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放下
新婚之夜被艳红颜色装点过的一场洞房花烛,新娘坐在床榻边上,早没了应有的喜悦,原本是因为那中间发生的一场闹剧,而如今,是因为被自己勉强拉住的男人,那个自己的新郎。
“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女人有些委屈,她原本是想窝在爱人的怀里,抱怨一下心中的不如意,只是现在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吴情抓住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拉开,轻握了一下,然后便放开了,并没有过的的温存,只让人觉得有一种暗暗的挥之不去的淡漠,“我知道,明日是我爹的忌日,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去书房了。”
“为什么!?我与你两小无猜,也早就约定了婚姻,早该与你成亲的人是我!你与她的事我可以理解,你想要为爹报仇,可是现在事情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今天她的样子你也都看到了……”
女人的话并没有说完,吴情并不想再听下去,就像他今夜也并不打算留在这里一样,只是他如此不留恋的样子,让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人更觉得难受。
“你究竟是还在意她,还是放不下仇恨?你曾选了这一天和她成亲,那么今天呢,今天这个日子你也只是因为她选的?我呢?”女人眼中盈满泪水,神情近乎奔溃。
吴情沉默着看了自己新娘一眼,眼前却不由自主地重叠出了另一张面孔,那是曾经的一个洞房花烛夜,只不过不似此刻,没有锦被红烛,而他心中装着的,是一片丧白。
绝姼的红落在了那时的夜色里,之后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一定恍如噩梦。
吴情错估了武神绝姼,也低估了她的执着,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单纯太多,却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坚持。他似乎也错估了自己,在一切本该都尘埃落定的今日,他却已经感觉不到快乐。
“早点休息吧,时候不早了。”
说完这句话,吴情终究推门离开了,留下了独守空屋的新娘,此时在看着空荡荡门外的女人眼中,有的更多的是对另一个女人的恨意。
“你以为恨从何来,又该何去?”
听到和尚拿这话来问自己,绝姼沉默了片刻,似乎也没想出一个答案来,便又听这人将原来未完的故事道,“如果慈悲之心足以普度众生,那他必要先普度自己。”
慈悲一人住在了这座山中的寺庙里没有离开,因为他知道,只要那人的恨意还在,一切就不会平息,他也不愿再给他人招致灾祸。
“如果那人最终要杀了我方能平息恨意,那不妨舍掉一条性命又如何。”慈悲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心中既无恐惧,也没有不安,每日仍旧诵经念佛,等着那人来找自己。
只是之后,那人并没有在慈悲的面前出现,某一日来到这里的,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那女人满身的伤,跪倒在慈悲的身旁请求他的收留,慈悲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便留女人安顿在了庙里。
这女人到此并非偶然,也自有目的,这一点慈悲心中很清楚。
女人是从青楼里逃出来的,她逃跑过许多次,而唯一的这一次成功,是因为一个人的帮助,帮助她的人最后把她带到了庙门外,让她去找里面的和尚。
“如果你不能让那和尚为了你破戒,那我就还把你送回你逃出来的地方。”当慈悲无奈于女人的纠缠,要送她离开寺庙的时候,女人哭着把那人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他,继而苦苦哀求道,“如果师傅你不要我,那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慈悲很同情这个女子,终究也是不忍心,于是将人留了下来,而刻意安排了这一切的那人也不会看事情仅止步于此,日日将女子灌了春药丢到和尚的面前去折磨她,自然,那人想要折磨的是一旁的慈悲。
“这人真阴毒。”绝姼听了这么久的故事,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听到这样的回应,对面坐着的和尚只是微微笑了笑。
“卧槽,那个人也太恶心了,说起来别人又跟他无冤无仇的!”
莫小爱在一旁也是听得不淡定了,她是越发想知道后面,想看看这样的一个人最后又该有怎样的下场。
那和尚闭目静待了片刻,而后半将一串佛珠握在了手里,继续说道,“一段时间之后,那个女人有了身孕,慈悲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然后带着女人走出寺庙,在对面的山上盖了一间茅屋。”
之后的三年,他们迎来了孩子的出生和成长,过着就如同普通夫妻一般的生活,而曾经操纵了这一切的那个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但这份将有什么会发生的恐惧终有一日变成了现实。
“当慈悲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妻子和孩儿的时候,他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然后就像发了疯一样朝那个手上还沾着血的凶手撕咬着,而那人始终在笑。”故事说到此处停下,整座庙间只有死寂一片,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绝姼慢慢吐出一口气来,目光定定看着对面蒲团上盘腿打坐的和尚,他一点点拨动着佛珠的指尖,竟在微微颤抖。
“后来……怎么样了?”
“慈悲穿着染血的衣裳,浑浑噩噩又回到了这间空荡荡的庙里,他又在佛堂跪了三日三夜,然后重新为自己剃度出家了。”
“那个坏蛋呢?”莫小爱已经按捺不住了,奈何她的话别人根本听不见,好在这时绝姼也忍不住在似乎到了故事的结局前开口,“那,那个人呢?”
“那人最后一次出现,是站在佛前与慈悲对峙。”
那人高高站着,看着坐在地上念经的人,用久别重逢的口吻问道,“我现在再问你,你还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的命是那个人救的,我也知道,或许有一日,那人还会来要我的性命,但我不害怕,因为我遇见了你。”慈悲转头仰视着身边那人,“她说她不怪你。我宽恕你。”
绝姼低垂着视线默默无声凝视着面前斑驳的地砖,就在她心中有什么正晃荡不平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叫喊的声音,“绝姼!你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