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废柴初遇(一)
天下双璧收了司徒文和雄鸷为徒后,便把他们带回了兖州的赫连山庄。赫连山庄是天下双璧的家,两人虽是江湖中人,常年在外漂泊,但也是有所隶属的。赫连山庄的庄主叫赫连崇耀,年五十,英睿深沉,威严外露,把赫连山庄治理得井井有方,内外和安,在江湖上地位超然。赫连崇耀有一个女儿,名叫赫连如月。
双璧到了山庄,入得正堂,赫连崇耀高高坐在正座上,双璧恭然而干脆利索地行了一礼:“参见庄主!”
赫连崇耀严肃冷峻的面容不改分毫,只“嗯”了一声,然后直接就把眼光投到双璧身后的司徒文和雄鸷身上,问:“他们是何人?”
双璧便将与追仲景决斗之事说了一遍。
赫连崇耀的脸色依旧没有多少波动,还是“嗯”了一声,同意了双璧的做法,也就是同意双璧收他俩为徒以及同意他俩留在赫连山庄。其实天下双璧从小就被赫连崇耀收养,崇耀收他们为徒,教他们剑法,天下双璧这个称号也是他取的。但双璧同时也是赫连崇耀的属下,自从成年以来,双璧就开始为赫连崇耀办事,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从前那层师徒关系慢慢地自然转变成只能藏在心底里一种情感,表面上他们是上司和属下的关系。
赫连山庄很大,收了几百名弟子,赫连崇耀在江湖上名望很高,许多人慕名前来求师学艺,所以才有那么多弟子。兖州是曹操掌控的地方,曹操久闻赫连崇耀之名,几年前欲请其出山辅弼,赫连崇耀厌烦争战之事,因而拒绝,曹操敬重人才,不加强迫,还使用兵力维护赫连山庄的安全,不让外人扰害,所以赫连山庄更加兴旺了。
司徒文和雄鸷被安排了房子,房子相邻。夜晚司徒文在床上坐了下来,外面很静,月光很亮,这样的环境使他心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思绪自然地回到了从前。他第一个想起的是母亲,母亲的面容立即就浮现在他眼前,根本就不像在想象中,完全就是在现实里一样,母亲完完全全整个人就坐在他床边,没有任何隔阂。母亲给他的印象,就是满满的慈祥和温柔,她的脸永远挂着一个慈爱的微笑,母亲爱笑,但她很少大笑,永远都是笑得浅浅的、淡然的却又温煦得如寒冬的一小团暖火。母亲的动作永远不紧不慢,温和极了,还记得母亲时常抚摸自己的脑袋,时常拍拍自己的肩膀,那是母亲对自己的永远的鼓励。虽然母亲有时候也会责备自己,但她不会很激烈,并且在责备完以后会以百倍的温暖补偿自己。
司徒文越想越多,泪水不知不觉已流了出来,他感觉泪水很烫,这是感动怀念的泪水。忽然他一个激灵,思绪蓦地想到母亲被害之事,脑海中蓦然冒出董卓的凶狞的面容,司徒文的泪水马上止住,心里无比地仇恨了起来。后来司徒文越想越多,想到了父亲、师傅追仲景……
“笃笃笃……”门被人敲响,见无人应声,敲门的叫了起来:“师弟在吗?”
司徒文这才从思绪中回来,便出来开门:“哦……是师兄啊,对不起师兄,我一时没听到您的敲门声!”
雄鸷道:“怎么啦?怎么哭啦?哦,你想起以前的事?”
司徒文没有回答,把自己的脸拭了拭,邀雄鸷进房子。
“师弟,来,喝点酒!”原来雄鸷还带来了一壶酒,这个壶子非常小,恐怕只能装下几杯酒而已。
雄鸷继续道:“这是我亲自酿的酒,你尝尝。”说着他打开酒盖。没想到,酒盖还没完全打开,只松了松,一阵极为浓郁的酒香便侵人鼻端。
“好香啊,没想到师兄还会酿酒。”闻着这迷人的酒香,司徒文悲痛的心情不禁舒畅了几分。
雄鸷听到了赞赏,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之色,“那可不,我从小流浪江湖,什么没学过?别说酿酒,就是琴棋书画,我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我敢说样样接近精通。”
“噗……”看着雄鸷那得意的神情以及生动的讲话,司徒文笑了出来。
看到司徒文笑了,雄鸷也笑了,笑得非常欣慰。其实这一路上司徒文都郁郁寡欢,雄鸷全都感受到了,他是很聪明敏捷的人,当然明白司徒文不高兴的原因。所以雄鸷今晚就是专门来给司徒文安慰的,“师弟,你回忆从前的事是很正常的,师兄不会说什么,只想啰嗦一句,那就是一定要振作!”
司徒文脸上写满了感动,“师兄,谢谢您的安慰,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真的很谢谢你!”
雄鸷仿佛也想流泪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早点睡吧,我们明天早点起床练功。”
……
一夜过去,翌日早晨,雄鸷很早就起床了,亲自为司徒文端了洗漱用的水,然后又一起用了早膳。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是空气最为清新和润的时候,练功效果最佳,辰时还没到长廊外的草坪上就有许多弟子在练剑了。他们招式整齐,身姿稳重,显然有一定武功底子。
双璧今天没有空暇,所以他让司徒文和雄鸷先跟着这些人一起练功。其实这些人是赫连山庄的弟子,司徒文和雄鸷也是这里的弟子,他们就是师兄弟的关系,迟早要相互认识的。
司徒文和雄鸷来到了,前头站着一个长有胡子的中年人,他应该就是看管弟子们练功的师傅。此时他见到司徒文他俩,严肃的目光没有松动半分,扫了他们一眼,问:“赫连山庄的弟子练早功的时间是卯时三刻,没人告诉你们吗?”
“有人告诉我们,但我们还是错过时间,真是抱歉了,师傅。您看在我们初来乍到的份上,给我们个机会吧。”雄鸷从小流浪,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很是圆滑。
然而中年人不买他的账,“第一次来怎么啦?只要是赫连山庄的弟子就必须要遵守规矩,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你们既然迟到,就该受罚。你们的惩罚就是挑水,今天你们两个必须把厨房的水挑满,明天再来练功,走吧。”中年人说最后一句时就已经把头扭了过去,这意味着他们没有商量的份儿,无论惩罚是否合理只能遵从。
这里是半山腰,附近没有水,只有山下才有,所以挑水就必须下山去。赫连山庄在此建成已久,山间的道路早已铺筑完备,走起来非常便利。如果是来这里游玩,从山下走到山上来回几遍都是享受,然而挑着水而行那就是一种折磨了。
他俩挑着沉重的两担水,上上下下地来回走,实在是累,况且他俩不过去十几岁的少年,肩膀还娇嫩得很,哪能经得住这般,雄鸷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心里恨透了那中年人。
“我们还这么小,那老头一点儿情分都不给,罚我们罚得那么凶,他还有没有良心啊?”雄鸷满头大汗,嘴里尽情地发泄着。
而司徒文却没有说半句怨言,他也累得满身大汗,但仍旧没有说话。
“师弟,你怎么还那么淡定?你不累吗?不恨那老头儿?”雄鸷有点儿奇怪地看着司徒文。
“师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山庄自然也有其规矩,我们既然身为赫连山庄的弟子自然应该做一个弟子该做的事,违反庄规自该接受惩罚。”雄鸷很正经地说道。
雄鸷眼都有点直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司徒文道:“哎,我说师弟你怎么好像一夜之间想通了?”
司徒文微微一笑,“是啊,师兄,我想通了,我觉得我的心实在不能那么浮躁了,必须要沉定下来。做任何事情也必须要有章有法,不能粗疏随意。”
雄鸷心底掠过震惊,“师弟,你真是长大了不少。但是我想问,难道你放下了仇恨了?”
“不,”司徒文站了起来,脸上的微笑立刻收敛,代之以坚定和严正,“我永远不会忘记仇恨,大仇不报,我誓不为人!但空口说这些是没有用的,只有自己实力强大了,这一切才有解决的可能。”
说到后面,司徒文脸上甚至还露出了杀机,看来仇恨在他心中已深深地镌刻了。雄鸷两眼圆睁,觉得司徒文简直变了个人,这严正的面容和言辞着实令雄鸷心中产生恐惧。但是,雄鸷的恐惧并非是真正的恐惧,只是一种另眼相看的震惊罢了,而震惊过后,他心中产生的是尊敬。其实雄鸷的心机是非常深沉的,较司徒文有过而无不及,他轻蔑卑琐的人,没有志向的人,浑浑噩噩的人,只有一种人他会尊敬,那就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因为对于雄鸷来说,人就应该闯荡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
“师弟,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够报仇雪恨,并且也一定能够成就千载大业的!”雄鸷语气铿锵坚定。
此时,司徒文的眼里只有感激,由衷的感激!
水终于挑满了,天也黑了,他俩的肩上都磨出了血迹,但两人都不喊累,不抱怨,吃饭吃得很香,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番谈话,经过那番谈话,两人都一下子变得沉稳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