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独孤朗屠城
天楚关被毁仅在一夜之间,也在这一夜,惨绝人寰,天楚关的大火至今为灭,独孤朗怒目切齿,一拳砸在案桌上,案桌被劈成两半,楚淮垂眸,“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不是任何人之过,我们不知道颜黎漾留了这么一手。”
陈觅迩恨道:“他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伤敌一万,自损三千,可怜了城中百姓,无一幸免…”
颜阜昭心中更痛,颜黎漾不顾后果,滥杀无辜,而且还有火雷,现在他们根本不知道木元国何处还有火雷,颜阜昭默不作声,他知道这次远远比想象之中,还要艰难数倍。
楚淮重新看着地形图,思虑再三道:“如今木元国我们不能涉足,天楚关如果暗藏火雷,滨城定也不会安全。”
气氛陷入了沉沉死寂,无人做声,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们不怕木元国兵多,就怕木元国还藏有火雷,并且颜黎漾并不在乎后果,只为达到目的,此次他们已损兵四万,初战便彻底败给了颜黎漾。
每个人心中各有所想,皆是苦难深重,这场战争,已经开战,便不能停下,既然插手木元国,就绝不能半途而废。
独孤朗目光倾斜,看着地形图,眼中似火,冷道:“给我三万铁骑!”
其他几人皆是一惊,楚淮说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踏平乌司!”独孤朗说这话时恨不得将整个地形图所见之处都生吞活剥。
颜阜昭当即反驳,道:“不行!乌司是京都最近要塞,那里肯定兵马驻守,而且你根本不可能穿过天楚关到达乌司!”
“我没说要走木元国的路!”师仲柯话落,惊呆众人。
楚淮梗了一口气,诧道:“你要走南凤国边境?那对应之地可是路西坡!你确定要从那里走过去?!”
独孤朗收回目光,神情却异常冷静:“当年的洛君府走的过去,我为何不可!”
楚淮半刻也没有给独孤朗回应,陈觅迩耐不住道:“路西坡什么地方?”
空气凝固了半响,终究还是楚淮道:“洛君府十万溯磬军葬身之处!也是最邻近木元国京都之处,那里寸草不生,只有一条路进出,周边悬崖峭壁,如果后路被截,就只有死路一条。”
“太冒险,颜黎漾本就不按常理,如果越过边境断你后路,岂不是要栽?!”陈觅迩惊呼。
“兵分两路!”独孤朗说道,“我带三万铁骑赶往路西坡前往乌司,另一路想办法攻破滨城以东,阻止大批军队入京都。”
“现在无法估算京都兵马,就算你攻入乌司后仍是很危险。”楚淮道。
独孤朗看向颜阜昭,“所以我需要殿下的兵符和战旗,还有你也要和我一同前去。”
陈觅迩惊讶指了指自己,“我?”
独孤朗说道:“我要借三皇子之名攻城,需要一个凭证,三皇子须领兵,熟悉木元国的,就只有你了。”
陈觅迩反应过来,义不容辞:“我愿意前往!”
独孤朗目光就转向楚淮,能不能走,就看楚淮一句话,楚淮仍然迟疑,路西坡太过于冒险,当年洛君府精兵悍将,强兵强将是边境的铜墙铁壁,但如今再次在路西坡引起战争,只怕南凤国也会失守。
此时楚霄进了营帐,见他们每个面色铁青,打开药箱边道:
“如果师仲柯在,一定会以智取胜,不会像你们硬碰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楚霄,楚霄给颜阜昭烧伤的双腿上药,边瞥眼道:
“看我做甚,师仲柯在南凤国时,哪个事不是早有预谋,不费兵力就除掉那么多人,拿魏家一事说,父皇都不敢妄动魏家,还不是让她给灭门了,连最后一根独苗都没放过,杀断果伐,而且师仲柯用的可是计谋,很明显,颜黎漾也是个高手,不能用对付常人那套对付一个即聪明又会打仗的人!”
陈觅迩眸子一亮,“九殿下言之有理,话偏理不偏,颜黎漾的确聪明会算计,所以天楚关他都未派援兵,说明早有预谋。”
楚霄得意的笑笑,楚淮看向独孤朗:“你可以去路西坡,另外我会安排两万人驻守在路西坡,如果乌司之行失败,也可有个后路。”
楚淮便是同意了,独孤朗喝了一口茶,喉咙一阵凉意,“天亮之后出发!”
“多休息一会,别累垮了。”楚霄见独孤朗走,在后叮嘱了一句,他这个大夫,又成了军医。
颜阜昭动了动还刺痛的双腿,传遍全身,他无法估算颜黎漾会在那里设伏,但这次南凤国能够支援,全靠师仲柯一人在支撑其中关系。
…………
三万铁骑庄严肃穆,战马赫赫雄风,皆扣铁面,独孤朗的银色的熠熠生辉,还微留存着一丝凝固的血迹,独孤朗戴上战盔,头顶的红穗随风飘散,独孤朗在战马背上,身后如银色潮水的铁骑伫立威严。
独孤朗从腰间拔剑指天,银黑色的刀锋映出闪亮的白光,威风凛凛之风,剑眉星目,目空一切无所畏惧:
“出发!”
战号长鸣,空灵悠荡的声音久久不散,萦绕耳边,激荡人心,三万铁骑军旗大挥,阵势壮阔极壮哉,铁骑踏进一步,泥沙深陷一寸,战甲作响,万马嘶鸣,沙尘滚滚,消失在沙尘烟雾之中。
另一边的颜阜昭重新整装旗鼓,心中暗下决心:誓死攻城!绝不退步!
沙尘浩荡,滚滚而来的是铁骑重兵,眼看进了路西坡,独孤朗目光更厉,楚淮也该出发了,路西坡通乌司一战,必定你死我活!
铁骑一骑绝尘,战马马不停蹄,独孤朗见不远处黑潮涌来,拔剑冲锋:“杀!”
这乌司一路果然步步设防,木元国的黑甲重兵如潮水汹涌而冲,独孤朗看准的始终是对面那个皮肤黝黑的马上将领,那个家伙体型高大健壮,手持长矛杀气腾腾,直奔独孤朗扑来!
猛地混乱声起,刀剑混杂,哀嚎呐喊之声不绝于耳,黑银两色融汇拼杀,血肉横飞,独孤朗从马上一跃而起,举剑后悬,一把长矛在他头上凌厉飞过。
独孤朗落回马背,见长矛将军视他如食,目瞪如兽,见刚未打中独孤朗,不甘示弱收矛在手中转了一圈,加深了劲道顶风冲向独孤朗身体,独孤朗手疾眼快拖拽战马缰绳,战马前立前蹄悬于半空马鸣不止,长矛刺于战马的软甲之上,而收回长矛之时,战马的软甲被生生捅穿扯落。
马落之时,只见一道白光从马头之上极速飞出,横砍下去,起剑之时一道鲜血横洒半空,独孤朗收剑乘胜追击,剑出七寸与长矛交锋,独孤朗只觉这个长矛将军力大雄壮,在长矛攻击猛势,他刀刀以力抗衡。
长矛将军怒目圆睁,低眼看着刚才被独孤朗划破的黑甲,还渗着热血淌出,面上更怒上七分,长吼一声:
“就让我见识见识传说的钧翊将军!”
“奉陪!”独孤朗冷目丝毫不惧。
战意更烈,厮杀不止,倒地之兵双方俱有所损,个个双眼赤红,拼杀夺命之时,都以命相搏,场面一度惨烈非常。
颜阜昭带兵刻意绕过了滨城,他要打下的是滨城以东,那里是一道防线,他深知此处的重要,重兵在手,所向披靡,他习武多年,今日也终是有了用武之地。
硝烟弥漫,颜阜昭刀刀之下不留活口,迅猛之势冲击其中,也受了天楚关一战中的刺激,每一刀落,心中就暗念一句颜黎漾!
颜阜昭永远忘不掉,颜黎漾在他眼前,将几万人炸的血肉横飞,尸体都化为灰烬的惨状,大火弥漫,染红了那晚黑漆漆的夜幕,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阴影,挥之不去,心中巨伤。
颜阜昭刀起刀落,毫无快感,听哀嚎之声早已麻痹,他见黑甲之兵便恨之入骨,已杀红了眼,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颜黎漾!木元国永远不会是你的!”
你不配!!!
两方战局愈来愈烈,均不退让,独孤朗握剑的手五指紧紧并拢,鲜血从手臂上在淌入指尖,顺剑柄而滑落,长矛将军喘着粗气,脸颊黑青涨红,他的战盔突然炸开了两半,从他头上掉落,一道血痕在前额发中流下,长矛将军用手擦拭了一下眼睛,半边脸已染成鲜红,如民间门神的画像上一般。
而他的战马也突然前腿跪地,腿上露出森森白骨倒地嘶鸣,长矛将军心生战栗,在地上长矛划破长空,淬了一口血水,
“再战!老子不服!”
独孤朗见状,从容下马,从手臂上传来阵阵的痛感,脸上仍面无表情:“报上名来!”
“我乃乌司镇守府大将军——常忠!”
长矛将军胸口起伏,唇角冒血,眼中沸腾,独孤朗剑锋直指常冲,手上的鲜血滴滴落地,深入泥土之中。
独孤朗之所以在意这个长矛将军,是因为他很久没见过如此拼命凶悍的大将了,而且能将他伤的不轻,即使差点人头落地,仍给他的手臂补了一刺,恐怕伤及到骨。
“战场无情,常将军!”
独孤朗落音不到片刻,独孤朗猛虎出山之气,横剑垂下与仍死死坚持的常忠碰了一招,长矛与独孤朗一眼仅差两寸,独孤朗鬓发被长矛挑起被斩断了几根发丝。
而下一刻长矛断为两截,带矛一办砰然落地,常忠来不及收手,独孤朗银光冲去,只听常忠痛苦仰天嘶吼:
“啊!——!”
一只断臂从上而落,常忠表情拧成一团痛苦难忍,冷汗掺杂着血水涂抹了全身,断臂血流不止,独孤朗剑锋最后指着地上的常忠:
“你是个好将军!但——战场无情!”
话落,血光蒙起,常忠一剑封喉,再也没了气息,发不出一点声音,独孤朗眼光横扫千军,上马越战越勇,铁骑蜂拥而上,横冲直闯,独孤朗冷酷的表情一如既往,没有半分改变。
乌司城中不到一个时辰便溃不成军,百姓四下逃窜,仅剩残兵城外对峙,乌司城瞬间都闪着银色的光芒,尤其独孤朗从马而下那刻,他的气场足已让人战栗,他踏血而行,浑身带着刚劲,刀尖划在地面的尖锐声钻进耳中。
“将军,城中三百余士兵,百姓甚多。”陆川上前道。
“都绑起来,拖到城外!”独孤朗带着一队铁骑也前往乌司城外。
乌司城外,百姓众多都被铁骑团团围住,都在颤抖害怕却不敢言语,而乌司城中抓到的士兵都手脚反绑,三百余人跪成一排。
独孤朗看着不远处还坚持对峙的重兵军队,走到一个俘兵身后,一手抓起头发昂起,刀锋就贴在脖上肌肤之处,底气坚毅,高喊:
“我乃南凤国钧翊将军独孤朗!木元国皇室内乱,颜黎漾挟天子谋反,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南凤国受三皇子颜阜昭之意援兵救国,本意就救民与水火,所以我不会滥杀无辜!”
“但我只喊三声,你们尚有投降之机,如无人应,我便杀一人,如在无人应声,我便杀十人,倘若还冥顽不灵,乌司城方圆十里,我独孤朗必将大开杀戒!”
独孤朗的声音悠长且利落,带厉色之风,
“一!”
“二!”
“三!”
独孤朗毫不犹豫,一刀斩下,手中的俘兵喉喷热血,吓的一旁的百姓惊叫出声,畏缩成一团。
独孤朗又走向第二个俘兵,同样抓起发髻露出血管分明的脖颈,他在他手中的俘兵气息紊乱,双腿在发抖,眼神越发绝望,独孤朗刀锋而落,再次声起:
“一!”
“二!”
对面敌军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乌司城已经逃不出去了,常将军都已经死了!”
“是啊,周将军,你是左将,这里唯一的士官了,我们到底怎么办?”
“三百多兄弟可都在他手里啊!”
“周将军!”
周护面目狰狞,咬牙道:“绝不投降!”
所有士兵大惊,“周将军!可兄弟们…”
“住口!”周护面露凶色,“他们是为国捐躯,如再有人说投降,我一刀砍了他!”
当下无人敢再提,却都心有不甘,从对面传来独孤朗的声音:
“三!”
只见十人挥血倒地,独孤朗偏眸转向了一边的百姓,对独孤朗的怪异目光,百姓们更畏然躲避,独孤朗抬手示意,对陆川道:
“再杀一百!”
“是!”陆川一声吩咐,一百俘兵倒地。
独孤朗看准了百姓,漠道:“将男人都带过来!”
百姓之中有七八十的男人,老弱病残皆在其中,独孤朗眼睛扫过一遍,从中抓出了一个少年,问道:
“几岁了?”
少年浑身哆哆嗦嗦,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十…六……”
独孤朗贴近他,“怕死吗?”
“我…”少年汗水从头上大颗大颗滚落,滴进眼睛里,他用力眨了眨眼,“不怕!”
独孤朗一把揪过少年,面向敌军,低声对少年道:“他们不管百姓死活,我也不想管,但你们的三皇子再三叮嘱我,不要伤到百姓,可敌军不投降,我可要屠城的!”
听到“屠城”二字,少年双腿一软,幸亏被独孤朗一直揪着直直的站着,“那…你想干什么?”
“试一试他们是否在乎百姓安危,如果他们不在乎,我可放心屠城,怕不怕?”独孤朗说道。
少年心中其实极其害怕独孤朗,更害怕自己成为了双方的活靶子,可还是咬牙坚持道:“不怕!”
独孤朗冷言,“南凤国还尽是些不怕死的人,那就试试!”
独孤朗在后踢了少年一脚,少年跪在地上,独孤朗的剑对准了他的头颅,高声道:“再杀五十!”
又五十俘兵倒地,这次敌军又产生些许波动,独孤朗一脚踏在少年背上,喊道:
“现在换你们的百姓!”
对面的周护纹丝不动,而后面的士兵却有些站不住了,“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太平吗,百姓都死了,还要空城做什么?!”
“对啊!这天下谁做主,也不能将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那城中还有兄弟们的父母亲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去死吗!”
“周将军!投降吧!我们顶多被俘,但援兵一到还有生机啊!”
“周将军!”
周护怒道:“本将再说一遍!在援兵赶到之前,谁也不准投降!”
这时不知道从后面谁传出来一声:“天楚关时都不见援军,不分敌友炸死三千人,鬼知道我们有没有援军……”
这句话更引起了共鸣,毕竟天楚门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颜黎漾不让援兵支援,将自己人炸死三千,这是何其残忍。
可现在……他们也未见乌司城有援兵将至!
所有人再次被触动,心中都已暗暗质疑,颜黎漾谋反,与颜阜昭的救援,谁更有利……
而结果,显而易见。
“一!”
独孤朗的声音响起。
“二!”
独孤朗银刀高举,对准了脚下少年的脑袋,这一刀下去,脑袋必定分家!
独孤朗即将开口时,突然对面喊了一声:“住手!”
少年也缓缓抬起头来,周护发怒大喊:“你们干什么!这是要造反吗!”
周护身后的一千士兵,都不再听的命令,直顾向前走,任周护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独孤朗见此放下了剑,拉起少年道:“看来,我屠城的计划泡汤了!”
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展露笑容:“多谢将军,将军本就不想屠城,将军是好人!”
独孤朗不为所动,问道:“小子,叫什么?”
“我叫安小九!”少年朗声道。
“以后参军吧,如果木元国不行,来南凤国找我!”
少年眼前一亮,“真的?我也能做将军吗?”
独孤朗暗想这孩子抱负却大,道:“想做将军你还要练个几年了,先学会打仗再说!”
独孤朗回头示意陈觅迩该出来了,陈觅迩终于可以露面,少年识趣的赶紧退到一边,陈觅迩看着对面投降而来的士兵,举起了兵符和颜阜昭的军旗道:
“奉,三皇子之命,铲除奸佞,不杀百姓,不杀投降兵将,投降之人,可再入兵籍,既往不咎,不问罪过!三皇子兵符军旗在此!”
人群突然一阵欢呼雀跃,都为结果而担忧,已做好了成为俘兵的准备,如此他们依然是自有之身。
“愿与三皇子一同铲除奸佞!”
“愿与三皇子一同铲除奸佞!”
“……………”陈觅迩莞尔而笑。
但独孤朗却没忘,对面还有一个人没有过来,“陆川!”
陆川当即便明白了独孤朗的意图,“是!”
陆川带人过去,眼看周护仍然拒不投降,被陆川一刀就刺穿了身体,独孤朗也不知道为何这木元国的将领都如此有魄力,宁死也不投降,还继续助纣为虐。
独孤朗安顿好百姓,将铁骑安排在城中,部署周密,以防再有不测,乌司与京都相邻,他料到现在兵力都在聚集在京都,那里铜墙铁壁,能不能冲破,就看颜阜昭能不能及时赶过来了!
………………
颜阜昭立于城墙之上,眉间的伤口还在冒血,但他已不在意,看着城下满是脚印与血迹的土地,心中越发堵塞,可能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与自己国家的兵拼的你死我活。
和自己的手足兄弟,兵戎相见,恨之入骨!
木元国皇宫之中,颜黎漾刚刚听过乌司和滨城以东都失守的军报,他仍镇静沉着,身体向后靠在软塌之上,闭目凝神,静而不语。
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颜黎漾突然露出了一丝喜色,无声的狂笑:
“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