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咽不下的痛
威廉手中那团青色的火焰未曾散去,依旧燃得正旺。
罗迦嘴角扬起的一抹阴险之笑,这样的嚣张更是气得威廉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罗迦特一副得逞张狂的模样,更是让威廉越发失控。
威廉如何能忍受林映染被罗迦特如此轻薄对待?
蓦然,威廉再次瞬移猛地抓住罗迦特的衬衫衣领,狠狠地盯着他,反唇相讥“很失望吧,我没死成。”
罗迦特淡然地与威廉对视,片刻后,勾了勾嘴角,颇有深意地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见他如此镇静,威廉将罗迦特的衣领抓得更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着威廉急切渴求答案的神情,罗迦特不语,但他的笑容更加充满邪气。
威廉想知道,他偏就不说。
只见他的身体中冲出一道紫色的闪电,威廉便被蛰得不得不放开手。
罗迦特挣脱束缚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语气更加刻薄“威廉你现在当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悲。”
“你有话快说,不要阴阳怪气的。”威廉再见罗迦特,觉得他跟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差别太大。
两百年前的他,不会笑,战斗的时候狠厉冷酷,但是今日一见,他脸上有了表情,即便是这样的邪恶之笑。
“真是一个令人落泪的童话,不过作为观众我很无奈,男主角到现在都还一无所知。”罗迦特无奈地耸了耸肩,嘴角一撇“你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威廉。”
林映染在后面听得一头雾水,想必罗迦特说的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可这些话让威廉开始深思了。
难道他真的错过了什么?
正当他失神的时候,突然感到身边一阵风“她我今天就带走了。”
罗迦特离她一臂之远的时候,威廉迅速挡在了他的身前,反手将他手臂扳开,然后用臂膀作盾,挡住他的攻击。
罗迦特压低重心将腿扫去,威廉腾空而起再抓住他的两臂间,将罗迦特往后甩去,把他继续挡在身前,丝毫不给他机会碰到林映染。
罗迦特空翻后稳稳地着地,地上的草被他的连根拔起,出现了一片骇人的光秃。
无论她跑到哪里,罗迦特便会将战线移到哪里。
在五个回合的近身格斗后,罗迦特却未能占到优势。
他最多也能与威廉打个平手,而林映染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恐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抓走她。
威廉简单的几招却爆发力极强,想必是保护林映染心切,异常认真地使用了自己看家本领。
只见罗迦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意未减半分。
罗迦特剑术了得,但在近身格斗上略输威廉一筹,原因很简单,他有轻微的接触性洁癖。
“你大可以试试,到底能不能从我的身边带走她!”威廉继续做出格斗的姿势。
可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窜出一些银甲的寒羽士兵。
为首的将领高声喊道“活捉暗王朝国王,赏黄金万两!”
于是,羽化的寒羽士兵统统张开了自己的羽翅,将罗迦特团团围住。
是谁去通报了侍卫?威廉么?
林映染半握住的手紧了一下,听见威廉在她上面说到“走吧,我带你回去。”
林映染轻咬嘴唇,任由威廉扶住她的肩往前走去。
她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看,威廉却轻轻地扶住她的脸,她略惊异地望向威廉,却看见他冲她温柔地微笑。
她低下头去,一缕青丝带着些许阴翳垂至她的肩头。
威廉将林映染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刻意地让林映染避开罗迦特的身影。
挡住林映染视线的同时,威廉回头望了罗迦特一眼,那眼神写满了厌恶和不屑。
再温柔宽容的男人在看见别的男人以这样激烈的方式吻自己心爱的女人时,都会气得发狂吧。
即便是罗迦特无缘无故地将他推进无尽火海囚禁了整整两百年,威廉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他。
罗迦特在围困中却一点也不紧张,只见他将自己的外套捡起,挂在了肩上,脸上扬着淡然的笑朝前面走去。
寒羽士兵看他毫无战斗之意,挥动起自己的武器朝他砍去。
只听到一阵阵划破皮肉的唰唰声响起,寒羽士兵倒下了一大片。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士兵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
衣衫飞扬,一个人影单膝跪地行礼“陛下,影来迟了。”
“不必多礼。”罗迦特回头,却早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这时,天上飘起了雪,一片片寂寞的雪花像蝉翼那般飘在了他低垂的睫羽上。
你总是比我先离去,寂寞的离愁全是我在承受。
你如此潇洒,我却越陷越深。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丝甜,千百年的寂寞我便再也咽不下。
记得那日,万道天火坠落,花园起火,火势太大,一刻也等不了。
于是,他只有亲自闯入火海,按下花园中心温泉洒水系统的按钮,通过深藏在泥土里密密麻麻的浇灌龙头将火熄灭。
满枫叶林的客人都躲在房间里,唯独她跑到火海边上比他还着急地说“你还是不要去了,我已经通知城堡的消防队了,他们马上就来。”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是不是那里有什么你很重要的东西啊,要不我来帮你吧……”那时她还不知道他就是罗迦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由于她刚来听不懂血族语,即便有人向她解释,她也听不懂。
客人们更是热闹也不敢看,私下里都在背后说她新来的不懂规矩。
他也来不及跟她讲什么道理,只是很冷漠地冲她说了两个字“回去!”
可是火烧得噼里啪啦,她没听清,高声向他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罗迦特被她喊得差点被树枝绊倒,只见他气恼地敷衍“随便!”
他没好气地说完便朝前面跑去,却不想他一回头就看见她拼了命地往自己这里跑。
他也没管她死活,瞬移至喷泉旁,按动按钮。
瞬间,数万道水柱从龙头喷涌而出,冲到在半空中又化为雨露浇了下来,花园里像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她被淋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查看了一下四周,火被扑灭了,但是花园里的花却所剩无几。
待他转身,有一个力道将他推了一下。
当他回过头时,发现她被压在了一棵烧空了的大树下。
彼岸之树,树身比玄铁还重,她一个新生的血族怎能承得住?
他轻轻一根手指便将那树从她身上移开,力量触角触到她的腰时,果真如他所料,断掉了。
之后,她便再也无法站起来,整日只能坐在轮椅上,想去哪里都只能被人推。
每当她不喝药水时,他就会对她说“你不喝的话,就真的永远站不起来哦。”
于是,她便会再苦也将那药咽下。
殊不知,他的药并不是治她的残疾,而是用来分离她和她体内的黑蔷薇晶石。
而当初,也是他换掉了药,让她错过了恢复的时机,从此永远失去了站立的机会。
他之前并没觉得这有何不妥,但是后来他却越来越内疚,越来越心疼她,越来越想要看她笑,不愿看她难过,不求回报地想对她好。
于是他说“我们结婚吧,我照顾你一辈子。”
他的心有了她的位置,有朝一日她体内的蔷薇晶石被取出,他也不会杀了她,而是将她留在身边。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结婚的念头,并认定,此生她将会是他唯一的妻子。
可是,他曾经身为最卑微的皇子,从小在马棚里长大,受尽欺辱,后来,他暗杀重臣,费尽心血拉拢贵族,来一个储君,他便扳倒一个储君,谁挡他的路,他就杀谁。
最后他忍气吞声二十九载,才最终踩着森森白骨,坐上了这蔷薇王座。
刚登基不久,王国便遭遇危机,一战险胜后,他开始觉得,暗王朝没有神器保护,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抵御外敌,只有他当上这世界的霸主,才能真正保护自己的子民。
所以接下来的两百年,他的野心疯狂地膨胀,追寻权力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对蔷薇晶石的执念也越发深刻。
在以往的岁月里,他为了自己的目的,身边也没少过女人,他想,爱情也就这样吧。
但是当他与她相处,尝到甜蜜与幸福的滋味时,他才明白这才是爱情。
他从不觉得爱情会与野心相矛盾,也并没有想过她和权利谁更重要,所以才将她囚禁在了飞鸟塔里,等他利用完黑木百香后,再放她出来。
他以为来日方长,他们情意绵绵,往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会陪伴着她,可是第一次,他失算了。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与她相处的两年时间实在太短,她死去,他的心也随她死去。
他的心从未从她身上脱离。
现在她想一笔勾销,他不允许!
林映染回到房间后,冲进洗手间不停地刷牙。
她以往从不浪费水资源,可是现在这水哗啦啦地流着,就像是在冲洗她心灵上的污垢,她便也随它这样流着。
后来,水声渐弱,回忆的声音却越发明晰。
她的回忆里,他的声音如同天籁。
“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带你去,我就是你的脚。”
“这样多好,你就不会从外身边逃走了,所以站不起来也不要伤心了,我会一直照顾你,保护你的。”
“你不要怕,我会有办法让你成为纯血,你将会是暗王朝第三个拥有至贵血统的血族”
“院子里的花又开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这座宫殿专为你而建,名为栖枝宫,我是你的枝,容你栖息,故名栖枝。”
……
可是为什么当我的生命里只剩下你一个的时候,你也要背叛我?
当我以为生命繁华时,你留给我满园凋零。
当我认为只要你在我身边,即便人生没有阳光也为所谓时,你却留给我冰冷昏暗的牢房。
我从未阻止你争夺权力,但你不能把我如此无情地抛弃。
你可曾真正明白被囚禁的孤独与绝望?
在我肚子里的生命日渐凋零的时候,我一边心碎一边还在担忧你的安危。
只可惜我一片痴情,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有。
罗迦特,我终于明白那时我不安的原因了,因为我从未在你的眼中看到我的影子。
你对我如此绝情,我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
月芝花已谢完,街道厚雪上的紫色花瓣因为失去精魂而暗黄枯萎,寒羽国将迎来一段最美丽的花期。
暗王朝进入夏季,寒羽国却依旧冷晴,但千万种耐寒的奇花盛开在皑皑白雪上也别具一番韵味。
夏花落缤是威格利城里这个时节开得最繁盛的花,其花瓣似透明蝶翼,五彩翅纹柔光流转,根茎白如雪,叶上的绒毛恰似落满晨霜。
梵妮将鼻凑近花蕊,顿时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她将轻轻将花茎掐断,然后将夏花落缤放进了花篮里。
夏季的威格利城虽然依旧寒冷,但是阳光却出奇的刺眼。
当克维德走到庭院时,看见梵妮正在采花,于是走到她身后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可梵妮顿时警惕,转身捏住拳头就要挥过去,但好在及时认出了克维德,才将那攥着拳头的右手朝后扭了扭,然后左手捏了捏右肩,切换成了活动肩胛的动作。
“手有点酸。”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并不自然。
这只怨她采花的时候出了神,才会条件反射地这样做。
她一阵心慌,怕克维德起疑,但是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
他的笑容不变“梵妮,累了就休息休息吧。”
梵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休息,采来的花要趁新鲜快些熬成羹汤才好,不然就不好喝了。”
这是前几天落微跑过来玩的时候告诉梵妮的,她当时虽然依旧少话,但却将这话牢牢地记了下来。
“好吧,那我先去忙了。”克维德撑着黑伞转身离去,梵妮也继续采花。
谁知克维德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犹豫之下,喊了她一声。
梵妮疑惑地望着他,只见他身在黑伞的浓阴下,喉结滚动,良久才说“不要让任何人碰你,知道了么?”
梵妮不解,但是却没问,朝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克维德严肃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而后,他加快脚步朝档案室走去。
他几日前从治安部调到了情报部,分管归档的工作,许多机密的文件都要途经他手,对梵妮来说,这看似是个绝佳的机会,但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青木蛇灵剑的剑气盘旋在海上整整五年才慢慢散去,剑气才刚刚消失,那被安放在三重结界里的青木蛇灵剑却不翼而飞。
尽管寒羽国全面封锁消息,却还是被罗迦特强大的情报系统挖出了线索。
两国战火已持续了五年,寒羽国在这五年里收复了被暗王朝侵略的六座城池,现前线离威格利城仅仅只有两座城池的距离。
罗迦特在办公室里看着三维演战屏幕,用指摩挲着下巴,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佯装防,实则攻?”罗迦特笑意更深“以牙还牙,染,你当真很记仇呢。”
林映染亲自帅兵南下收复失地,在最近一场战役中用了罗迦特当年在天阴坡一战的计谋反将了他一军,让他的大本营威格利城现也岌岌可危。
可谓是兵不厌诈,林映染倒是让罗迦特也体验了一把艾瑞克当年的心情。
但罗迦特未有一丝慌乱,反而饶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