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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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没有被选择的选择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封元珠和厄灵溶合得很不错,而且尚存的墨宗厄灵息也已经消失,看样子与韬爷所说无异。”

翌日,封罗卫生院“住院部”特殊病房内,围坐客椅上的夙沙千羽向墨菲道。

“谢谢,麻烦你们了……。”

墨菲客气向做为复检成员的夙沙千羽及月无鸢道起谢,见其如此客气,那月无鸢的态度也缓和起来:“他体内的封元珠是我任职以来,见过最纯的灰色,我会报告上去,检查司那边应该不需要过来了,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

待墨菲点头,月无鸢领着身后下属出去了。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也……。”

“据说天赤拒绝其它氏族的群策支持,这是怎么回事??”夙沙千羽本想做尾言,才起身离开之际,墨菲不解询问出。

夙沙千羽闻讯,面展难颜目不斜视瞪向言者,道:“只是一群乌众想推翻天馗制度罢了,天馗一向走三年一换的制度,怎是如他们所愿的。”

“看样子,各“驻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主意都打到天馗上来了。”墨菲使视线瞥向熟睡中的墨子书,面露嗒然若丧担心出。

(注:“驻族”,六权称他族为驻族。)

夙沙千羽清楚墨菲的担忧,这些驻族根本就是墙头草,他们既想栁氏扳倒聂氏至今的权力,又想全面操控栁氏击垮天馗,栁氏为了支持也是费尽苦心,为定墨氏这颗定心丸,墨子书连日来都受到月无鸢的悉心照料。

“四大家族不可能发起战争,即便是有人挑起,其他三方氏族有权开启“诛杀令”,而后“世首会”再从那族中选出适当的人选,这个,在六年前的“诛杀审判会”上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所以,没有一族之首会蠢到,去走这一步,那只会自寻死路罢了。”见墨菲有了自己想法,夙沙千羽阐起后果。

“天赤很聪明,即使失去梵天一职,他还有“审判局”,也难怪他能对各驻族的支持视而不见。”

“……我要回去了,“花苞计划”现由南宫全权负责……。”没等墨菲喃喃话毕,夙沙千羽面展敛容屏气,对于其的言语,前者瞬露惊容,她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是吗?“世首”果然还是插手了!”

“那个计划一直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回收“种子”只是迟早的事。”

看出这已是覆水难收的事实,夙沙千羽似是从中获得解放,言语轻松,道:“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不受这种无聊职务牵制,反倒觉得轻松很多。”

“……您,觉得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墨菲自“墨媺芊”事件之后,对研学方面有了很大改观,似乎在离开“封罗卫生院”后,经历过刻肌刻骨的狱景。

“作为“花苞计划”最大的支持者,不应该问我这种问题。”面对墨菲的质疑,夙沙千羽从容自若回道,似是看出倪端,却不打算拆穿。

(注:花苞计划,依墨氏宗祖“墨言”的“封元术”为拓本而改,以移除破译“封元珠”为前提的禁忌研究,得到异界各氏族的支持。)

“……是呀,呵呵……。”由夙沙千羽那寒冰双眸中,墨菲心若石堵,墨氏隐瞒墨媺芊的身份,至始人研两空,若在“花苞计划”中,再有错举,怕是会使墨氏再陷危绝之中。

“既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看出墨菲的反常,夙沙千羽做出尾言,见其不作回应,言者叹罢,径直朝门口走去。

“墨执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夙沙千羽才摸向门把,竟立止顿住,似是这话若是不说,怕是没机会再提般,见其转身行峻言厉,墨菲正视缓缓站起,答道:“但说无妨……。”

“依韬爷所言,在取出令侄体内“封元珠”的同时就已经知道墨宗不在了。”

明显是考量过,夙沙千羽继续述出:“那拥有“灻血之花”的白婆也应该早就清楚墨宗不在的事实,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成为“花苞计划”的最大支持者呢?”

话音刚落,墨菲双瞳惊颤,如同夙沙千羽一语惊醒梦中人般。

“……墨执掌,墨……。”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论,那夙沙千羽叫唤罢,见墨菲面如土色,一脸歉意无奈把门关上。

此时的墨菲如同时间静止般,悠悠失衡坐了下来,将近半晌,眼泪终于还是止不住由她眼角流出,她双唇发抖,轻声喃喃自语出:“是呀,为什么呢??”

“呜哇……。”

突然,由墨菲耳边传来幼童痛哭声,透过蒙眬的视野她瞥向墨子书,眼前的一切竟迷离不清起来,她皱眉试图缓解,却难忍情绪,由心闭上了双目。

自感心平气顺,墨菲缓缓张开双瞳,只见,那视野逐渐又变得清晰起来,可耳边那涕泗滂沱的哭声却是形如其旁,越来越大。

一个闪转,整个病房发生变化,墨菲抬头展望向前方,前方是一堵透明墙,周边是复古建筑物,面对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场景,举者瞠目结舌。

“啪啪。”

由墨菲其旁传来拍击声响,伴声探去,竟是浓密柔润长发的自己,望向不停击打眼前那透明墙体的自己,事主知道,这不是梦,而是自己最不愿提及的地狱。

“为什么,为什么是霄儿,为什么是我的霄儿??”墨菲惊目看着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安感袭来,她眉头深锁,缓缓抬起头,直视真相。

眼前,那透明墙体外是被吴嬷嬷抱住,一名看似未满两岁的女幼童,那幼童稀少发质上绑着个高马尾,眼睛红肿,干啼湿哭发出撕扯人心的喊叫。

“……妈,阿……阿妈……。”

幼童的每声每句牵扯墨菲的身躯,这是她期待多年再次相见的场面,却是如此的悲凉,展间,眼泪竟止不住流了出来。

“求求你们,霄儿还那么小,放过她吧……。”

墨菲感觉自己“封元珠”的躁动,她手捂胸膛,伴随自目而望,只见由透明墙外一旁,白妙站得笔直,她俯视自己的那眼神是如此陌生且冷漠,这也令事主感到心绝。

伴随幼童哭声逐渐消远,墨菲克制不住,那嘶哑鸣泣声响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咣啷。”

一巨响由墨菲耳边传来,也正是这声异响令她清醒,定目而视,其无措轻搓自颜喃喃自语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场景,明明就已经被我……。”

墨菲记得为从这狱景挣脱,她自封其忆,嘀间,发现由整空墙角出现的裂缝,回探自己,此时的她,已经无力坐靠透明墙体发出细小悲鸣声,为证实据,事主跪身抚向自己,不想那手竟由自发穿过。

“这是幻觉……。”

墨菲扼腕长叹罢,突然由墙体发出沉闷声响,她随声探去,倒靠透明墙上的自己竟诡异瞪向她,手则是抚向透明墙体使出能力,伴随墙面出现的裂缝伸展出,事主不安伸手想做阻,不想那墙体已瞬间爆裂开来。

“啪啦。”

在爆流声中,整空如同静止般,四布闪散出玻璃碎片,墨菲则是双手掩目。

“墨菲,你搞什么鬼!??”突然由周传来苏致平的惊喊声,墨菲清楚是现世中出了事,想也没想,紧闭双目,咬破唇嘴,试图以这种方法脱身。

“哗啦。”

物体打击地面的声响传来,以为就此回归现世,不想由墨菲脑中回闪过,那触目惊心的试研过程,被药物腐蚀,血肉横飞的场景。

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记忆深处总有极渊之景,可又有谁真正步入过那幽枉之狱,那声嘶力竭只是灵魂呼号,身肤上的视觉盛宴,剥肤之痛,摧心剖肝不过是开始。

“呜哇。”

墨菲闻诡之际,已然跌倒,反应过来时手部传来痛感,张开双瞳已然回归病房,展间,发现站在玻璃碎渣子中的苏致平,他伸手瞪目惊颤,似是被前者推开立止呆住。

此时,墨菲才发现,整个病房已是满目苍夷玻碎墙裂,想到墨子书回探之际,他已然坐起,并惊目瞪向事主,那刹,前者锐挫望绝耳目空洞。

“怎么办,他看我就像看到怪物般……。”

墨菲手掩双目,坐在封罗卫生院“候室厅”处喃喃自语起来,见其没有接下自己伸来的水杯,苏致平使杯子放至茶几上,此时他知道说什么都会令前者情绪化。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明明只不过是我的一场恶梦,为何……。”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不应该在那孩子面前展示你的能力。”见墨菲情绪激动,苏致平笨嘴拙舌起来,他本想做出安慰,可还是做出斥责。

见墨菲默不吭声,苏致平继续道:“为了不让“十夜”再次入侵,这个结界是由“天赤”亲自布下的,如果不是从里面破坏根本不可能。”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起霄儿……。”墨菲言间,缓缓划下泪珠,对她而言,终究忘不掉分离带来的苦楚,苏致平则是闻触情伤,拍了拍其肩膀表示安慰。

“好了,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你不懂!?”许是苏致平那无关痛痒言语激动墨菲,她怒目睚眦站起,甩开前者的手。

墨菲这突如其来的敌视令苏致平感到不快,他黯然神伤,道:“是,我是不懂,我又没结过婚,又怎么会明白一个失去女儿的心,可我又何尝没有失去过,生老病死我能怎么办!”

“不,你并不知道,霄儿,其实是……。”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许是这阵子太多事了。”墨菲本想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花苞计划”的机密性,赶忙作出改口。

从墨菲那欲言又止的言语中,苏致平隐约感觉出其的有意遮盖,清楚她的为人,就是使出全力撬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唯有悠悠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看下子书。”

苏致平余音刚落,站起朝病房走去,墨菲则是瞪向其的背影,回想起自己抱着熟睡中的“墨霄”,向一名年过六旬男子走去。

“子书,怎么样了??”苏致平推开病房门口做出询问,此时病房已换,那白延九更是重新布下结界,只见墨子书正神情恍惚,呆滞望向窗外。

“我以为你经过这么多次,已经习惯了呢?”苏致平长叹罢,在床头椅子处坐了下来,见墨子书没作吭声,他继续道:“怎么,你也觉得你姑姑像怪物吗?”

“怎么会呢!”

墨子书闻讯,先是一惊,而后展出愁眉,想起墨菲因情难控破坏现场,自己不由自主产生的屏障,轻声述出:“我感觉自己才是那个怪物。”

“为什么这么想??”

苏致平惊讶墨子书竟有此念头,向其解释道:“你姑奶奶,她,她只是想起令自己难过的事,我的意思是,她绝对没有要伤害你的想法,你明白吗?”

“七叔,我什么时候能回署里??”

见墨子书有意撇开话题,苏致平决定向其坦白,便炳若观火起来:“子书,你又想开始忙工作逃避了,你应该清楚,想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

“为什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与余婆婆的约定和温小姐的承诺,还有替石头照顾卫爷爷,七叔,我只剩下这些了,你不能连我对石头的誓言都要剥夺。”苏致平话音才落,墨子书面展讶然,向其述起道理。

“子书……。”

“七叔,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回去??”其实墨子书心里也清楚,自己并非属于这个世界,可让他放弃生活二十年的一切重新开始,他做不到。

“子书,你必须回去异界重新开始,你的族人需要你。”

“外勤处理组更需要我!?”面对墨子书的恳请,苏致平摇了摇头,表示绝无可能,不想前者竟难掩情绪,眼泛泪光,激然喊罢,考虑诚心,转音轻述出:“七叔,告诉我,怎样才能回去警署,我必须回去。”

“你不可能回去了,你是墨氏唯一继承人,姑奶奶绝不可能让你再冒险回去警署,即使是姑奶奶同意,你墨氏族人也绝不允许。”面对墨子书的固执,苏致平长叹罢,使余光瞥向他处,他知道,依事主现在的状况,不适合长谈这些。

“我不明白,难道让我做一个永远摔不坏的花瓶吗?”墨子书这几日都在思考“梦中老人”所说的“重生”,他也在重复考量中醒悟自己想要的“重生”是什么,是以一个“天弃之界”人守护魊界,这是他之前身为蜮虫的愿望,也是他如今的心愿,他决定秉承信念继续下去。

“我又不是博物馆里的展览品?我不属于任何人,七叔,告诉我,回去警署的办法!!”见苏致平默不作声,墨子书继续做出思想工作。

苏致平对墨子书的胡搅蛮缠感到气愤,怒道:“你生来就属于墨氏族人,如果连你这点血脉都失去了,你让一代世族之首的他们怎么办?”

“那为什么让我生而就是个平凡人呢?”

说到这,墨子书也难掩情绪喊出:“为什么一开始,没问过我,就为我选择了“人生”,既然开始了,为什么不坚持,为什么,难道连守护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誓言都不给我,告诉我,我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其实苏致平真的很无辜,他至今仍搞不清楚白妙的用意,如今走到这一步,本就应该是她能预料到的事,为何明知道却还让墨子书走上这艰难的道路,如今看来墨子书与那刚出生的婴幼儿又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苏致平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安慰出:“或许,你祖母开始只是希望你能平安走完这一生吧。”

见墨子书皱目默不吭声,继续道:“虽然那条路会很漫长,可,那是承载你父母梦想的地方,你真的没想过,要试着去了解吗?”

“七叔,回去警署,追击案件也是我的梦想……。”见墨子书低下头,喃喃坚持起初梦,苏致平头脑发热,本以为好言相劝,前者就会理解想通,乖乖回到异界。

不想自甥竟如此顽固不化,与那白妙般,面对这种人,苏致平不再坚持,也不管说出的言语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一五一十述出:“想回警署也并不是不可能,可史上还真没有一位掌首是自愿进去的,那相当于是直接为“天馗”卖命了。”

“你呀,就别想了,那个地方必须经过“世首长老会”的筛选,六权世族中“权威人”的担保。”

看出墨子书眼丝燃起希望,苏致平打击罢,不由得对这一计感到百分满意,心说道:“其实不经过筛选会也是可以的,子书有资历,只要找“天馗”最高领导三大梵者中的一人索要“推荐信”就行了。”

“那,这个长老会的筛选条件是什么??”

“唉,早知有这结果,就不说出来了。”原想着墨子书会知难而退,不想其这顽性执牛竟寻求起答案,苏致平闻讯顿感后悔,心说罢,又是言枪带刀起来:“每年的二月份都会有为期两个月的“筛选会”,以现在的你,想进筛选资格,难,你还是放弃,好好回去,当墨氏掌首吧。”

“两个月,只要两个月内得到认可就可以回来??”墨子书嘀咕罢,面展震奋完全没把苏致平重要言语听进。

“七叔,我决定了,这两个月麻烦你训练我,只要训练我筛选内容就行。”

墨子书考量了片刻,向苏致平做出恳请,自舅闻讯,眼颤心堵,瞪大双目怒喊出:“你疯了,你现在的封元位仅仅只是一级灰色淬位“元命”,若想通过考核必须达到四级靛蓝分位“元朔”,两个月,别想了,根本不可能!?”

“那我来训练你好了。”没等苏致平怒罢,门口传来墨菲那束身自重声。

“姑姑!?”

墨子书面展欣喜探向言者,见其仍惯我行我素,后者由心感到宽慰,其实墨菲在得知白妙的噩耗后,一直在考虑事主的去处,难得他有自己的想法。

如今,墨言唯一的厄灵息已经消失,对十夜而言“封灵之子”已失去任何作用,如若让墨子书回归墨氏坐上正主之位,怕是会引起内乱,不如放其在外砥砺琢磨,待时机成熟,拥护保帅自是稳稳当当。

“我的姑奶奶,你凑什么热闹,身为执掌,你不是应该说服他,做好掌首的嘛,再说了,你不会认为子书会和墨云一样,能在一个半月内学会隔空取物和结幻术吧??”

“书儿,那个过程会很艰苦……。”

墨菲对苏致平的好言不作搭理,而是悠悠走过其,朝墨子书说出,讲真,言者虑及族变的同时,也思过,自幼被白妙逼走过太多路,唯有自己的婚姻是她的选择,此时,她希望自侄能走自己的路。

“不管多难,我别无选择,想要实现梦想就是再艰苦,我也要咬着牙去实现,因为这是我对石头的誓言!”墨子书信心满满向墨菲述罢,表露出坚心。

“呵,真是,和老哥一个样,牛脾气。”此刻墨菲在墨子书身上看到墨离的影子,低眉暗笑罢,眼里泛出泪花,反之,站其二人身后的苏致平则是面展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