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如归去
开学一个星期了，我上学的事还迟迟没解决。星期六的上午，我到楼下去玩，看到老板，胖子他们一路说着笑着走过，我想过去套点近乎，可看到他们一路春风得意，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又泄气了，一个人没劲地走开了。我开始想我在托管中心的同学了，不知道李梓青这学期有没有去托管中心？梁勤勤是不是还是那样邋遢？文老师结婚了没有？我也想念和蔼可亲的谢老师了……我孤单地坐在空地边上的草坪上，怀念，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从前那些在托管中心让我觉得很窘迫很不喜欢的人和事此时想来觉得特别亲切，特别让人回味，广州的花花世界，阳光灿烂，风光旖旎虽然诱人，但我不属于这里，我应该是属于那个有些沉重气息的托管中心的，我应该回到那里去，在那里我才能和那些同学老师融成一片。奶奶说得对，一个人有没有出息跟在哪儿上学，跟在哪所学校上学关系不大，关键是看自己努不努力。想通了这点我感觉心里亮堂了，与其在广州茫然地等待着一所学校可怜我收留我，不如回到我原来的学校去，是的，不如归去呢。
我不在迷茫，对，回去就跟妈妈说，我还是回老家去上学，在那里，虽然不能常常见到妈妈，但我知道妈妈是爱我的，虽然老家的条件不如广州这边好，但我会更加努力，我一定不会比别人差。想通了这一点，心底平添不少自信，我不自觉地哼起歌来：“像一棵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感觉自已真的像是茫茫人海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一棵小草，用力去爱用力去微笑，我对着天空挤出一个微笑，笑笑真好。我“哧溜”一下滑了滑板回家去。
家里静悄悄的，奶奶出门了，可能去菜市场了，也没看到妈妈和叔叔，他们可能出门溜达去了，没关系，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告诉他们，我的决定。我想，我得做点什么，我把沙发上，茶几上，还有妈妈房间里散落的一些我喜欢的书籍收集起来，又把妈妈帮我收在储物柜里的一些我的小玩艺儿找出来，把书包清理清理，书包立在那儿，我看着有点别扭，是的，书包太脏了，从我从托管中心背着它回来，还没洗过，奶奶说过要洗它，妈妈说别洗了，开学了去买个新的，它便一直呆在那没洗，也没扔。我看书包虽然有些旧了，但并没有坏，对，我决定洗书包。说干就干，我把书包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有我上学期用过的课本，文具盒，还有一条跳皮筋用的橡皮筋，一些小图片，我拿起一个新笔记本，我记起来了，那上面记着李梓青的电话号码，我把它们放在茶几上，等书包干了，再把它们放进去。
我拿了书包进卫生间去洗。洗书包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在托管中心，逢到礼拜天天气晴朗的时候，谢老师就组织同学们自已洗书包，洗了之后就拿到楼下的晾衣间去晒，每次用着自已洗干净的书包心里都有一种自豪感。我用一只塑料盆放满水，把书包浸进去，又拿了把刷子蘸了洗衣粉刷书包，我一边刷还不忘一边哼歌：“像一棵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
“玥玥，你在干什么？”妈妈站在卫生间门口，吓了我一跳，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妈，我在洗书包。”我站起来，满手的洗衣粉泡泡。妈妈有点惊喜说：“你还会洗书包？”她又朝客厅里的人说：“玥玥还会洗书包呢。”只听叔叔的声音说：“玥玥小小年纪还真挺能干的。”妈妈说：“不是说了这个书包不要了吗，还洗它干嘛？”我说：“这个书包没坏，我觉得不要了挺可惜的。”妈妈说：“要妈妈帮忙吗？”我说：“不用，我会洗，马上就洗好了。”妈妈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我洗，我利索地把洗过的书包放进清水里清干净洗衣粉泡泡，妈妈又和我一起把书包拿到洗衣机里脱水。把书包晾出去了后，我和妈妈回到客厅。我整理着茶几上我的东西，得把它们整理好一点，呆会奶奶看了又该不高兴了。妈妈说：“玥玥，看来你今天心情不错呀。”我说：“妈妈，我想回老家去上学，还是住在托管中心。”一时间，屋子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卫生间里没关好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我抬头看叔叔和妈妈，他们俩人正你看着我。我说：“妈妈，叔叔，你们怎么啦？”妈妈却红了眼，她擦着眼睛说：“玥玥，听妈妈跟你说，妈妈知道你很想转来广州上学，我和你叔叔是在给你联系我们附近的公立学校，可没想到要进一所好点的公立学校有那些条条框框，有那么难，我和你叔叔给你找了广州一所私立的寄宿学校，你看，这是学校的入学通知，我们星期一就去学校报到。”妈妈从包里拿出入学通知书给我看，“这只是暂时的，你先在这所学校就读一学期，我和你叔叔再想办法把你转到附近的公立学校去。妈妈知道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妈妈和叔叔确实也在努力想办法。”我说：“妈妈，我不觉得委屈呀。我觉得我原来的学校挺好的，那里的老师对我也好，托管中心的老师也好，我也喜欢和那里的同学玩，与其在广州花那么多钱去上学，还不如就在老家上学呢。”妈妈哭了，说：“你听妈妈的，在广州上学，你一个星期可以回家一次，妈妈有空了，也可以去看你呀，在老家上学，举目无亲的，离妈妈又远。”“妈妈，我们可以打电话呀，放假了，我再来广州玩，我真的不想换学校了。”我既然立定了主意，就不想更改。叔叔拉了两张抽纸给妈妈，妈妈使劲醒鼻子。我说：“妈妈，叔叔，开学都一个星期了，你们快些送我回老家去上学吧，不然，我要跟不上了。”妈妈说：“玥玥，我们再商量商量好么？”
妈妈约了郭阿姨来家玩。郭阿姨开了她的小车，拎了一大袋子零食风风火火地来了家里。郭阿姨的到来吓了奶奶一跳，奶奶嗔怪妈妈说：“芸，小郭要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准备一下呀。”奶奶拎了她的环保袋就要出门，她对郭阿姨说，“小郭，你在家里和芸说说话，我去去菜市场就回。”郭阿姨忙拉住奶奶，说：“别，别，阿姨，你别忙，我好久没见我干闺女了，我来看看她，带她出去玩玩。”郭阿姨冲我道：“玥玥，不欢迎我啦？”我冲郭阿姨乐道：“我不正微笑着欢迎你么？”郭阿姨捏着我的鼻子说：“小鬼头。”妈妈给郭阿姨倒了杯水。郭阿姨问妈妈：“阿芸，玥玥上学的事你到底怎么决定了？”妈妈说：“我让她暂时在这里一家私人寄宿学校上半年，再给她转学，她非要回老家学校去，她主意倒是拿得定得很。我也没想到要转到好一点的公立学校这么难，而且玥玥的户口还在老家，没来得及转来。”郭阿姨看向我，说：“怎么不听妈妈的话呢？”我向郭阿姨伸了伸舌头，以示害怕。郭阿姨又同妈妈说起预产期，围产保健之类的，我不大懂，我也不感兴趣，我便在一旁自己画画儿玩。过了一会，叔叔也回来了，因为是礼拜天，叔叔也休息，他一早因为一点工作上的事情出去了一会。叔叔和郭阿姨打了招呼，就进了他们的卧房兼书房，近段时间，叔叔都显得有些忙。
郭阿姨隔着妈妈叫我：“玥玥，想去哪玩？阿姨带你去。”我说：“去长隆动物园吧。”在广州我玩过的地方，我最喜欢长隆动物园了。郭阿姨说：“上次我们不是去玩过了吗？去你没去过的地方。”这下我可说不上来了。郭阿姨说：“带你去海洋馆吧，我们去看海豚表演。”我立即被郭阿姨的话诱惑了，我说：“真的，我还从没看过海豚呢，只在书上看到过。”郭阿姨站起来说：“那我们走吧。”妈妈说：“盈盈，你还真是说一出是一出呀。”郭阿姨说：“反正我休息也没事干，带着玥玥出去玩玩，顺便我也跟着度度假。看你这个样子，我是不敢带你出门的了，你就在家吧。玥玥，我们说走就走。”我说：“好勒。”奶奶还留郭阿姨吃饭，郭阿姨说：“下次再品尝您的手艺。”
我坐上郭阿姨的车，郭阿姨坐在驾驶座上，英姿勃发。郭阿姨说：“这会就咱俩了，跟郭阿姨说实话，为什么不愿意在广州上学，要回老家去上学。”我低了头，说：“我不想让妈妈为难，在广州上学要花那么多钱，我夹在妈妈和奶奶之间，我不想让妈妈难受。”郭阿姨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孩子！”她又看向窗外，说：“太懂事的孩子真的让做妈妈的难过呢。”我又说：“郭阿姨，其实我也想过了，我在老家的学校是市里数一数二的，与其在这里上那些三流学校，还不如回老家去上学呢。只要我努力，我不会比别人差的。”郭阿姨说：“玥玥，你说的对，只要我们努力，我们不会比别人差。安全带系好了，我们出发啦——海洋馆。”
海洋馆又让我大开了眼界，郭阿姨带着我穿梭于各种展缸间，我们身边就游弋着各种各样的我从没见过的海底鱼类，海龟，身在其中，真的象是处在海底世界一样。郭阿姨又带我看了海豚表演，海豚能随着音乐起舞，还能与人互动。
妈妈同意我回老家上学了。那天我们从海洋馆回来，奶奶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吃过晚饭后，妈妈就和郭阿姨关在房间里叽叽咕咕地说了半晌话，她们从房间出来时，我看妈妈红着眼睛，弄不懂妈妈有什么可伤心的。郭阿姨告辞回家后，妈妈就说她同意我回老家上学了，我想，肯定是郭阿姨说通了妈妈。
妈妈下个月月底就要生宝宝了，叔叔走不开，郭阿姨送我回去，她去出趟差，顺便送我回去。那天，妈妈，叔叔和奶奶都到车站去送我，新衣服，新书包，大包小包的零嘴吃食……我不被人注意惯了的，一时集这么多宠爱于一身还有些不习惯。妈妈红着眼，我说：“妈妈，放暑假了我就来广州，再来时，我就可以带小宝宝了。”妈妈擦着眼睛点头。奶奶说：“玥玥，到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我说：“唉。”火车启动了，开始慢慢的，一会就很快的向目的地驶去，两旁的物事飞快的退去……现在高铁这样快，我想，我们应该在学校放晚学的时候可以到托管中心的。我仿佛看到了谢老师在校车旁老练地把同学们一个个扶下车，看到了李梓青，梁勤勤欢笑着向我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