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漫长的谈判

子爵大人心说你骗你的亡灵去吧，还每年都有的例行演习，这十年你就一直缩在那个地洞里，除了监督搬运新到的尸体外你连光都没见过几次。

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位死灵法师把这十年的演习时间都一次性补上了：

那些活动起来关节咔咔作响的骷髅架子，甚至从那个地洞里搬出了床弩和绞肉车，简单校正一下来了个实弹演习，一发打中了那些一直在镇外探头探脑的豺狼人，那块被投出的石头，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把豺狼人的骨头和血肉碾成了一滩薄饼。

子爵大人看着正把一滩牛肉薄饼卷起塞进口中吃的很香的年轻死灵法师，看着他清秀的脸上浮现满足的表情，一副胃口很棒的样子，不由得为自己要面对这样的的谈判对手叹了一口气。

此时他们已经进行过了一番探讨，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吃了这顿饭，他还得继续来和这几位作斗争。

是啊，会议上的谈判也是力气活，这位死灵法师多半是想让众人没有胃口继续吃饭，才搞上这么一出，想到这一点，看着正在就着清水啃面包的圣职者，大口吃肉的佣兵，子爵大人也勉为其难的拿起一块鲜菜。

刚才的短期探讨可谓是热烈激昂，各种声音，各种理由交相辉映，萦绕不觉：

有义正言辞，为族民大业发声的，一听就很有感染力的，要子爵大人迅速发兵，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尽还天下昭昭。

有设身处地，声音坚硬如铁甲的，一听就很铁血的，要诸位坚守岗位，在这种情势下，万不可轻易出战。

有声音低沉讲述被围困后商业萧条，经济退步，再这样下去……

各种声音很正常，以前开会也是这样，大家各执各词：

圣职者爱心泛滥，谁都相救，结果谁都救不成。

来自精英阶层的军官们判断形式，提出理性意见。

商人们就想着发财，快点平事，或者吸引注意力也行，打赢更好，打不赢我们换个地仍然是可以做买卖。

但现在这情况就变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说话的人完全不对：

这群军官抢了圣职者大台词，就跟磕了药似的，一副要拯救领民，献身正义的样子，固守这种东西是什么，不存在的，完美的接替了圣职者的活。

而那群刚改革改到一半的圣职者反而规劝起来，那位稳重的圣骑士辩解道，并非不救，我的心中也很悲伤，只是情况复杂，还是先坚守为主……

候鸟商会的商人们也开始，嗯，他们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是在那个商会实际管事人老管家的手上，变得更团结了许多，即便那位名义上的岩雀法师时而斥责几句人的基础尊严哪去了也没用。

因为这些消息灵通的候鸟了解到所谓乱世的到来，认为这个镇子守的住一时，也守不过几天，一直想要去向黑铁城，那里有死灵法师学院的城级分部，和有晨曦之称的圣光大教堂，能给他们更大的安全感。

真是人如其名，就像候鸟一样，哪里舒服往哪飞，什么责任、什么故土情，这种东西，早就廉价卖出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军官中一小部分要固守的，这是价值和话语权不高，没有得到商人拉拢，准备好后路的一些人，他们的唯一希望就在这里，丢了这块地，先不说上面的处罚，野外的怪物就会啃光他们。

还有那些改革一半，脑子还没转过来弯的一根筋圣职者，正在义正言辞的批判为首的稳重圣职者，认为他这种以人数判断生死的方法是对生命的亵渎，狠挖他的墙角。

那群人少就要加钱的佣兵。

对着一堆翻腾的死灵系特色小菜，仍旧吃的很开心的死灵法师。

加上私下的各种小动作，意义不明的眼神……

谈判是真心累啊，子爵大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艾伦戴上右手的黑色皮质手套，开始一边左手啃着简易版的三明治，一边做会议记录。

他的手套是蒂娜照着阿尔雅的样式缝制的，防水防尘防阿尔雅……蒂娜的意思是说自己和阿尔雅进行剑术训练时要一直戴着吧。

黄纸上稳稳的出现了艾伦的字迹，他正在处理这些人的性格特点，如何相处，如何说服他们，处理好各自的利益。

时而也会翻翻书，以及结合一些前方探索的报告。

旁边的老年死灵法师时不时会看一眼，没什么表情，但眼睛还是会转几下，似乎是在思索问题。

第二场谈判开始。

子爵大人西尔乌吐出了漱口水。

佣兵工会的代表啃了最后一口肉，把骨头放回餐盘。

圣职者用面包抹干了餐盘底的油渍，对收拾餐具的侍女道谢。

候鸟商会代表，岩雀面前的食物一动未动，她想要伸手拿过，但被站在背后，举止一丝不苟的老管家按下了肩膀，吃这些‘粗粝’的食物实在是给商队掉价。

死灵法师对端着餐盘正要走的侍女说不好意思再来三斤，还没吃饱。

子爵示意那位两难的侍女按他说的做，在餐桌上搞死灵实验都忍得了，让他边吃边谈又怎样。

多方各就各位，准备展开新一轮的较量。

商会代表，老管家正要先声夺人，准备开始质问子爵。

那个坐在角落的死灵法师随意的敲了下桌子。

敲击声很轻，但大家都听到了，而且很清晰。

一直以来一言不发的死灵法师居然开始抢先发言，众人期待着他的站队，他的话将左右现在这微妙的平衡局势。

因为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打仗并非是不可接受的事，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随便怎么打，要是能赚到钱，那我双手双脚赞成。

毕竟这也不是儿戏，只有单纯的热血战斗，建功立业，总有各种问题更麻烦，比方说最简单直接的花钱与挣钱：

打仗是要死人的。

打仗是要花钱的。

死的人多要花更多的钱。

能否打得赢，要付出多少，多少回报。

打仗是为了赚钱的，不是为了死人的。

以及具体的死人的话该由谁去死，赚钱的话该由谁去赚，怎么分担责任，怎么分钱。

只要这些问题理得清，那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确定能够打赢，代价不高，在诸位的承受范围内。”艾伦将手中的纸张先交给了年老法师，毕竟名义上自己并不算是阿特拉斯的直接代表。

艾伦的原本计划是趁着他们吸引火力，挑处薄弱处走掉，不过此前一番交流后，这位老迈的死灵法师居然非常识趣的表示自己宅了几年，完全不懂现在的仗怎么打，这军事上的事真是几年一革新，可别耽误事什么的。

不如让这位道格拉斯的得意门生，死灵学院的后起之秀，带领我们走向胜利。