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水逆求生(二)
给畜生咬了,又被禽兽亲了,你还想怎样?——《斗米小民》
再次睁开眼,这是一片沙漠,还来不及和阿殊道别,这个时空的如期而至,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但星辰大地说起五年前的事,或许能够打开她心中一直以来的结。
她从未见过沙漠,也从未去过气候干燥的地方,原来就好似这里这样,风一吹过,会有很多沙子进了眼,干涩的脸上发疼。
可为什么,只剩她一个人了,她顾着四周,也不见斗米阁的一个人。照理说这落点应该精确地落在他们身边才对,怎得在这一片荒芜的沙漠?
嘶……她脚腕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一只蝎子正洋洋得意炫耀它的钳子,宣誓主权。原来不经意间,侵入了它的领地。
蝎子?等等,蝎子是有剧毒的?
她反应过来,手慢慢开始发麻,那只蝎子则骄傲得又回到沙子里去了,再也不见踪迹。
她尝试喊出声,可这蝎子毒实在微妙,像是知道她要求救一般,将她毒哑了。
除了手指,身体的末端失去知觉外,所见的地方也变成一阵暗黄色调。木悬铃知道,毒素开始在她的身上蔓延,按着阿殊说的,难不成她也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她又见到那只蝎子时,又气又恼,这一次干脆一把瑞士军刀直接戳中了它的身子,瞬间呜呼。她虽看不清楚,但求生意识还是强烈,如此一刀毙命蝎子,倒是头一次。
“悬铃啊,你这也,太残忍了。”昏黄的色调之下,那个人的轮廓变得不太清晰,只能听见那声音,但也能辨认出那是谁。
只可惜她说不出话,只能手指指着他来回晃荡。
大叔迟疑了半刻,随后笑道,“我就当悬铃你这是想见我了。”
谁想见你,她心里虽然不愿,四肢却毫不协调地挥做着无力抗争,扯着他的衣襟,拉着他的手臂,求他赶紧救她。按着花吹雪看到的,这就是一个发了疯的女人。
“公子,这是个疯女人。”
“胡说,这是本公子看上的女人。”他一身怒斥后,随后又低身轻声问她,“悬铃啊,你这中毒了就别折腾,你瞧瞧这毒都快扩散开了,来,我帮你吸出来……”
她没精力和他争辩起来,实则连睁开眼的力气也忽而没了,昏了过去,她竟这么没用,要说也不该是个柔弱女主的命,江湖骗子的人设也不该如此弱不禁风。
再次睁眼时,脚上包扎得很好,也不觉得头晕眼花,四肢也有知觉了。只不过面前这个人……
“你这是蛤蟆吗?”她嘴中还有些干涩,但显然好多了,花吹雪倒是忍不住一笑。任谁看一个嘴唇紫肿、眼袋深重的人都会这么想,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么说不厚道,人家好歹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
不昧良心地问了一句,“我是说,你该不会是自己中了毒?”
“我?”大叔泛紫的唇色呆滞的双目,更像只蛤蟆,“紫四嘴唇有些麻,我次了清心丸,不会有四的。”他此话一出,花吹雪憋得脸涨红,看着是要被逼出内伤。
望着无尽沙漠,悬铃的余光落在他身上,沉声一问,“大叔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一路经商而来,这条道不少经商的人来来往往,我和吹雪正要将这批货物送到西夜国,不巧和悬铃啊也是顺路。”
“你怎知我们是顺路的?”她眼眸忽而一沉,暗淡无色的深眸中泛着微微亮光,“你早就知道我会在这里,你也知道这个时空的事情。还是说,你和五年前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五年前?”大叔朗声一笑,“五年前我跟着商队一起东跑西跑的,怎么会认识你?今日我真的只是来此处送货,你瞧,这货还在那里。”花吹雪一掀盖,果真是一车的布匹。
“可你上回明明说这一切都是幻境?”分明他知道这个时空。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做如是观。我上回那般说,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他是在说谎,还是说,他真的和五年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关联。
面前的这个人,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一句真话,总归是要查明白,他的底细。
“悬铃啊,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余毒未清,我再给你……”大叔还没动手,远处沙漠忽而反射一道金光落在他二人身上,闪着他们睁不开眼。
“金梧?”她瘸着腿站起身子,只见那人脚步轻点于黄沙之上,三俩下将她拉扯到一侧,“你怎么又和他混在一起?”她很欣赏应无患用了又这个字。
“前辈,想不到今日能在此处见到你。”应无患知道此人与雷火山庄老庄主一案脱不了干系,金梧落在他的肩头,“当初在雷火山庄,你为何消失不见,是你杀了老庄主?引起江湖的纷争,你的目的是什么?”
木悬铃觉得应无患这问题问得无聊,杀人凶手又怎么会亲口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更何况是面对大叔这般没脸没皮的人,不过,就大叔脸皮厚这点倒是像极了纪无双,想到此处倒有些想念无双了。
“应阁主,我可是笃信佛法的人,怎么会干如此杀戮之事呢?再者说,我一介商贾,江湖之事与我是没有半点联系,应阁主这趟兴师问罪,问得毫无缘由。”
金梧仍旧在他脖颈处不放松,奇怪的是大叔一点也不惊慌,反倒镇静看着应无患。
“若你真的与雷火山庄的事无关,为何不告而别?”
“你真想知道?”他靠着剑锋,丝毫不怕伤他分毫,“好啊——”随后手中的一道白光闪过,他,花吹雪,甚至是那辆马车都如泡沫入海般,无影无踪。
世间武功,唯快不破,可快成这样的,应无患还是头一回见,更何况实在这无尽沙漠,不可能在短短眨眼间,就消失地不见踪影。看来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他同你,能说什么?”
她无辜地抬起腿,“哝,刚才有只毒蝎子,其实要不是大叔赶来,我说不准就死了。”
他余光瞥向一侧,忽而一亮,“他果真是在说谎,这笃信佛法之人,怎得还会杀生?”应无患指着地上那只可怜的虫儿,不,是地上那只罪魁祸首。
“应阁主这倒误会了,这把刀是我的。”她一把拔出倒是干脆收回,“方才那蝎子咬了我,您放心,我不笃信佛法,也不算破戒。”
“你被咬了?”他微微蹙着眉,这一丝表情怎么看那么像紧张担忧,可能应无患担心着出工伤,他得赔偿不少银子。
见他如此,悬铃只能说道,“我这毒方才大叔已经帮我吸出来了,应该,应该无事了。”
“给我看。”他看得认真,虽然不知道这一个口子能看出什么来,是蝎子的类型,还是毒素入体的程度,长久之后他从腰间掏出一玉瓶,倒了些清水在伤口上。
“诶诶,不用,大叔给我上过药了。”再者这水在沙漠中可是最珍贵的。
他却执意得很,“给畜生咬了,又被禽兽亲了,你还想怎样?”
正当木悬铃觉得此话另有深意之时,远处的天空忽而变得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