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漏网之鱼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弥散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弯刀帮的人走了。
临走时,扔进院子里一根浇着黑油的火把。
……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才渐渐熄灭。
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救火,因为有人起夜时,看到了数不清明晃晃的弯刀,听到了那杀猪般的惨叫声。
……
第三天清晨,一人一骑疾驰而来,勒马立在文剑门前。
不过,此时的文剑门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
武馆的牌匾被砸得粉碎,两尊石狮也被击成了齑粉。
马上人下了马,赫然是文剑门的馆主,东方旭。
仇恨的种子,在这文士般用剑高手的心里发芽,疯长。
原本温雅的脸,此时变得扭曲可怖。
日光穿过云彩,打在这个中年人脸上,东方旭浑身颤抖,面颊上满是汗。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声长啸,东方旭打马而去。
中午的时候,太阳躲进了云里,云彩由白变红。
镇郊的白桦树,在风沙中哗哗作响。
……
弯刀帮的汉子,都喝得酩酊大醉,似乎只有烈酒,才能平息他们杀人后的紧张和恐惧。
酒,喝了三天,地上到处是酒坛子。
不过,却有一个人没有喝酒,那就是弯刀帮少帮主,沈肃。
沈肃此时依旧是一身黑袍,年轻而阴郁的目光看着山洞的门口。
刀疤脸也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夜里,山洞外下起了雨。
雨不大,却很凉。
沈肃立在山洞的洞口,抬手感受着这凉丝丝的秋雨。
雨,凉的有些刺骨,像某些人的心。
沈肃虽然从小就跟父亲一起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可他毕竟才十六岁。
看似坚强,可那夜的血腥场面实在让他有些害怕。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江湖上亘古不变的公理。
可这恩怨情仇,何时是个尽头。
如果可以选择,沈肃也不想生在这个土匪窝里。
谁不愿锦衣玉食,谁不愿前簇后拥,尊贵非凡。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没得选。
母亲生自己时难产而死,父亲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在刀口上讨生活。
这就是乱世,乱世的人,甚至不如草芥。
雨,还在下,夜,却已深。
沈肃转身回了山洞。
满目的狼藉,满脸的忧伤。
躺倒在地的这些汉子,何尝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他们无法保住自己的财产,当然,他们也没什么财产。
即使做了马贼,也只能勉强糊口,不被人欺负。
他们睡着了,可很多人的脸却揪着,痛苦而无奈。
突然,有人呓语,却是一声“别杀我!”
雨越来越大,风越来越急。
似乎一切都要飘起来。
沈肃找了个地方躺下,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咔!”
一声惊雷,山洞口出现一道亮光。
几个汉子被惊醒,拔刀而起。
见是打雷,汉子们才又躺下,昏沉入睡。
夜,从未如此煎熬而漫长。
第二天,东边升起了一轮血日。
没有什么光,却偏偏很红。
像夕阳,可又升起在东方。
漫天飞舞的沙石,遮天蔽日。
风卷起石块,砸在地上,地上出现一个个坑,旋即又被沙子填平。
远处的白桦林,沙沙作响,如泣如诉。
……
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剑。
东方旭来了……
如意客栈的老板伙计,被揪起来问话。
面对死亡,这些看似圆滑的生意人,根本不敢说谎。
很快,东方旭锁定了仇家,弯刀帮。
东方旭的心中,充斥着仇恨,但他并不傻。
他知道以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覆灭一个几百人的帮派。
于是,他在青河镇逗留了半日后,便赶紧离开了。
他需要等待时机,一个重创弯刀帮的时机。
在这之前,最好能寻得几个盟友。
盟友从哪里去找,东方旭的思路很清晰。
仇人的仇人,就是盟友,身为马贼,不可能不得罪人,这一点,东方旭清楚,刀疤脸也同样清楚。
只是到目前为止,刀疤脸还不知道有东方旭这个人存在。
当然,这也是东方旭的优势。
处在暗处的猎人,似乎总是有些优势。
除非,你藏得比他还深。
血红的太阳,在天空悬挂了一天,时而出现,时而藏进云里。
终于,这轮血日完成了一天的使命,坠入了西山。
……
天边,慢慢升起了一弯清月,清月如钩,像一把随时准备收割灵魂的弯刀。
弯刀帮的帮众已经不再喝酒,因为存酒已经被他们喝光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清醒。
当然,还有一个时候他们是清醒的,那就是准备烧杀抢掠的时候。
这是刀疤脸为他们定下的规矩。
……
白府,华灯初上,烛光映出憧憧人影。
丁易,和普通下人不在一起,而是跟主子们住在一起。
丁易的房间在三姨太玉玲的隔壁,玉玲房间的隔壁是四姨太穆婉琴。
三姨太玉玲,此时刚洗完澡,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
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睡衣,睡衣很薄,很透。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着胳膊上滑嫩的肌肤,玉玲不禁双目低垂,长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