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水逆求生（四）
我将他手腕伤了，也毒了他。岂不是公平的？——《斗米小民》
面前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共十一人，围在这火堆旁，目的很明确，是他们手中的食物。
设想一个几天没吃饭的人，他们手中的就根本不再是食物了，而是，命。
“怎么办，这些人看着是冲着这些吃的来的。”她抱得死死的，这也是她的命根。
金梧微微在烈火旁振动，像是得到了主人的感应，却依旧忍耐住了那怒气。
十一人中大多都是衣衫褴褛之徒，海里的是海盗，这沙漠中的莫不就是沙盗了？
十一人中有孩子有大人，有男人有妇孺，但唯独一样的是那双眼，透着光亮落在她怀中的包囊之上。
“你先走，这些人，我会对付。”虽说男人应当是首当其冲的，但如今他们围成一个圈，她也跑不了，看样子他们是吃定了，若是动用金梧，这些人毫无反击之力。
可说到底，他们只是一群饿疯了的难民，生来也未犯什么奸恶之事。
应无患这般想着，金梧在那处积攒怒气已久，只是未得主人召唤，也只能眼看着他用火把驱逐那些人。虽说他平日风评不佳，但如此倒是君子所为。
争抢之时，一个老人不慎摔倒在地，其余的人根本不在意，而是践踏着那老人的身子朝着他扑来。应无患一个侧身，金梧出鞘，将那些人击退数米之外。
那老人蜷缩着身子颤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说，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悬铃在一旁将他这眼神尽收眼底，拿了些吃食递给他，“你既然想给，何必装作那般冷漠的模样，给。”
他看了半响，随后走到那老人身旁说道，“老人家，不必争抢了，这些，都给你。”老人微微抬起头，那双眼因常年的营养不良引起不适。
他并未开口，而是朝着应无患手中的食物慢慢伸出手去，袖中忽而窜出一条黑色的小蛇，小蛇灵动地很绕在应无患的手腕处咬了一口。
“应无患！”她拿起身旁的火把朝着那老人与蛇丢去，蛇走了，老人却笑了。
那笑容好似这满天风沙中的一抹冷光，微微照在这沙丘之上，原来，比野兽更可怕的不是人，而是丢弃了人性的人。
木悬铃腰间的那把瑞士军刀还沾着方才那蝎子的毒液，不曾想过，那女人竟对一个老人下了如此狠手。血从老人的手腕处一点点流下，流下了与方才应无患一般的伤口，自是不是蛇毒，而是蝎子毒。
“应无患！”那个男人在那一道金光的庇护之下，倒下了身子。而她转身便被那群人扑到在地，无暇再去顾忌那些吃食，身后的一击重棍，她仿佛见到那个孩子朝她挥棒而来。
她紧握着那把刀，渐渐失去意识，梦中是五年前的那个圣诞夜，市中心广场上的那棵圣诞树下来来往往都是情侣，她看了五遍手机，依旧没有动静……
“木姑娘，木姑娘……？”
她缓缓睁开眼，这已经是白天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群人如同这黑夜星空消失在了这片沙漠之中。
“嘶……”她后背拉扯般疼了疼，站起身子望着看不尽的黄沙，这就是被抢劫后的狼狈。
“你怎么样，之前那条黑蛇咬了你，你给我看看伤口。”
他伸出手，手腕处明显微紫的牙印，看上去像是有毒，“你不准备帮我将毒吸出来？”
“我？”悬铃眨眼，随后用腰间那根麻绳在伤口上部扎紧，“这样绑着，毒就不会随着血液蔓延到心脏，你这也毒发得慢一些。等到了西夜国，附子他们自然会救你的。”
他仔细看了一眼，笑道，“这倒是不会毒发，不过等到了西夜国，我这手也废了吧？”
“我这，我这也是怕你毒发，要不然，你自己把毒逼出来。”
他轻叹一口气，金梧飞来握在他手，刀锋轻轻一划，在那伤口处划开了一道长而深的口子，流出黑血，他对自己都能下去如此狠手，还是小心谨慎，小心谨慎些。
金梧那烈阳之气能将这些污浊之气驱散，那伤口严重了，但好在毒素被他逼了出来。
“木姑娘，我有一事不明白，但求姑娘解释一二。”
“眼下就我两人，我不回答你，能闷死我，想问什么直说就好。”
“昨夜木姑娘为何要袭击那手无寸铁的老人？”
“你可有听过农夫与蛇，想必是听过的，连孔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不如以直报怨。我只是以牙还牙，你手腕受了伤，中了蛇毒，我将他手腕伤了，也毒了他。岂不是公平的？”
应无患倒是头一回见过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何况是个女子。
“他们虽有再多情非得已，也不该将这坏心思用在别人身上。既然用了，我们何必要去理解，去同情一个丧失人性的人，只能说明我们也不明人性。”她说着拿着昨日她偷偷藏起的清水给他清洗伤口。
“你这，这也太浪费了。”上回他拿玉壶内的净水给她清洗伤口时，可不是这般说辞。
“应阁主就别担心了，我们这里离西夜城不过半日脚程。”
“你怎么知道？”她指了指身后那石碑，正写着西夜古城四个大字。
果真，不到半日，他们便走到了古城，正逢古城的大日子，各处张灯结彩，带着西域风情的香料燃起，让人心情愉悦起来。古城之中的百姓，更是载歌载舞，一片欢腾。
“什么大日子，这里的人都如此热情？”这是木悬铃喝得第三碗酒了，本该是第四碗的，愣是被身旁那个酒鬼给抢去了，怎不知他有嗜酒这癖好来着。
“姑娘有所不知，今日可是我们西夜公主娶夫之日。”
悬铃呛了口酒，忙问道，“你们这公主该不会是西夜五公主？”
“正是，姑娘也听过五公主？”这西夜五公主歌舞精通，又是这西夜国主的掌上明珠，唯独这西夜五公主看上的是，纪无双。
大老远，她见一红色身影，轻功飞身而来，朝着她那处大喊，“大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