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酒吧
露天酒吧的灯光也很迷幻，闪得她有些心乱。几杯红酒下肚，望着身边那些沉迷于故事里的陌生男女，她继续说：
“大学毕业那年，我不过二十多岁，也交过男朋友。只是毕业典礼一散，大家各奔东西，形如路人。”
“青涩恋人，不都这样？”听她酒语的陌生男人跟着搭话。
仰头喝尽手中那杯红酒，她朝着吧台里的美女微微一笑。那女人立刻接过她手中的空杯，重新倒上大半杯深红的液体。
“对啊，我们都是过来人。话说，后来岽叔有没有回来找你？”另一女人抱着一个啤酒瓶，意犹未尽地追问。
“最初那几年，他有回来过。在我成人之后，几乎没再见过他，只收到很多礼物和照片。”她答得真实。
酒精下头脑早已经发热，不容她思考要如何隐藏，如何选择性的回答。不过一切都无所谓，过了今夜，他们和她不会再有瓜葛，谁也不会去在乎真假。
“所以，你不停的交男朋友换男朋友，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陌生男又问。
“你是男人，应该清楚！如果爱她，怎可能不会嫉妒她的男人。”陌生女人抢先搭话。
“嗯，他心里怕是根本没有你！”陌生男望向她，应了一句。
有点残酷，却是现实。
“也有可能觉得不能耽误了你！”陌生女人点头自语。
“呵呵，那我妈呢？我妈在的时候，他也没有离了那个女人？”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事。如果说岽哥坚持保持着距离，是为了不想耽误她，那林遐呢？他们之间难道没有爱情？记得林遐一直想要个和岽哥的孩子，可那男人拒绝得彻底！
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愿意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孩子的女人，是真的爱的彻底；而愿意给与的男人，同时也承诺了一份责任，对女人和孩子的责任。当时，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很多年后经历过很多事，她才领悟到：有时候，孩子并不是爱的结晶，而是个错误！
“也对。你妈和他该是旧梦重圆，如果真爱，没有什么割舍不得！”陌生女人附和着。
“他是不能耽误那女人！”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答案。
又是一杯红酒下肚，之前的头痛莫名地止于酒精的麻醉，飘然的身体有种想飞的感觉。痴笑着站起来，她大喊：
“难得出来旅游，别想那些伤心往事。来，天涯同路，不醉不归。”
“哈哈，对！难得大家都会中文！”陌生男跟着站起来，举起啤酒瓶，狂饮。
“Come! Come here!”
酒吧里的女郎忽然朝他们招招手，那张浓妆艳抹的面容下，是个凸出的喉结。像他们这样连天生的本性都要更换的人生，又是怎样一种尝试？
虽然人妖已成为泰国文化的一部分，但这个过程毕竟要付出很多代价。而这些沦落到酒吧里的人妖，大多是年老时过，不再惊艳四方。正如眼前这位酒吧女，再怎么浓厚劣质的粉妆也掩饰不住苍老萎缩的肌肤。尽管如此，酒吧女的热情依然不减。
跳离高脚椅，她和那几个来自中国的男女，跟着酒吧女向不远处的人群走去。欢愉的吵闹声越来越响亮，窜动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原来他们在玩游戏：十几个人围着一个大树桩，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粗壮的钉子，轮流传过一个铁锤，看谁能把自己的钉子打入树桩。
酒吧女给他们腾出一个空位，身后的陌生男女把她推到树桩前。她迷糊的双眼扫过昏暗街灯下那圈玩游戏的人，面容虽然看得不是特别真切，却还分得出男女老少——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人，黑白红黄肤色，操着或纯正或土鳖的英文，说得吃力听得难过。不过开心的笑容是不分国界的。脑海里突然出现闺蜜楚香儿散落茶几的那些照片，她禁不住笑言：
“好，等姐给你赢个金龟回去！”
看似简答的游戏，对他们这些喝得半醉或是全醉的人来说却不容易。几锤下去，她总是无法击中那颗带着几度重影的铁钉。看来，她真是醉了，而且醉得疯狂。眼里全是模糊的影，耳边也只剩众人的高呼和自己的痴笑。
“哈哈！我赢了！”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接着一个人跳上一米多高的树桩，得瑟地扭动屁股。也许是这句突然冒出来、不和国际接轨的“中文”，立刻吸引他们的眼光。
“哈，是咱们的中国兄弟！”身后的男酒友兴奋叫着，“喂！兄弟，来自哪里？”
“BJ！”那男人大声回答，同时瞟向他们。
“步一族？！”她惊叫着。
“啊哈哈哈，原来是你！债主！”
那男人向前跨过一步，跳下树桩，正好落到她跟前。
“你们，认识？”女酒友醉眼相望。
“巴掌大的地方，他能逃到哪里？”她得意的笑着。
“我根本就没打算逃。咱们回头再算！”步一族大方地拍拍她肩头，然后望向男酒友说，“难得江湖相遇，兄弟们，咱们继续喝。”
“兄弟们？！”她嘀咕一声。
“你们这几个女人，够了！不能再疯了。”步一族故意指着她高喊。
这是要展示中国传统的大男人主义？她抬头，正好碰上他七分玩笑三分认真的眼光。醉笑几声，她转身朝酒吧女说：
“Excuse me， where is the restroom?”（请问厕所在哪里？）
酒吧女指着身后那条黑暗的路，她立刻朝那个方向走去，背后传来步一族嘲讽的声音：“切！欺负哥不会英文？要上茅厕就直说，哥还是听得懂RESTROOM！”
“我也去。”女酒友紧跟上来。
原来，那条繁华热闹的酒吧街后面，是更多倒闭的店铺，有种说不出的悲凉。转了一圈，她们还是没有找到厕所。女酒友实在憋不住，她只好指着一个黑暗的角落，笑着说：
“去吧！我给你放风？”
“好！”
女酒友也醉得不行，爽快地跑向黑暗。忽然，一道摩托车灯光闪亮，看着女酒友急冲出来，她狂笑不已。
“说好的把风呢？居然不吱声！”女酒友跟着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