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幕 反杀
“该死的，究竟藏到了哪里……”
哈克一脸不耐地怒骂道。
棚屋的另一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缩在墙角，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个提着凶器闯进他们家中的不速之客。
“看什么看！”察觉到女人投向自己的惊恐目光，哈克怒啐一口，“再看信不信老子就……”
“就怎么样？就死给你看？”
耳边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哈克猛然瞪大了眼睛。他这才发现，墙角母子俩的目光看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看向他的身后！
咽喉所在的肌肤上传来被利刃抵住的冰凉触感，微微地刺痛之后，哈克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刺痛之处喷溅而出，将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溅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当他想要大叫的时候，一只格外有力的手掌死死地捂住他的口鼻，随即，那柄割开他喉咙的长剑从他腋下刺入，精准地穿过肋骨，最后在他胸口透出一截染血的剑锋。
伊恩的视界当中，喉咙和胸口的两道致命伤瞬间抽干了哈克的生命值，他失去力气的尸体被伊恩提在手里，接着一甩手将之抛到了棚屋外面。
“完事之后，换间房子住吧，”伊恩随手丢下两枚银币——这也是他顺手从哈克尸体上摸出来的——认真地吩咐缩在墙角的母子俩，“现在，躲好不要出来。”
抱着儿子的母亲，目光中写满感激，对着伊恩连连点头。
门外，哈克的尸首仰面倒地，死不瞑目地瞪着渐渐步入黑夜的天空。
扑通！
重物坠地的闷响引得正在搜索中的比尔·汉森心跳一顿，狐疑地转出自己搜索的棚屋。
刚出门，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仰面躺倒在蔓延流淌的血泊里。
“哈克！！”
不远处，始终关注着周遭动静的皮埃尔突兀地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嚎叫。他的眉头一皱，当即纵身一跃，跳上棚屋的房顶，一路踩着棚屋的屋顶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速赶去。
悲痛欲绝的比尔早就忘记武士长之前交代的话，看到弟弟的尸体后，他第一反应就是：
杀了他！
“锵”的一声，两人的长剑交击在一起，在夜幕中擦出一点醒目的火花。
比尔向前直刺的那一剑被伊恩竖在身前的剑身牢牢挡住，这一剑可谓含恨而发，几乎用出了他全身的力量。连挡住这一剑的伊恩也惊讶地发现，对方这一下猛攻给他的压迫力俨然已经接近铁之阶的力量！
然而，战斗之道永远都是“七分攻，三分守。尤其是在低阶时期，除非有相应的发力技巧辅佐攻击，否则，力道用尽几乎相当于宣判死刑！
暴怒中的比尔从未想到过这样的问题。更何况，在他的战斗经历当中，永远是他单方面地欺压弱者，又哪里有人能抓住这样的机会给予他致命的反击？
僵直状态？
长剑交击的瞬间，伊恩已然计算出，具有如此力量的敌人会发起怎样的后续攻势，同时他也准备好抓住敌人一个后继无力的回气瞬间进行反击，然而，丰富的战斗帮助伊恩在电光火石间初测出对方所处的状态，而且他的身体几乎在这个念头消失在脑海之前就犹如肌肉记忆一般下意识地完成了反应。
——反击（D）！
伊恩的手腕进行了一次为不可查的细微抖动，带动着长剑发出一道妙到巅毫的瞬间震击。反观比尔，他只觉得一股电流针扎般的刺痛沿着剑身传导到手腕，当即，他的手腕一麻，连带握剑的右手都不由自主地向外大幅度荡开，连手中的长剑都差点被震飞出去！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面对因自身无法动弹且胸口空门大开的敌人，伊恩好整以暇地沉腰蓄力，随即一剑刺出，从对方不设防的腹部贯穿过去！
战士的基础技能体系中，反击可以说是最难完全掌握的基础技能，没有之一。
一般意义上的反击是在格挡成功后的一秒内进行使用，进行一次附带“霸体”效果的快速攻击，而且装备盾牌、护手带等防御型副手武器时，会加大反击所带来的收益。这里所说的反击在战士的战斗过程中几乎随处可见，格挡反击的运用和破除，无论在哪个战士导师安排的课程里都是重中之重。
然而，真正的PVP高手在战斗时总是会涌现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当最为基础的反击被他们彻底掌握之后，他们就根据自己的使用体验开始深入研究反击这一技能的隐藏效果——一种被他们命名为“弹反”的极限反击效果。
严格意义上，弹反在蔚蓝的规则中并没有具体的界定。然而，蔚蓝顶尖的玩家们却在数以万计的实战中，证明了它的存在，并且逐步摸清了其中的规律。
所谓弹反，就是抓住敌人进攻瞬间的破绽点进行反击。换句话说，就是在一个十分微妙的瞬间，同时完成格挡和反击的操作。这种极限的操作具有相当大的赌博性质，一方面，弹反成功时，可以打断，甚至像伊恩那样，弹开敌人的攻击，并对其造成巨量僵直；反之，则会对反击者本身造成“视双方力量差距判定”的僵直/击退/晕眩等一系列惩罚性极高的负面效果。
也就是说，弹反失误至少相当于格挡失败。更为严重的是，在对手的攻击长驱直入的同时，反击者自身还处于负效果惩罚下的不设防状态！这种危险的境地与施法者的法术施放失败或者被反制时出现的“魔法反噬”效果几乎一模一样。可想而知，如果伊恩刚才的反击出现任何差错，那么被一剑击中要害的可能就成了他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在银之阶之后的战斗中，若非双方实力差距巨大，否则基本没有人敢于弹反敌人攻击的根本原因。
要知道，身为一名圣域战士，伊恩在技能的操作技巧上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天赋。弹反作为一种在顶尖玩家圈子被普遍认可的操作，当年的他也进行了了无数次刻苦的练习。他还记得，当年自己装备着一个装备等级Lv1的护手带，成功“徒手”弹反了一名大法师施放的“熔核爆弹（A）”——弹反的机制决定了，只要把握住那个唯一的时机点，绝大部分带弹道的法术都能成功弹开——弹反上位法术这种理论上的操作在当时顶尖玩家的圈子里掀起一波苦练弹反的浪潮，而整个弹反的过程也被录制成教学视频贴到蔚蓝论坛里，并由官方工作人员认证置顶，受到广大玩家顶礼膜拜。
脑海中闪过一系列前世的情景，隐约间，伊恩听到右侧传来一阵疾速奔跑时发出来的声响，这才从一刹那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当即，他抬脚抵住敌人的身体，手上用力，将贯穿对方腹部的长剑猛地抽了出来。
“扑通”一声，比尔惨叫倒地，一时，他捂住腹部巨大的创口，无论如何挣扎都难以再次站起身来。
“该死的！”
终于赶到的杜威家族武士长皮埃尔瞳孔收缩，死死地盯住手中长剑仍在滴血的伊恩。
“你是黑翼？”
皮埃尔成双持姿态握剑，警惕地出声问道。
“唔……我要说我不是，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
伊恩轻佻的回答让皮埃尔不再犹豫，他低喝一声，全身上下激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向着伊恩猛然跃起，随即居高临下极其强势地一剑劈落！
“崩山？不对，是民用版本的‘跃击（E）’。”
加持了战气的跃击来势又快又猛，面对这种犹如巨石一般覆盖砸落的跳跃劈砍，伊恩没有匆忙地选择翻滚或是躲避，在攻击即将及身的那一瞬间，他险之又险地撤步后跳，同时双手抵住长剑，以一个标准的姿势格挡住随着对方劈砍落下时四溢而出的狂暴战气。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伊恩竟然几乎没有半点停歇，脚下立即发力，迎着气势如虹跳劈而来的皮埃尔强行突刺过去！
“！”
皮埃尔怎么都没料到，面对自己从天而降的攻势，伊恩居然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了针锋相对的反击！始料未及之下，他只得在仓促间收剑回挡。然而，在他成功地格挡住伊恩直逼他面门的毒辣刺击，正欲反击之际，却发现伊恩明明已经刺到尽头的剑势竟随着一个不科学的滑步，毫无间隙地再次向他双眼刺去！
“连突刺！这家伙……”
无奈之下，皮埃尔只有选择再度爆发战气，一股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爆发出来。无形有质的战气就像炸裂的手榴弹四下飞溅的弹片一样，迫使伊恩毫不犹豫地中断攻势，飞速后撤，再度以格挡姿态拦截住迎面而来的无形锋芒。
然而，连续地爆发战气对于初入铁之阶的战士来说绝非易事。顷刻之间，几乎就在皮埃尔心中升起一丝不妙之感的同时，退开不远的伊恩抓住他回气的瞬间，犹如如附骨之疽一般，以一个一看就比他更为简练、更加迅猛地低跃劈砍再度强攻过来！
——崩山（D）！
“该死……”
皮埃尔来不及咒骂，只能全神贯注地举剑防御，以应对伊恩几乎没有间隙的猛烈攻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局势从一开始就偏离了他写好的剧本，向着未知的深渊一步步滑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