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浅眠在草地
老妇拿起桌上另一个包子，递给她，说道：
“你吃吃，这好像不好吃。我怎么吃着有些难受呢？”
安儿咽了一口唾沫，半信半疑地接过那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又像是享受山珍海味般咀嚼了半天，才不舍地将它吞了下去。
“很好吃啊，奶奶。是不是您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
那老妇忙拉住她：
“不用了。奶奶身体可是硬朗得很，不用担心。我再吃吃看，看有没有问题。”
于是便试着又咬了一口。
安儿看着她的慢慢吃着的动作，心里既是紧张又有饥饿感包裹。
这次奶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很好吃。看来是要两个人一起吃才会好吃。快吃吧！要不然就冷了。”
她又怎会看不出那孙女想些什么，又怎会不知道她没吃呢？
“奶奶，我不饿。”
安儿还是忍下饥饿感，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
要是吃了，奶奶就吃不饱了。她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让奶奶饿着。大不了她就去随便找一些剩菜剩饭来充饥。
“那奶奶也不吃了。”
奶奶放下手里的包子，装作生气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奶奶，您就吃吧！我真的不饿，我已经吃了。”
她面色不改，似乎这种事已经做了千万遍。
“咕噜咕噜”，房间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安儿不由得垂下了头。
“还骗奶奶，你看，现在不就露馅了吗？还不快吃，等下都冷了，还要去生火蒸热，那多麻烦。
天色也不早了，你明日还要出去干活，还是快吃完洗漱睡觉吧！”
安儿的眼泪立马淌了出来：
“奶奶……对不起，安儿不能挣很多钱，不能让奶奶住上好的屋子，也不能吃上好的东西，都是安儿无能。”
那老奶奶看到她哭泣，顿时也流下了泪水：
“孩子，是奶奶对不起你啊。自从几年前你爹和娘去世后，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是奶奶的错，奶奶没有能力给你好的生活。”
“不！”安儿的泪水不停地洒下，“是安儿的命不好，还连累了奶奶，都是安儿的错，都是安儿的错……”
她哭得太伤心，老奶奶不由得将她抱进了怀里，“安儿不要哭，不怪你，只能怪你投错了胎。你有那么好的资质，却不能让世人知道，奶奶也是十分痛心……”
老奶奶也抹着泪。两人边说边哭，抱成了一团。屋内被伤心的氛围弥漫着。
约莫几分钟后。
“哎呀，安儿，包子都要冷了，快吃吧！”
奶奶忽然想起她安儿还饿着，这包子还没吃呢。她放开安儿，看着她说道。
安儿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嗯。”
两人红着眼睛将那四个包子一颗不掉地吃完。
快要塌了的窗户外面，两道身影无声离去。
“主子，您是想将这女子收为己用吗？”
墨泠一直跟在白霖霜的身边，与她一路尾随着这女子到这儿。
白霖霜赞赏地看了眼他，“不错。”
刚刚那幕确实有些感人，白霖霜的眼睛也微微发涩。
人人都想要独善其身，可有的人，就连独善其身的资本都没有。这就是现实。
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到底又有多少这样的人存在呢？白霖霜不知道。
只是，她的目标该是要行动了，就只等足够的钱了。
看着这一方天地，白霖霜觉得自己的心事更多了。
碧绿平坦、广阔无垠的草地，远处连绵的群山，应和着远处护城河河水潺潺的声音，这底下分明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和生命。
只等着有人能看到它。
白霖霜望着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那些星星好像也正看着她，向她友善地眨着眼。
她就在想，要是这时间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该是多么的令人神往啊！
可惜，现实往往会给喜欢抱着侥幸，逃离现实的人狠狠一棒，打得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她不想成为那种人，也不会成为那种人。
立春过后，天气还是有些凉意，白霖霜不由得拢了拢衣衫。
她猛地停下脚步。后面跟着她的墨泠差点就刹不住，快要撞到她。
她转过身轻轻一扶，墨泠便站住了。
“主子，您……”墨泠脸色有些复杂，想要问她为什么突然停下。
看着她正扶着自己的手腕，他忙匆匆将手收回来。
白霖霜看到他的动作，不明所以。不过也收回了手，却并未答他的话。
她走到旁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用手撑着头直直看着天上。
墨泠也跟着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坐下，只是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白霖霜身旁。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浩大的仓宇闪着明星。
这是经常都能看到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地方。
他又看向了白霖霜。
白霖霜像是没有看到他正望着自己。
天上的星光倒映在她那双澄清的眸子里，像是点出了一副凤鸾星动妙绝图。
她好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好像是对着墨泠说：
“你说，这天上的星星像极了什么？是不是像极了人？像极了这占据各方的人，那个是父王，那个是母妃，那个是幽韵，那个是墨霏，那个是你，那个是……”
“远处那颗是当今圣上，围绕着他的那一团便是他的子女或是妃嫔，再是那遥远的地方，有梅容宇，有师父，有玉荆国的人，有西津国的人，还有苗疆……”
白霖霜感觉到有些酸酸的手臂，索性也不介意，直接暴露真性情成大字形躺在了草地上。
地上虽然还有些凉意，但她也不想去介意这些。
躺得舒服后，她又开始自言自语：
“你说，这活着怎么就不能活得肆意畅快些呢？为什么就是要去在意那些条条框框呢？身体累，心更是累。
这快乐的日子怕是不久了。那些暗下的势力，又是那么深不可测……”
“要是可以一直这么舒心的躺着，那该有多好啊！要是……”
白霖霜不知道自己都念了些什么，渐渐地，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墨泠看着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的她，眼底目光渐柔。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她心里与别人是不同的？所以，她可以毫无芥蒂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虽然他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也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可他却是无比感兴趣，想要听到关于她的更多话，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然而，他听得正起兴，那道声音却渐渐变小，断断续续，最后，戛然而止。
他忍不住轻唤了句：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