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幕 窥视
入夜，伊恩和维克托围绕着一堆旺盛的篝火，大口地嚼吃着他们的晚餐。
原本，身为商队高层管理人员的维克托无需和护卫一起用餐，会有人把美食送到他所乘坐的马车上供他享用。然而，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和护卫一起，捧着大锅熬煮的浓汤和掺进熏肉颗粒的黑面包，“呼噜呼噜”地吃了个不亦乐乎。
“今天真的很感谢您，伊恩先生！”又盛了一大碗肉汤回来的维克托满脸真诚地对伊恩表示着谢意，“当时如果您没有叫住我，恐怕我有得挨一顿臭骂了！”
咽下口中的食物，伊恩摇了摇头说道：“请不用放在心上，维克托先生。”他撕了一块黑面包在汤碗里蘸了蘸，使其缝隙间填满了汤汁的菁华。“这样的小事即便不用我提醒你肯定也能想得到，只不过，今天早晨你忙得喘不过气来，这才一时疏忽了而已。”
维克托大有觅得知音的模样，连连点头，道：“可不是吗，虽然不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工作了，但是每次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跟何况，还有那些粗鲁的冒险者……啊，我不是在说你，伊恩先生！”
对于自己的失言，维克托连忙紧张地解释，而伊恩却摆摆手，表示自己一点也不介意。
“你说的没错，维克托先生，”伊恩将蘸满汤汁的而变得更加柔软可口的熏肉面包几口咽下，“冒险者是最难管理的一种人。毕竟，如果不是向往着紧张刺激的战斗与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胸怀着凭实力换取财富的梦想，谁会选择成为一个餐风宿露、时刻面临危险的冒险者呢？”
伊恩的问题让维克托愣了一愣。光从他圆滚滚大有直追克伊尔趋势的身材就知道，这个踏实肯干的矮胖青年虽然和别的商队成员一样辛苦工作，但是出身和平日里的生活一定比旁人优越得多。比如现在，商队在野外行进时，他手下也有人手为他服务，用餐时无需自己动手，一旦有敌人出现，护卫也会第一时间将他保护在最安全的地方。冒险者每时每刻所面对的是何等生活，他同样是无法想象的。
“真是深刻的见解啊！”维克托感慨一声。他莫名地有种明悟，如果他抛出橄榄枝，这个言谈举止等每一个方面都显得非同一般的伊恩先生，是不会接受他的招揽的。这让矮胖青年的心底冒起一股子小小的失落，不过，他很快就从中走了出来，同时学着伊恩的样子，撕开自己的黑面包，蘸着肉汤吃。熏肉耐人回味的筋道口感和汤汁饱满浓郁的香味一下子征服了他的味蕾，这种新奇的吃法让维克托满脸都是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表情，看样子，这第三碗浓汤还真不一定能够填满他的肚子。
看到维克托夸张的吃相，伊恩不由得响起罗布镇冒险者公会遇到的那个自来熟的诺顿，这个奎因·哈维尔手下的战士也是一个小胖子，除了发色和瞳色以外，这两个胖子要是站在一起倒是跟双胞胎没什么区别！
抛开这个有趣的想法，伊恩准备解决掉剩下的晚餐。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隐蔽的窥探目光从营地外的黑暗中悄悄地凝望过来。
“嗯？”
伊恩在感受到一丝恶意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拉大了视界中小地图的显示范围，果然，在护卫组成的外围防线以外，一个个零星的红色小点正悄然靠近商队的所在！
“维克托先生。”
“……伊恩先生，请说。”
维克托囫囵吞枣一般把口中的食物咽进肚子里，便听伊恩说道：“恕我多嘴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夜晚的护卫轮换工作你准备好了吗？”
“啊？”听着伊恩略微压低的声音，头脑活络的维克托马上意识到话外的意思。处于对伊恩的信任，他装作不经意地挪了挪屁股，靠近到伊恩身边，做出埋头喝汤的样子小声回应道：“是这样的，伊恩先生，营地的护卫工作是三位护卫队长安排的，他们始终有一人会在营地周围进行巡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伊恩略一考虑，便决定告知维克托他发现的情况，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商队的临时护卫，如果发生袭击，他还是得被动顶上。“是这样的，维克托先生，”伊恩甚至没有考虑就编出一个借口，“我掌握的一门秘术可以探查到周围对我有恶意的对象。现在营地外有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商队，虽然不知道是盗贼还是野兽，但是对我们存在着真实的恶意！”
“啊！”
维克托及时把头埋进碗里，避免了自己惊呼出声。伊恩告知的消息由不得他不紧张，商队此行并不是没有遇到过盗贼的袭击，但是，以往经过的地形都是视野极佳的平原地貌，而最近的路程里，连管道周围都布满了高大成片的巨树，要是敌人藏匿在森林中近距离发动突袭，那不用想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我以家族的名义发誓，我没有撒谎，”伊恩平静但郑重地说道，甚至不惜稍稍吐露出自己不是普通平民的消息，“所以还请你早做准备。”
蔚蓝的世界中对于誓言是十分看重的，尤其在贵族和商人这些富贵的人群之中。虽然这个世界神灵不显，但是大量神秘离奇事件的存在，还是让人们对于这一类的话语向来都十分敬畏与谨慎。
收到伊恩提醒的维克托微微点头，随即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食物，拿着空碗起身离去。
伊恩默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恐怕这出行的第一个夜晚，并不会那么平静。
早在第一次轮班的时候，维克托就借机把得自伊恩的情报告知了三位护卫队长。
三人都是铁之阶巅峰，对于肉体力量已经掌握到了极致的资深战士。对于维克托带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予以了高度重视。尤其是晚餐时负责巡视的肯特队长更是对这个消息深信不疑，因为从那时起，距离森林最近的他就有类似被窥视的错觉，伊恩的说法更是坐实了他内心隐隐的不安。
三名护卫队长围坐在营地中心的篝火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商议对策。
金发蓝瞳的肯特队长首先开口道：“敌暗我明，而且周围的环境很适合埋伏，我建议把临时护卫编到轮值守夜的工作里，我们，不能冒险。”
“可以考虑，但是现在不行。”满脸络腮胡的戴维斯队长低着头说道：“敌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有了戒备，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如果今晚增加守夜的人手，还是那些临时的冒险者，我认为不行。”
除了两人以外，最后一名护卫队长克里斯低声说道：“我也赞同戴维斯的意见，这次窥探的敌人很有可能是附近的盗贼团，商队的规模摆在这里，他们不可能不动心。我建议，照常守夜，但是暗中吩咐我们的人提高警惕就行了。至于那些临时护卫……”他顿了顿，“就把他们安排到外围的营房休息吧，如果发生意外，第一时间叫醒他们，参加战斗！”
情况紧急，很快，三名队长就统一了意见，结束了场简短的紧急会议。
根据克里斯队长的建议，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增派或者调动值夜的人手，他们把决定告知维克托，让他把原本混杂安排在各个营房的临时护卫都放到外围的营房去。
听到三名队长所做的决定之后，维克托第一反应是这么做也太不厚道了！但是他很快就理解了三人的意思。相对于普通的商队成员来说，冒险者的警觉性终归要高上很多。更何况，如果敌人的人数、实力、目的等等方面的信息都不清楚的情况，贸然下令全体戒备，说不定在引起冒险者们不满的同时，还会打草惊蛇。
要是敌人潜伏下来，等待时刻戒备的商队护卫们最为困顿的疲倦时刻，再行进攻，那后果可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这样的安排，也是他们此时能够做出的最好选择了！
三位队长和维克托碰头之后，就分头离开，开始暗中的布置。维克托则去到了克伊尔的马车，向他汇报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和三位队长已经开始执行的对策。
“……”
即便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克伊尔还是把眉头拧成了麻花状的一团——以往商队出行哪一次不是带着银之阶以上的高端战力，然而此番情况实在太特殊，他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带着最高铁之阶的护卫力量亲临险地——上一次面临这样的危险……恐怕要追溯到自己刚出道，开始行商的时候吧？
大胖子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该死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闭上眼思考了半晌，沉吟道：“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就行了，克里斯说的没错，招募的临时护卫毕竟不会绝对服从命令，而我们也经不起几天几夜的连续折腾。”顿了顿，克伊尔的胖脸上露出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道：“如果对方敢来袭击，那么就狠狠地打痛他们！让他们知道，金橡叶这块招牌，可不是吹出来的！！”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