无人,荔爷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敢摆谱,我就把她关在这里,等到吓得她屁滚尿流再放她出来。”

这里位在酒楼的最北角,人潮最少,尤其眼下正是用膳时刻,上门的客人大都聚集在前院和中庭,把她关在这里,就算她大声嚷着,也没人会来救她。

“不过,她要是不理荔爷,咱们才有机会,不是吗?”有位姑娘问着。

“你傻啦?荔爷不过是尝鲜罢了,咱们要机会难不成还要靠她施舍?”啐了声,她一转身,不慎擅上自家丫环提的灯笼,灯笼掉落在地上,差点烧到她的脚。

“小姐,对不起!”丫环惊慌道。

“你这臭丫头是故意要整我的是不是?回去有得你瞧!”

“张箜儿”气呼呼地往前走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上,却没有人发现掉落在地上的灯笼火苗未熄,沿着地上的枯叶,一路延烧向观景楼的门板

至于还在里头等待的卢思涵,开始兴致索然地看着窗外的莲花,当她一等再等,始终没有人再踏进这栋观景楼时,她不禁犹豫自己要不要离开。

就在这时,她闻到一股焦味,忍不住疑感地回过身,想了下,缓缓地下了楼,却见正对楼梯的一楼门板正染着诡异的红。

她愣住,直到热浪席卷人的杀意逼近,她才认清自己的处境——观景楼失火了。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再走回二楼,二楼四面皆有窗子,一面有露台,正对着溪水,是她刚才待的地方,其余三面窗,皆面向通往观景楼的小径,她放眼看去,竟不见有半个人在附近走动。

“怎么会这样?”她低喃着。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分,为什么莲池边都没有人?明明方才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的,怎么转眼全都不见了?

卢思涵懊恼地趴在窗台上。她不该乱跑的,不该傻傻跟着人走的。

如今想来,那几位姑娘根本不是真心邀她赏莲,但为何要这样害她?她曾经做了什么伤害她们吗?可她跟她们根本是素未谋面,哪会产生过节?

不,现在再想那些都于事无补了。

重要的是,她一定要逃出这里,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要是她真发生不测,卢家就只剩下大哥一个人了,他不知道又会怎样的胡思乱想,怎么折磨自己呢……

想起兄长,她不禁紧握粉拳,回头看向有露台的那面窗。

露台下是莲池,要是从那里跃下,总还有一线生机,虽说她不懂得泅技,但总比待在这里被火烧死的好。

想着,她缓步走向那扇窗,没瞧见外头,薛荔湾正疾步奔来,朝她大喊着,“卢思涵!”

他瞧见了她,一路拔高声音喊着,但她却是置若罔闻,离开窗边,背对着他。

“荔哥哥,火越来越大!”跟着跑来的叶婷婷一颗心提得老高。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喊得那么大声,就怕卢思涵还没注意到,傻傻地下了楼。

可,她离开了窗边,他站在底下,根本瞧不见她走到哪去。

“我去找人来!”叶婷婷当机立断,转头就跑。

薛荔湾瞪着那扇已烧得近毁的门,一楼都已陷入火海。

火很旺,在风势的助长下,直往二楼扑去,这火势已经是难以消灭,就算婷婷找了人来,怕也救不了人。

眼前只剩下一个办法,那就是由他冲上楼去救她。

可这么做,并非没有风险……

脑袋还在犹豫不决,但待他回过神时,人已在火海里,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为了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姑娘这般奋不顾身,然而这瞬间,他只在乎她是否能够安好!

“卢思涵!”他大喊着,火海里却分外黑暗,浓烟密布让人看不清楚,他只能呼唤她,想从她的回应找到方向。

然而,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舍弃早已半毁的楼梯,他纵身跃上二楼,“卢思涵!”

他眯起眼,感觉喉头鼻间被浓烟呛得发痛,却还是不停地呼喊她的名字,一个转身,瞧见她在面东的窗子,状似要爬过露台,他不假思索地冲向前,一把将她抱下。

被突来的力道擒住,下一刻,她的背撞在厚实的胸膛上,卢思涵惊呼出口。

“卢思涵!”他喊着,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是我,别怕。”

卢思涵怔怔地看着他,疑惑地瞧向他身后。

“你……怎么上来的?着火了……”

“先别提那些,咱们赶快离开这里。”他将她打横抱起,她又是一阵惊呼。

“别怕,抓着我。”

卢思涵一脸迟疑,不知道要抓哪里。

和他靠得这么近,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好羞人,她的脸发烫得可怕,这也让她意会,原来她的脸发烫是因为羞涩……

心慌意乱间,突见他腾出一只手,拉着她将双手勾上他的颈项。

“这、这样于礼不合。”掌心底下是他高热的体温,让她更不知所措了。

就算是大哥,她也很少这么靠近过,尤其这个男人这么陌生。

“危难之际,不用讲礼吧。”

他嗤之以鼻,一边走往面向小径的那扇窗。

“你要做什么?”她瞪大眼,猜测他的意图。

“楼下已经着火了,咱们只剩下这条路可以走。”当然是跳窗逃生了,要不然呢?

“为什么不跳那扇窗,那边底下是莲池,比较不会受伤。”她急声道。

这些观景楼做挑高设计,从二楼往下跃,高度很吓人,她可是努力很久才说服自己的。

“不成,你的身子骨那么弱,要是跃下莲池染上风寒,那就糟了。”他听泽鑫提过,她是因为身子不好才甚少踏出卢府。

“往这儿走,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事。”

“真的吗?”她看向窗外,瞥见远处,兄长和贴身婢女正朝这儿奔来,后头还有不少人跟上。

“交给我,抱紧一点就没事了。”他享受着这短暂的软玉温香抱满怀。

“你要是怕,把脸埋在我的胸膛前,一会儿就下楼了。”

看着他,她连耳根子都羞红了。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她低声喃着。

一楼已经着火,他分明是从那儿上楼的,可火势那么大,为什么他要为她冒这么大的危险?

卢家和薛家不是水火不容的世仇吗?为何他还要救她?

“为什么呢?”他沉吟着,就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寻思片刻,他垂眼瞅着她。

“谁要你让我这么放不下?”

她是卢家的女儿,身子骨又差,就商人的功利心态,他知道不该招惹她,偏偏一知道她身体不好,他非但没有降低对她的渴望,反倒更加挂念着她……他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的失常,一时半刻也不想追究原由。

“我?”瞅着他熠亮的双眸,她的心被狠狠扯动着,下一刻,听他大喊——

“走了!”

她感觉自己被紧拥着,身子急速下坠,吓得出声尖叫,直到两人安稳地落到地面。

“涵儿!”卢思浩飞奔而来。

“小姐!”

卢思涵吓得脸色苍白,抬眼,对上那双放肆不羁的眸,感觉自己还在继续坠落……

眼前一片漆黑,在意识昏沉之际,浮现在她脑海的是,如果这片黑暗与他共存,那么陷入黑暗也是幸福。

满天星酒楼的后院观景楼失火一事,让宫泽鑫大动肝火,誓言追查到底。一天不到,便查出事情始末,尽管那几个千金再三解释纯粹想吓吓卢思涵,并无伤人意图,不过宫泽鑫还是将几人移送官府,即便他很清楚,凭着她们的身份,此案最终不了了之,但总得给她们一点教训。

毕竟人命关天,虽然思涵毫发未伤,但要是荔湾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思涵因为受到惊吓,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呢。

“思浩,我真是对不起你,我……”坐在卢思涵的绣房里,宫泽鑫的俊脸皱成一团,愧疚至极。

“不关你的事。”卢思浩淡声道,眼角余光瞥向站在他身后的薛荔湾。“为什么他也来了?“

“别这样,好歹思涵的命也是他救的。”宫泽鑫试着打圆场。“他担心思涵的身子,所以陪我一道过来关心。”

“跟他说,不用。”卢思浩瞧也不瞧来人一眼。

“不用我的关心,那么我可以讨份人情?”薛荔湾懒声道,看向挡在内室前的屏风。屏风是实木摆饰,他自然看不见里头的卢思涵,但她总听得到他的声音,知道他的到来吧。

“我代舍妹谢谢你。”卢思浩咬牙道。

要对仇视的人道声谢,那还真不是普通的艰难。

薛荔湾耸耸肩。“我救的又不是你,要说谢还轮不到你。”

“舍妹身子不佳,还在休憩,不要打扰她。”直视着他,卢思浩在他的眼里看见赤裸裸的企图,不禁拢紧眉头。

“她身子真这么槽?”薛荔湾微拧起浓眉。“要不要我请宫中的御医替她诊治?”

他没有想到她的身体竟差到这种地步,只因为那日的折腾,就得在床上躺个好几天,让他万般心疼。

“不劳荔爷。”

面对他的软钉子,薛荔湾不痛不痒,径自坐在他面前,再问:“她的身体不太好,可有要大夫好生调养?“

“荔爷未免关注太多。”

“关注多,是因为......”

“因为荔湾救了人,总希望被救的人可以安好嘛。”宫泽鑫赶紧切入,就怕两个人唇枪舌战到最后变成真的出手,那就糟了。

卢思浩不禁眯眼股他,就连薛荔湾也不满被打断,凉凉看着他。

宫泽鑫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有点心虚地咳了两声。“既然思涵还在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推着薛荔湾要往外走。

“大哥......“

正当薛荔湾被推到门边时,瞥见卢思涵从屏风后走出。

她穿着单薄的中衣,檀发垂披,小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脸色是苍白了点,但至少人已可以下床走动,令他安心不少。

“涵儿,怎么起来了?”卢思浩赶忙起身挡住她,不让任何男人以眼神轻薄她。

“我....”她说到一半,双眼对上站在门边的薛荔湾,有些傻气地眨了眨眼,再瞧,他还是站在那儿,她呆愣一会,蓦地清醒,转身冲回内室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已盖住。

天啊!他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里?

“涵儿。”卢思浩坐到床畔,轻拍着她的头,拉下被子,突地感觉后头有人走近,微恼地瞪去。

“荔爷,姑娘闺房请止步。”

这话打从刚才他就想说,一直隐忍没说,是因为涵儿还在睡,如今涵儿醒了,自然没道理让外人继续待在这里。

“我只是想确定她安好,卢当家没必要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薛荔湾凉声道,双眼如鹰隼般锁定卢思涵,瞧见她飞红的颊,杏眼像是凝了水的琉璃,让他想要将她搂进怀里,重温那日软香记忆。

“思涵,身子可好些了?”他问。

“荔爷,姑娘闺名岂是你能唐突?”卢思浩皱起眉,不能接受他用这么温柔亲昵的口吻呼唤妹妹的闺名。

“大哥,没关系啦。”她轻喃,随即又羞涩地看向薛荔湾。“我好多了,谢谢你。”

“不客气。”

“你没事吧?”她问着。

那日落到地面时,她便昏厥过去,不记得后头的事,询问大哥有无向他道谢,而他是否有受伤,大哥也只是随口搪塞。

“我没事。”听她关心着自己,他不由得笑眯了眼。

“好了,荔爷可以出去了吗?”卢思浩不耐地下逐客令。

“思涵,赶紧把身子养好,莲花菱节快到了。”他道,无视卢思浩的存在。

“荔爷!”

“好了、好了,荔湾,咱们走吧,改天再来探望思涵。”宫泽鑫赶紧将好友拖到屏风外。

“还有改天?”

“卢当家,枉你在商场上行走多年,却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薛荔湾笑得慵懒。“我没要求任何回礼,不过是希望可以过府探视思涵,这一点都不为过吧。”

“你......”

“毕竟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一句话堵得卢思浩快要内伤。正因为他是涵儿的救命恩人,他才会一再忍让。

“卢当家,听我一声劝,这卢府虽然奇花异草不少,但是再美的仙境,是人都会看乏,没病的人要是天天窝着也会闷出病来。”话落,他向卢思涵致意,转身离去。

卢思浩恨恨地瞪着他的背影。“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如果可以、他又怎么愿意将涵儿囚在府里?

“大哥。”

感觉袖角被轻扯着,卢思浩收拾不必要的情绪,扬笑看着她。“怎么了?”

“大哥,莲花采菱节那天,我想去宫大哥的酒楼。“

“涵儿。”他攒起浓眉。“你忘了才刚发生的事?”

“哥哥,那不过是意外。”

“......涵儿,听话,好不好?”他怕,他怕一个不小心就连她也要离他远去。

“大哥。”她轻抚着他的眼罩。

“为何你硬要将不相关的事揽到身上?我的身体不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再自责了,好吗?”卢思浩不语。

“大哥,其实这些年,我的身子已经调养得很有起色,旭阳哥的炼丹真的很有用,我可以像寻常人一样行动自如,你别再担心我。”

卢思浩直睇着她,神色哀戚。

“况且,这一回不过是那几个姑娘的恶作剧罢了,跟大哥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再次强调,很怕自己一出事,大哥就自动把罪揽下。

“大哥,人不能什么事都怕,要是怕了,什么事都做不好,又怎么会快乐?”

她叹气着。已经太久不曾见过大哥打从内心的喜悦,而她的存在不能带给大哥快乐,反倒是一直磨损他的笑容。

所以,她必须用行动证明,她的身体已经好到不需要时时有人随侍在旁。

“涵儿,只要是你想做的,大哥一定会想办法帮你实现。”他承诺着。

他黑暗的人生,因为涵儿的存在被唾弃到顶点,却也因她得到救赎,为了守护涵儿,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嗯,我知道大哥向来说到做到,所以……”她笑得淘气。

“那么莲花采菱节,你一定要陪我去喔。”

卢思浩不禁笑了,宠溺地轻抚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